《嫣云》丹·朱

9、第 9 章

　　舌战
　　置身熟悉的街头，青山依旧在，绿水仍然流。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依然锦旗飘飘迎风飞舞，街道上的人们依然人来人往热情洋溢。他们身着亮丽光鲜的民族服饰，肩上扛着着，手里提着，头上顶着的都是即将赴祭神斋集市贩卖交换的货物。只是景未换，人已变哪。云起满心凄凉地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悲叹物是人非。
　　又是一阵熟悉的香味幽幽传来，云起深深呼吸，香味扑鼻而来，有着大哥温暖的味道。奔波数日，早已僵硬的身躯不由暖和了起来，真的好香啊，吸吸快流出来的口水，云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是狗不理包子的味道！
　　“主子，包了泰来客栈的一间上房，位置僻静，环境亦整洁。我们也在四周细细打点齐全了。”灰衣老妇回报道。
　　“知道了。”快到祭神斋的时节了，南来北往的商贩将聚集与此，此行不能影响到祭神斋的举行，只待狐狸露出尾巴，放出蔽云堂现身黑水河畔的消息即可大功告成，云起在心中盘算。
　　拉上遮面的头纱，随在四老妇身后步入泰来客栈，红木的八仙桌井然有序的放置，挑了顺眼的位置坐下，积极好客的店小二笑脸相迎上来，“客官用点什么？”

　　这日，风和日丽，闲着无所事事的两个小家伙——云起和云伏不顾午后烈日炎炎的来到泰来客栈。（不乖的小孩子们！我要去告密！你们家角头大哥——鄢拓和铁铸明明交代你们午睡来着的。竟然偷溜出来，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无上的正义，我黑暗的守护神要去揭发你们。喵－被迫写作不能午睡的作者怀着嫉妒之心再再次登场。）
　　“这家的包子很好吃的。”云起大力推荐给云伏，随便找了个既通风，又可以一览街景的位置坐下。
　　“狗不理？”云伏念着招牌，不甚在意的皱鼻子，“一定不好吃，瞧！狗都不理。”
　　“两位小客官要点啥？”好客的店小二站在两人面前，露出显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偶当年是皓王军的伙夫，所以偶有洁白漂亮的牙齿，我们的目标就是——当皓王军，没有蛀牙，店小二独白。）
　　“一盘包子，一壶清茶。”云起点菜。
　　“好哩！”小二哥高声应和，转身向厨房内传唤，“一盘包子，一壶清茶。”
　　“咦？这不是上次和皓王爷在一起的小姑娘么。”掌柜大叔认出云起，“皓王爷后来还来过小店打听姑娘你的下落呢！”
　　“是么？”原来大哥还来这里找过自己啊，大哥从来没说过呢。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大哥是好人，云起沾沾自喜。
　　“你有去处了么？没有的话你真该去义学念书。这年头什么最贵？知识，最贵的就是知识！！”掌柜大叔自问自答，转向云伏继续游说，“小哥，你没事也应该去！”
　　“就是，就是。”不待云起答话，店内附和声此起彼伏。炎热的午后，最好的休闲方式就是喝茶、吃包子、说闲话。
　　“皓王爷真是好人哪，义办学堂收留孤儿，给吃给住还给学习，这么好的事哪找去。大家还记得常和那个我家表姑妈的女儿的三姐夫的姨妈的侄子家隔壁大婶的儿子的堂兄的弟弟的小花狗在一起玩耍的小东子么？他现在就在义学学习，最近也算出落的一表人才了，为人彬彬有礼，上次还主动要求帮我家三叔的外孙的表姐的伯父的……..哥哥的大嫂提菜篮子呢。”挤开掌柜大叔的男子抓起云伏的杯子喝上一口茶，呼，话说多了，喉咙疼的很。
　　“皓王军也很不错。制军严谨，从不在大街上喝酒喧哗，经常帮百姓春耕秋收。每次添购粮草也算得清清楚楚，不拿百姓一分一厘的。”喝茶水的男子又被挤开。
　　“是啊，皓王爷长得也好看，人高马大，唇红齿白。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卧如弓哪。上知天文地理，下晓四书五经，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还千里眼，顺风耳……..”说熟人也不甘落后，挤上前来画蛇添足。
　　一时间整个客栈人声鼎沸，就像热油炸开了锅。两人面前说教的人像走马灯似的变换，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吐沫横飞，云起云伏吓得抱作一团，睡能来救救他们？
　　“真是热闹。我们两个不乖的，该打屁股的小可怜们在哪呢？”祝惑一脸坏笑，眼尖的发现两人。
　　“是该打屁股了！不好好睡午觉溜出来玩。”鄢拓分开人群，拎起云起，一脸严肃。
　　“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梦游迷路至此吧？”铁铸问得温柔，眼神狰狞万分。
　　“坏人！”云起、云伏一致把矛头指向祝惑，都是这个坏人挑拨离间不好。
　　“大哥，大哥。”头晕眼花的云起趴伏在鄢拓背上。
　　“怎么了？”鄢拓轻笑。
　　“云起越来越喜欢大哥了呢。大哥说过不离弃云起的。”云起圈紧搭放在鄢拓颈项处的手。
　　“不会的。因为大哥比喜欢还喜欢云起。”鄢拓给予保证。这头傻傻的小狐狸还有不安呢。
　　“比喜欢还喜欢是什么呢？我不懂。”云起的眼皮沉重起来，撑不住的小头颅靠上大哥的背，“不过我喜欢大哥比喜欢还喜欢云起的感觉。”
　　“安心睡吧，我们回家去。”鄢拓感受着背上甜蜜的份量，让满心的爱意浓浓包围云起。
　　“回家呢，真好呀。”云起呢喃着沉入梦乡，梦里也有温柔的大哥呢。

　　“我要一壶清茶。”昔日的情景如幻影般稍纵即逝。人的眼睛长在脑袋的前方就是让人朝前看，不回首的不是么？
　　“有皓王军在真是好哪！这集市是一年繁荣过一年。”一老丈笑呵呵地盘点货物，拉开了话匣子。
　　“是啊，这两年没有兵荒马乱，庄稼的收成也成倍增长。今年这米又能卖个好价钱了。”一旁的阿妈搭腔。
　　“听说新皇登基了，不知会不会起纷争。”一留着山羊胡的书生装扮的人开口，常言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新皇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呸！呸！呸！乌鸦嘴。当然不会了，我们有皓王军在么。”书生的话引起公愤，大家不约而同的反驳他。
　　“马上就是万佛节了，大家记得求菩萨保佑皓王军，保佑黑水河哪。”
　　“是啊，到时要去报恩寺礼佛。”
　　“快看，快看，有人和皓王爷他们起冲突了。”突然一阵喧哗破坏了客栈内祥和的氛围，客栈大门口瞬时聚满了民众。
　　一个长满络腮胡子，脖子上挂了一串骷髅项链的男人拦住了要进客栈的二男一女。
　　“来的可真够快的！”云起起身避入二楼隐蔽的雅座。
　　“哟－哟－哟－，这不是皓王妃吗？啧－啧－啧－，或许该称呼为浣花夫人？果真出落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不过光脸蛋漂亮没有，要尝起来销魂才够味。”男人边说边伸出长满黑毛的手向祝融袭去。
　　叭的一声，泉落摸来一双筷子打落男人的贼手，将妻子藏入身后，全身肌肉偾起，怒目相向。同行的鄢拓也上前半步，一双眉头打着重重的结。
　　“主子？”一老妇弯身请云起示下是否要肃清客栈。云起垂下眼帘，宽大的云袖中伸出纤纤玉手端起茶水轻辍一口，苍白的双唇吐出：“再看看！”几个字，语调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哟－哟－哟－,两位爷还真是同仇敌忾啊！原来我们浣花夫人一女二夫，一床三好哪！”男人不怕死的继续调戏祝融。
　　“我…我没有。”祝融红晕上脸，从夫君身后喃喃辩解。
　　“小娘子生气了——这脸蛋红的可比春花艳三分。”男子耻笑着。
　　“你再出言不逊当心本爷不客气！”泉落圈紧妻子的腰身给予支持和抚慰。
　　“孙将军！你出言侮辱融儿就是与我们为敌！请自重。”认出男人身份后，鄢拓挡在泉落身前。
　　“呵，人家浣花公子是护妻心切，您皓王爷这是唱哪出戏？余情未了？旧情复燃？”孙将军斜眯着眼，一丝精光闪过。
　　他一介武夫还真是明刀明枪的上啊。云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闹剧的进展，心中暗忖，万不能让他们扳回一局，若新皇江山不保，先皇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痛遍自己。唉、唉、唉，连连叹气，云起抬首，肃着面容：“去扫清他的人手。”
　　“是。”两老妇闪身离去。
　　“呵呵。皓王爷言重了，孙某只是来拜会王爷一下，强龙不压地头蛇么。”孙将军抽出一把金底描绘牡丹花的扇子，打开扇面扇风，瞥向仍绷紧身子的二人，“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你！”泉落推开鄢拓，踏前一步。
　　“泉落！”鄢拓低低喝阻，眉头的结打的更紧。多事之时啊！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边防不可乱！
　　孙将军猖狂的大笑离去。围观的人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丝惶恐，连街边的老癞皮狗也嗅到一股不安的气息，哀哀的吠了两声。
　　“相公！拓哥哥！”祝融一连为难的看向身旁两位男子。
　　“没事的。”两人一起出身安慰她，将眼神从孙将军离去的方向上拉回。
　　祝融不语，大家总把她当作温室里的花朵般温柔呵护。心中突然浮现出云起的面容，她想向她一样可以为相公解忧，而不是被当作不解世事的小女孩。
　　“可是，那件事真的不用辩解吗？”祝融喃喃出声。
　　“哪件事？”泉落柔和的目光不解的望向妻子，随即恍然大悟地转头看向鄢拓，“你不向云起解释行么？”
　　“君子坦荡荡。”鄢拓目光坚定。祝融与自己并未行婚礼，更无夫妻之实。只是总有好事之徒以为捞着了自己的把柄没事说事；只是总有村妇山夫拿此事当饭后唠嗑的话题；只是云起为此割袍断义，一去不返。想到云起，鄢拓的眼眸染上落寞之色。抬头仰望夕阳，落霞恰是云起的红杉。
　　与此同时，云起也在望着夕阳西下，落霞满天。真是红的刺目，云起嘲讽，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的双眼似乎有着刺痛，一颗晶莹的水珠渐渐聚出一片雾气。“君子坦荡荡。”坚定不移的男音就这么撞入耳中，撞开紧闭的心扉。大哥啊，这就是解释么？一直一来，我想听你的解释，却又怕听你的解释。你的解释不会让我放下心结回到你身边，你的不解释也不会让我放下心结回到你身边。真不愧是最了解我的大哥！只是没想到此时此刻的五个字就这么四两拨千金的解开了我的心结。苍白的唇漾出一朵微笑，像春花在春风中摇曳生姿。一抹腥甜忽然涌上喉头，举袖拭去嘴角溢出的血红，凝目望着袖口，心中叹息这结解的太晚。
　　落霞散尽，最后一缕余光也沉入西山。一片灿烂的烟花升上中空，绽放异彩，一年一度的祭神斋又开始了！
　　云起起身，宽大的袖袍甩向身后，眼神一片清澈望向四通八达的小巷，红唇轻启：“迎战了。”
　　乌漆的小巷里，云起堵住了蠢蠢欲动地孙将军。“真是巧遇啊？孙将军是吧？久仰大名，今日方知百闻不如一见哪！”云起冷笑不已，手中寒光一现。
　　“啊――”孙将军手捧掉落满地的胡子猛呼，“该死的臭娘门，俺与你誓不两立，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天上的黑云变得更是厚重，此起彼落的烟花仍尽情绽放属于他们的生命赞歌，却是飞蛾扑火最终都被黑暗吞掩。将来是晴是雨，端看这一月了。
　　天要变了，结果却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