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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荧惑守心 ...

  •   雁大少关心则乱,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与他们不欢而散。夜半之时,凌云竟独自来寻他,“月华已经睡了,我来的事你不要告诉她。”
      雁大少猜测凌云就是那个与江月华定终身之人,但不知道他什么底细。凌云便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关于江月华弑师杀友的事,他已隐隐约约得出了结论,“秦泉声杀了乔毓,月华就杀了秦泉声报仇,至于为什么,我没有问她,就算我问了她,她只怕也不会说。”
      雁大少猜测其中有内情,但内情只有这么一半,他越发疑惑了:“你的毒……难道也是秦泉声所为?”秦泉声究竟与江月华有什么仇怨,要害她众叛亲离?
      “我想应该是他所为,说句惭愧的话,从前的我,对月华似乎非常重要,毁掉一个人,最狠的莫过于毁掉他最在乎的人或物。”凌云说到这里有一丝丝惆怅,他恨自己不是完整的应孟词,似乎总与江月华有隔阂。就像那件事,江月华甚至不肯告诉他。
      雁大少自然不知道凌云在想什么,他思量秦泉声迫害江月华的理由便是玉壶宫的秘密,连江月华都愿意守护这个秘密,裴斐会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死的吗?谁会在乎玉壶宫的秘密?
      就在这时候,雁大少忽然感觉到一丝杀气,一回头,一只箭已到了眼前,这箭是冲着凌云而去的。浊酒出鞘,将那支箭一分为二,箭未落地,雁大少已寻着箭来之处追去。射箭之人穿着夜行衣,在夜色的掩映下跑得飞快,雁大少追着他,两人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凌云拾起地上的箭,这箭似乎和那日在小店中见到的箭一模一样。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冰凉的锋刃架在了脖子上。
      “应孟词,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活到现在。”
      凌云抬起眼,认出身前之人是严镇,但严镇这句话好奇怪,似乎对他还活着感到意外。难道说,严镇知道自己中毒之事?凌云心思一动,便冷笑道,“未能如你所愿,是不是很可惜?”
      严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当年我并不知道那酒里的是毒,我以为是迷药才会给你喝,并非真心害你。到如今……大错已铸成,我只能杀了你。”
      他说完就朝着凌云的大动脉砍了下去,但他的剑却被拈住了,凌云竟用双掌接住了白刃。
      血从他掌缝中渗出,他按住剑身,叫严镇奈何不得。“裴师姐也是你所杀?”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却没料到严镇承认了。
      “裴师姐的事,地下相逢,我自会跟她解释!”严镇说罢,运气于剑,凌云只见掌中锋芒大盛,一股滚烫的感觉逼迫他松开双手,剑锋从面上划过,他迅速向后退去,可那剑气竟划破了他的衣襟,露出他的胸膛。夜晚的凉风吹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让他起了一身寒栗。严镇的手居然松开了剑柄,但他的剑却悬在掌心之中,飞速地旋转起来,像一团红色的火焰,这团火焰锋鸣着朝凌云逼近,凌云脑海中浮起一个名字:荧惑守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四个字,也许,他曾经也会这一招。
      可如今他唯有避让,但他闪避到哪里,火焰就追到哪里,已离他越来越近。凌云提起一口气,运气于掌,朝这团火焰劈了过去!那把剑忽然间停住了,像是凝固在空气中一样,这凝固持续了一小会,那把剑就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严镇用内力控制着剑,剑便像开始那样旋转起来,凌云亦用内力去阻止它的旋转,剑便再次凝固在空中不安地躁动着。可凌云体内真气一动,他身上的毒也被催发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的毒再次发作,不堪忍受的痛苦折磨着他,他已不能再使用内力。没有凌云的阻拦,严镇的剑再次化为一团火焰,飞速冲向凌云的心脏。
      凌云被剧痛控制,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躲避,眼看着就要丧命于严镇剑下,忽然一条人影窜了出来,试图去阻拦严镇的剑。这人是盛芦笙,他与凌云、庸医同房,发觉凌云久去不归,寻到这里来时正巧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偏偏盛芦笙没有取得名剑,平日也不习惯携带兵刃,赤手空拳如何能拦得住荧惑守心。似是灼烧一般,他被剑气所伤,狠狠地摔倒在地。盛芦笙顾不得身上疼痛,翻身爬起,一把抓住剑柄,让它不能刺入凌云的胸膛,可那把剑被严镇用内力操控,盛芦笙内力不敌他,又缺少实战经验,整个人竟跟着那把剑旋转起来,他握着剑,不觉已离凌云的心口越来越近。
      庸医跟着盛芦笙一起出来的,他见势头不好,急忙上前拉开凌云。与此同时,严镇的剑已从盛芦笙的手里挣脱,严镇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一心一意地要杀凌云!
      庸医拉着凌云拼命闪躲,可他走到哪里,那团火焰就追到哪里。庸医武功平平,又拉着一个人,速度不由得越来越慢,那团火焰已追上了他,他也感受到了那股骇人的炽热。庸医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也许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于是他奋力将凌云推开,让那团火焰钻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凌云像一只笨重的鸟,无辜地落在地上,灰白色的脸上无法摆脱的是痛苦之色。庸医看着他的脸,一颗泪从眼角滑落,一世行医,到死却没能解决掉他人的痛苦,这回是真的做了一个庸医。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动着,庸医连疼都感觉不到了,他扑倒在凌云的脚下,血液和肉泥铺满了地面。他伸出手,试图去拉凌云,“老子,老子没有把你治好,但是老子也没有把你治死,你……你千万记住了啊……老子,可没有让你死……”
      庸医到死都没有碰到凌云,这个身中剧毒又失去记忆的倒霉蛋,靠着他的药还能活多久?也许会很久吧?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凌云的脸,再也不肯合上。

      江月华是被呛醒来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火海之中,炙热的火光和呛人的气息使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她慌忙离开这即将焚毁的屋子,来到了院中,但她站在院中的时候,看见的只有火光,整个清绮园都成了一片火海。火舌席卷着,呼啸着,映红了半边天。偏偏这夜的风极大,清绮园的火连续不断地烧下去,烧着了整个梦雪坪。被火灼伤的嘶号,房屋倒塌的轰鸣,救水声,啼哭声,此起彼伏……
      凌云去了哪里?江月华四处寻觅,寻不见他的身影,连雁大少和盛芦笙也不见了,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告诉她?又或者他们出了意外?
      江月华被那炽热的气息熏考着,忽然想起了秋水剑断的那个晚上,她什么也看不见,焦急又无助。为什么上天总要这样对待她呢?
      这场火从夜晚烧到白天,又从白天烧到夜晚,四月初三这日,就在救火之中度过了,卞辰和南宫琰的婚礼未能进行。令卞辰更绝望的是,从火烧起来到现在,他竟然没有看到南宫琰的身影。她在哪里?是不是在为这场无端的大火阻挠了他们的婚礼而生气?
      梦雪坪的火完全熄灭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江月华在十里外的一间小客栈遇到了重伤的盛芦笙和雁大少。盛芦笙瘫在榻上,一见江月华就急忙起身把那晚发生的事情悉数道来,“那个男人我不认得,他剑术极好,能以气御剑,剑招十分可怕,像一团火焰……他杀了庸医,还要杀凌云,我抵挡不住,这时候来了两个玉壶宫弟子,他们起了争执,不知怎么忽然起了大火,那两个玉壶宫弟子就把凌云抢走了……”江月华听得一头雾水,按盛芦笙形容,那剑招分明是玉壶宫的荧惑守心,既是玉壶宫弟子,为什么要杀凌云,又为什么与后来的玉壶宫弟子起争执?江月华还没想明白,雁大少也把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猜测着那人的身份,“和我纠缠的是个高手,黑衣蒙面,武功路数变化奇多,似乎是故意不让我认出是谁。”
      “他们不来杀我,为什么要杀凌云?”江月华百思不得其解,那个使出荧惑守心的人是谁?抢走凌云的两个人又是谁?江月华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直要往玉壶宫去。盛芦笙和雁大少百般阻拦,玉壶宫掳走凌云,就是为了逼迫江月华现身,他们也一定设下圈套,想把她置于死地。
      “江姑娘,你不能去。”雁大少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他委婉劝道,“我们再休养几日,等伤势好一些,我陪你一起将人抢回来。”
      江月华心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更害怕另一件事,“凌云的毒时不时会发作,若是没有药,他只怕活不下去。”想到这里,她的眉头皱起,眼中的神色也越发坚定,“我迟去一日,他就危险一日。”
      雁大少无法再劝,倒是盛芦笙说道,“若你有危险,他又该如何?”
      江月华微微犹豫了一会,说道,“我知道他命不久矣,若是能和他死在一处……能和他一起死在那里,也很好。”
      她说完,就冲着那玉壶宫方向走去。
      “那你行囊中的秋水剑呢?”雁大少问道。
      江月华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张煌铭已扔了它,它就属于我了。”她想了一想,低声道,“若你见到他,请告诉一声,我找过他。”她说完就大步走到了门外。
      有些人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雁大少和盛芦笙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月华的身影消失在灰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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