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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前尘旧梦 ...

  •   这句话一问出口,青弦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但她却强自镇定,干笑了几声,反问道,“你今天听了那疯女人胡言乱语几句,怎么就说起胡话来,她认错了人,你还能忘了自己不成?”
      凌云摇摇头,他的确是忘掉了自己,“我常年吃药,大夫说过,药方里有几味药会影响记忆,所以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青弦,我觉得,应孟词,应该就是我丢失的记忆。”
      青弦莫名其妙的笑了,“你在说什么?你叫凌云,是我的表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她斩钉截铁,说得振振有词。
      凌云伸出手,指着虎口的疤问道,“这块疤是怎么来的呢?”
      青弦一愣,她盯着那块疤,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是你小时候不小心被炭火烫伤的!”
      “在哪里烫伤的?我怎么烫伤的?”凌云不断追问下去。
      青弦很是不满他的语气,她气急败坏地喝道,“小时候的事情,我怎么记得清楚?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好吗?”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慌忙抱住了他,“凌云,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会骗你,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肯相信我吗?”
      凌云推开她,他的心委实已乱到极点。江月华的话已深深刻入他的心中,尤其是她那绝望的眼神,她若不爱应孟词至深,怎么会那样的绝望,那绝望让他感到莫名的难过。
      他们悠闲自在地来泛舟,却满怀心事地回去。凌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雪落在屋檐上的声音,脑海中却不断想起花船上那个女人。天这么晚,这么冷,她怎么样了?
      然后他起身拿了很多的药,穿上大氅,一直寻到水边去。顺着水流一直往前,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他终于看见了那艘花船。船里亮着微弱的灯,在大雪中像是一点微弱的萤火。犹豫着,他登上了船,舱门紧紧关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个女人说道,“她的伤迟迟好不了,就是因为她不想好,我隐隐约约觉得,她有寻死的念头。”
      另一个女人说道,“我实在不明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谁对我不好,我就杀了他,谁敢欺负我,我就欺负谁!为什么要寻死呢?”
      凌云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有人却说道,“你来做什么?”
      他回过头去,发现是花船的老板。老板望着凌云,忖度着他来是什么意思。
      “她伤得很重,我是来送药的。”凌云很诚恳,他已不打算进去,把药交给了老板。
      老板收下药,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论你是不是应孟词,那姑娘的情义都是真的。”
      凌云当然知道那是真的,那份感情那么炽热,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完全感觉得到,“可我,我若不是呢?”
      他甚至希望自己就是应孟词,那样他就可以安慰那个绝望到不想再活下去的女人,可若自己不是,他又怎么可以去顶替别人的位置。
      凌云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快要亮了。他走进屋子,就看到了青弦,青弦双眼红肿,似乎是哭了一整夜,她看见他,缓缓站起来,“你去哪里了?”
      “我……”凌云无法回答,“我出去走了走。”他说谎了。
      青弦望着他,心底只觉得撕裂一样的痛苦,“你去见她了?”
      谎言被拆穿时有一瞬间的尴尬,凌云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地喝着,“那是我的事情。”
      青弦听着如此冷淡的回答,心底的恐慌不断扩散,“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凌云皱起眉头,他知道青弦对他的感情,但他实在无福消受,“我怎样对你?我要怎样对你?你很清楚我随时都可能会死,所以我从不曾对任何人动心,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好不好?”
      青弦望着他的眼睛,她冷冷说道,“可你对她动心了。”
      凌云斥道,“我没有!”他实在不明白青弦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今日才见了一面,他怎么可能就动心?
      “那你不要再去见她!”青弦大声说道,“你也不要再把自己当做什么应孟词!”
      凌云想反驳,可突然间,那种熟悉的痛感又来了,不知道是头疼还是五脏六腑在疼,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几乎要把自己撕开。
      青弦慌忙拿出药来喂给他,她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来人啊,去找庸医来!”
      庸医并不庸,他的医术十分高明,但他偏偏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庸医,不相信他医术的人就不配找他看病。
      庸医来得很快,他从怀里拿出银针来,扎了几个穴位,凌云很快就安静下来,但是他的眉头还紧锁着,似乎痛苦并没有结束。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一次发作的时间隔得很短,昨日午后发作一次,现在天刚亮,怎么又发作了?”
      青弦看着庸医,急切地掉下眼泪。
      庸医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说道,“他全凭老子的药撑着,还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青弦看着凌云良久,忽然又问道,“他会恢复记忆吗?”
      庸医摇摇头,“除非他不再喝老子的药。”
      青弦的心渐渐放下了,她不想他恢复记忆,她只要他以凌云的身份活下去。

      “应孟词,应孟词!”有人在喊这三个字。
      “我……我叫凌云。”凌云犹豫着说道。可没有人回应他,不管他叫什么似乎都没有人在意。他漫无目的地,走到一个开阔的演武场来,演武场四周没有半点树荫,风吹来,空荡荡的,凄凉极了。挨着演武场有座小楼,有个女孩子坐在小楼前栏杆上,抱着手炉仿佛在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她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好像第一眼看见她,他的眼睛就移不开了。他感觉她很孤独,很落寞,但他心里却觉得她不应该是孤独的,至少,如果她愿意,他就不会让她孤独下去。
      “应孟词,你看什么呢?看月华吗?”有个顽皮的红衣少女挡在他面前,挡住了那女孩子。红衣女笑得很开心,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但忽然间,那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切的声音都变得混沌不堪,她的脸也模糊起来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长剑,一下子刺入他的颅腔,钻心的痛传来,他仿佛坠入无间地狱!
      “凌云!”耳边有个软糯的声音呼唤着他,让他慢慢转醒,窗外的积雪反光,耀得他眼睛生疼,原来刚刚是一场梦,在意识到是梦的时候,他忽然记不起梦到了什么,唯剩下刚刚那种惊悸的感觉。
      青弦擦去他脸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事。
      凌云坐起来,望着窗外,雪似乎是停了,那么那艘花船呢?花船是否已经开走?他忽然感觉到一丝惆怅,那个绝望的女人会去哪里?她会不会有事?
      “凌云,我们今日去春山看雪景好不好?”青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愿意他再去想那些事情。
      凌云没有答应,他再也没有心情去玩乐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一个根本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人,这样苟活算什么?
      青弦拉着他,似乎想将他从那些谜团中拉出来,“我忽然想起,今日柳公子在松鹤楼设宴,我们总得赏脸吧?”
      凌云为她蹩脚的借口而厌倦,他推开她,郑重地说道:“青弦,我要去找那个女人,我想知道我的过去,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应孟词?”
      青弦愣住了,如骨鲠在喉,她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沉默良久,她终于爆发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说过了我们青梅竹马,你自幼患了怪病,因服药忘了过去的事情,你是在怀疑我吗?”
      凌云伸出手,问道,“那我手上的老茧是怎么来的?”没人说得清那是如何留下的,直到那日花船上的女人握住了他的手,他清楚地感觉到她手上有一模一样的老茧。
      见青弦不说话,凌云告诉她,“我若不去问个清楚,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心安的。”
      青弦看着他,眼中生出了些许恨意,“然后呢?然后就要抛下我对么?”她忽然从桌子上抄起一把剪刀,架在自己的喉咙上,“你要是敢去,我就死给你看!”
      凌云万万没料到她会这样做,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陌生地从未见过,“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权利知道真相吗?”
      青弦猛地就将剪刀往喉咙里戳去,凌云连忙将剪刀从她手上夺下,两人的手上不知道是谁的血,一片猩红。
      凌云将剪刀扔出窗外,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不明白青弦为什么要这样。青弦看着他,冷冷说道,“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敢离开,我就去死。”
      她居然用自杀的办法来挟制凌云,让他无法去找那个女人,不管这个办法如何卑劣,她想要的目的达到了,凌云果真没有去找那个女人。尽管凌云只把躯壳留在这里,心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可她觉得仅有躯壳也是值得欣慰的。
      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她可以阻止凌云去找那女人,却无法阻止那女人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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