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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纵使相逢应不识 ...

  •   那公子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出了一身冷汗,他盯着江月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江月华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不知是因为船在晃动还是她没有站稳,她居然走到画舫的船舱里去了。
      船舱里和外面俨然两个世界,暖炉使得里面温暖如春,瓜果的香气和桃花酒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莫名的好闻。船舱里有四五个人围桌而坐,他们都瞪大眼睛望着江月华,这个陌生的女人走进来做什么?
      江月华的目光落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男人是屋里唯一一个裹着天马皮大氅的人,他还坐在离暖炉最近的地方,似乎是怕冷,他手里握着一个尚未剥开的橙子,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丝无处掩藏的疲倦。他的眉如剑一般,末端往上扬起,他的眼睛像暗夜里会发光的星星,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往两端翘起,他没有蓄须,但嘴唇周围有着淡淡的青色痕迹,像是今早把胡须新刮干净。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谁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江月华就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这个男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望向这个男人,这男人发现江月华在看自己,望了望自己身上,“怎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江月华慢慢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眸,“你……你……”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男子疑惑地望着她,“你认得我?”
      他说完,就发现江月华眼底如坠入深渊般的绝望,那绝望让他莫名心痛。
      江月华端详着他的脸,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可这眉,这眼,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应子?你……应孟词……你不认得我了?”
      应孟词?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应孟词吗?
      “应孟词?”男人念着这三个字,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我长得很像一位叫做应孟词的人吗?”
      江月华愣住了,难道这个人只是和应孟词长得十分相似?她忽然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他的右肩,他的肩上有一块青紫色的胎记,这块胎记赫然显露在她的眼皮之下。江月华摩挲着这块胎记,眼泪簌簌滑落。
      男人想推开她的手,可他刚刚碰到她的手,就发现她一直在颤抖,这颤抖传递着压抑在她心底的情绪,她似乎已经崩溃。他实在应该想办法先安慰她……
      男人望着她的脸,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要是仔细一想,他就觉得有些头疼,那疼法就好像蚂蚁排着长队在他脑子里左突右冲。
      他按住自己的头,想将那些蚂蚁赶走。他身边娇小的女子发现他的异常,连忙把江月华推开,“你疯了!”
      江月华被她轻轻一推,就栽倒了,她伏在那里,好半天都动弹不得。十二年,已过去了十二年,她甚至以为应孟词已经死了,可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眼前!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雪雪白见江月华一去不回,再次跳到这艘画舫上来,当她看见江月华倒在地上的时候,她顿时拔剑而出,“你们做什么!欺负人吗?”
      不等别人回复,她已刺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那人慌忙躲避,于是整艘画舫就摇摇晃晃,像是要翻了。
      江月华擦去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按住了雪雪白,“我没事。”她的目光还落在那男人的身上,男人似乎陷入某种未知的痛苦之中,那娇小的女子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喂着什么药。
      雪雪白顺着她的目光盯着那男人,忽然问道,“他不会就是那个和你定终身的人吧?”
      此话一出,船舱里一时静默,然后所有人都看着那男人。
      娇小的女人将那男人紧紧抱在怀里,大声喝道,“你们在胡说什么!他是我夫君,我们青梅竹马长大,他若和人定终身,那个人一定是我!”
      江月华听了这话,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他和你一起长大?是你的夫君?”她捂着心口,只觉得心房好像裂成了碎片,就算是内伤也绝不会如此的难受。
      “不对,你撒谎!我们在玉壶宫长大,我从小就见过那个胎记,他生病的时候那块胎记就会变成紫红色,他是应孟词,他就是应孟词!”她说着已经将那男人从那女子的手中抢了过来。
      那女子似乎不会武功,她看着夫君被人抢走,急得哭了起来,“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是我的夫君,他叫凌云,不是什么应孟词!”
      江月华不再理会,抱着那男人回到了花船上。雪雪白横剑而立,没有人敢阻拦江月华,眼睁睁让江月华把人带走了。雪雪白急于弄清真相,也不再理会这些人,扭身回去了。
      江月华将那男人安置在床上,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忽然问雪雪白,“我会不会认错了人?”
      这男人并不认得她,也许这世上真的有长相相似的人,巧合也有一样的胎记。
      雪雪白摇摇头,如果连江月华都不能确定,还有谁能够确定。
      男人幽幽地转醒,发现自己在花船上,一时也有些诧异。“你……”他揉着自己的头,有些奇怪,“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江月华看着他,心痛欲绝,“你是不是应孟词?”她永远都无法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荒谬可笑的话。
      “你是真的认错人了,我叫凌云,看来我和那个应孟词长得很像。”
      他望着江月华,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阵一阵地难受。
      江月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你肩头那个胎记呢?你生病的时候,就会变成紫红色!”她在脑海里不断搜索着和应孟词有关的一切,“你的手上有八道伤,虎口那里是被蜡油烧伤的。那年我们躲在一目阁偷看相思诀,蜡油滴在你手上,你愣是忍着不说话,才被烧成那个样子。”她说着握住他的手,他虎口处果然有一道烧伤的疤痕。“贺元英找我的麻烦,你替我出头,右脚拇指的肉被削掉见了骨头,后来新长出来了,到现在那里的颜色也和别处不一样!”
      她攥着他的手,不断地说了下去,桩桩件件都说在男人的心上,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人比他还了解自己,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喜欢的和嫌恶的,如果他不是应孟词,那么这女人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江月华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她想起了和应孟词所经历过的一切,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的日子,想起那些永远也回不去的从前,这些回忆拉扯着她,把她拉向地狱,让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男人不好意思地推开江月华的手,很愧疚地说道,“你的确是在形容我,可是,我真的不叫应孟词,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从未听闻,我也不认得你。”
      这句话如一把利剑,刺入了江月华的胸口。江月华瘫坐在地上,大片大片殷红从她的肩上胸前晕开,她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男人读不懂她的绝望,却仍然被她的绝望所震撼,他忍不住攥着她的手,连声问道:“你……没事吧?”
      雪雪白一剑横在男人脖子上,她的手抖了抖,又把剑收了回去,“你若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我一定杀了你!滚!”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连忙将江月华抱到床上,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
      男人站在船舱外,说不出的失落和迷惘,他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这女人口中所说的应孟词吗?
      “凌云!你快过来!”
      画舫一直尾随着花船,那娇小的女子一直在船头眺望着,看见他走出船舱,不住向他招手。
      花船的老板和红豆都在看他,男人犹豫了一下,回到画舫上去了。画舫如得了大赦一般,飞速地往远处划去。凌云站在船头,望着泊在江上的花船,老板与红豆站在漫天风雪中,变得渺小而模糊。他脑海里不断涌现出江月华的眼泪,还有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么多的血?她会不会死?
      这些事情困扰着他,让他陷入深渊。
      “凌云,你到底怎么了?不就是认错人了吗?”娇小的女人挽住他的胳膊,轻轻依偎着他。
      “凌云,我们尽快完婚好不好?”她深情地望着他,有些迫不及待。
      “青弦。”凌云推开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到这件事,“我说过,我身体不好,这辈子都不会耽误别人。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青弦心中涌起说不出的害怕,她自己都无法确定那害怕是从何而来的,“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我也甘愿!”
      凌云皱起眉头,他懦懦问道,“我……我是不是叫应孟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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