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砍她手足》瓶中有泪

5、峭雷

　　感觉到全身疼痛，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伤口大概上了药，清凉的感觉，安抚着火辣辣的疼。想睁开眼，却发现头上缠了纱布，连眼睛一起裹上。

　　“这……”眼部的不适让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努力回想，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在崖底看到一个女孩。被救了吗？居然有人，敢从移花宫人的手中救他？还是，他被抓住了？

　　伤口被触碰，像是打算检查一下，“谁？”男孩警惕的微微往后缩了下身子，牵动一身痛楚。

　　无人回应。悉悉梭梭一阵声音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啊呀，你俩可真有意思，一个不能说，一个不能看，难道让我个快入土的老家伙一直给你们当传话筒？”

　　“小子，我孙女救了你，这还是那山涧。”老人的声音转瞬似乎已经到了跟前。“你个男娃娃，胆子倒是不小。我不问你和移花宫什么过结，给个名字也好唤你。”

　　“呃……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叫夜晔。不知道老人家怎么称呼？”男孩感到了清爽的山风，身下的稻草，老人的声音略带抱怨，却又似有几分兴趣盎然。就像早已知道他顾虑般，开口就表明对他不便说明的不感兴趣。

　　“不用谢我，我这丫头救的你，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你身上伤不少，脑袋更是破了个大口子，还伤了眼睛，我这丫头的意思，恐怕是要救你到底了。”

　　“这……多谢姑娘……”那这满身伤口都是女孩给自己处理的了？夜晔意识到这点，有点口干舌燥。不过，记得好像还是个孩子，自己已经成人了，又是人家出手相救，别太计较了吧。

　　“哈哈，叶儿啊，他叫夜晔呢，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唤你们才好。”老人继续很无良的调侃，声音又飘然远去。

　　只听到身边一声浅浅的轻哼，夜晔的手被抓过来，下意识往回缩，却被抓住，摊开，一笔一划，女孩的手指温热略感觉有层薄薄的茧，是树叶的叶字。“哦，叶儿姑娘，谢谢你。我的名字，是夜晚的夜，和日华晔。”

　　“是个好名字，只是，既然是黑夜，又怎么会有太阳的光华呢……”老人远远低语，仍透了几分笑意。

　　就因为是黑夜，所以，才会盼望太阳的光华阿……男孩动动嘴，没有出声。

　　“别理她，休息。”手心又写了简短的语句，没有对老人的尊敬，倒像对个赌气的孩子，夜晔禁不住笑了笑，开始想象女孩的样子。

　　叶儿看男孩睡了，想起自己破了的鞋子。对老太婆打个招呼，这次不光要进城换双新鞋子，还有男孩的新衣裳。

　　“啊呀，小叶儿，我怎么现在才知道，你还这么会疼人？”老太太的声音又透着古怪的笑意，斯拉斯拉漏气般的嗓子，调侃着抱了一堆东西回来的女孩。

　　“是你说要对男人客气。”腾出手来表示抗议，小叶儿将从头到脚添置的衣衫鞋袜丢到男孩身上，去水边继续钓鱼。

　　被衣服砸醒的男孩没法插嘴这祖孙俩的斗嘴，身上的药很管用，虽然还在疼，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无人问津的山涧里，居然住着如此高人，男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可能是哪位隐居已久的侠客。况且，除了女孩出手相救的义举，她们的言行也丝毫没有半点侠气。

　　“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老太太又发出了抱怨，不知道那不能说话的女孩又有什么主意。“我这么大年纪，又不会沾他便宜。”

　　老人毫不避讳的嘀咕让竖着耳朵的夜晔又有几分脸红，却听到叮叮两声，似是利器没入岩壁。布料展开的声音，极轻的脚步声靠近，“你多大？”手心传来问句。

　　“十五。”夜晔茫然作答。

　　小叶儿很满意，“给你拉了帘子，自己试着换衣服吧。”

　　“你还是个娃娃，哪来那么多避讳。”被要求刚刚出手的老人又坐回树上，“好好好，他成人了，要讲究，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太抱怨着扭过头后却浮现几分欣慰的笑，这孩子，居然还记得他爹爹教过的基本礼仪。

　　静养了几日的夜晔已经可以坐起来。喝了几日稀粥的他这天被塞了一只烤鱼。“你做的？”本以为自己喝的粥也是女孩做的，惊讶之余老太太出声解释。那是叶儿从城里给他买的。不知道具体的路途远近，但大概也能想象入口的粥仍旧滚烫，不是轻功超群就是内力卓著。不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吗？

　　“嗯。”夜晔已经习惯在问话后伸出一只手等那个女孩给自己答案。也许一笔一划写字太麻烦，女孩的回答一向简短。

　　“我的眼睛，不知何时能好？还能好吧……？”可以扶着崖壁慢慢活动的夜晔隐隐有点心急。

　　“淤血散了就能恢复。”小叶儿的答复迟迟没有出现，却是老太太哑着声音给了一句，“她在钓鱼。”

　　“哦……”没有事情时那女孩总在钓鱼。基本的饮食也是各种做法的鱼。“这么喜欢吃鱼？”

　　老太太又在旁边斯拉斯拉的笑，“因为鱼不会像其他动物流那么多血。”

　　夜晔就这么莫名的抖了一下。她们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又是什么人。很想知道，却又知道不该问。“对了，小子，”老太太却意外的开口了，“要是移花宫的人继续追你怎么办？”

　　是，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不会因为之前的人断了消息就放弃。没回去之前，一直都有危险。“是，我再留下来，会给两位继续惹麻烦的……”

　　“哈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子。”老人继续笑着，“叶儿救你就不怕麻烦。而且……麻烦已经来了。”

　　“呃？”使惯眼睛的人是不习惯只用耳朵的，所以夜晔愣了一会才听到了已经到跟前的脚步声。又一拨人。

　　叶儿已经站起来，老太太仍在夜晔旁边，摆着聊天的架势。“我说小子，这次好像有个厉害点的家伙哟。”

　　“你救的他？”被老太太锁定的女子正在打量叶儿，又扫向夜晔和老太太。“前辈行个方便，这男孩真的偷了我宫里的东西。”女子对着老太太抱抱拳，神情并没有她口气客气。

　　“不好意思，娃娃，我家丫头应该不乐意。”老太太仍旧咧咧嘴。小叶儿已经握着鱼竿迎了上去。挑、刺、劈、抽之间，女子周围的人已经倒了不少。

　　“她是……”夜晔听着那女子的声音，脸色惨白。“老婆婆，她是云逐月的得意弟子，叶儿姑娘恐怕应付不来……”

　　“哦？”老太婆混浊的眼珠在夜晔脸上停了几秒钟，轻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开始就说了，救你是她自己的决定，后果自然她自己承担。”

　　“可……她不是您孙女吗？”夜晔有点着急，再怎么说，叶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能知道，这里真正的高手，是老太太一人。“为了教导花想容，移花宫招揽众多江湖名士。那云逐月没有归附移花宫前已经名扬天下，她亲传的弟子不能小视的。”

　　“可是，叶儿并未显败势。”你相信天赋吗，就算年纪和经验相差甚远，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老太太看着打斗着的人仅剩下叶儿和那女子，捡起地上的石子把玩。更何况，叶儿一直很努力。

　　“抱歉，你完了。”女人看出了叶儿的破绽，剑锋一变逆着她的钓竿而上。竹子做的竹竿，轻松削断，剑尖翻转后没入叶儿的肩膀，待要再用力，却愕然发现叶儿居然也在笑，剩了一半的竹竿如利刃般径直刺入心脏，“你……”

　　女人望着叶儿诡异的笑脸倒下去。伤口喷出的血溅到叶儿脸上和身上。“呕……”仿佛此刻肩膀才疼起来般，叶儿后退几步蹲坐在地上。

　　“倔丫头，总算看到这一招了？满意了？唉，我去给你抓药。”老太婆数落着也不停脚，眨眼不见踪迹。

　　听到周围突然安静的夜晔，试探着向前摸索，“叶儿姑娘，你怎么了？”伤到了什么地方，为何她一直在干呕。“叶儿姑娘，你伤哪儿了？”听着她的声音终于碰到叶儿正在发抖的身子，肩膀似乎伤了，可为何她一直卡着自己的脖子？“叶儿？叶儿？对不起我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你再忍耐一下，婆婆马上就回来了……”

　　夜晔只能试着暂时帮她点穴止血，然后轻声试着要她别再卡自己的脖子。夜晔一声一声的唤着叶儿，神奇的，怀里那个小人虽然还红着眼，却真的渐渐平复下来。

作者有话说

　　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