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争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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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时望去，在看清来人后各自换了神情。叶儿微翘了嘴角，一垫脚尖冲着路归风窜去。眨眼间已到路归风身前，探出的手直扣她咽喉。而原本看起来触手可及尚不及反应的路归风，就在马上被叶儿锁住喉咙的瞬间缥缈缈的向后晃了晃身子，叶儿随之变招，翻手抬腿，凌厉毫不犹豫，路归风觉得自己苍老的皮肤都快被这丫头的拳风划破，然后相当气定神闲的看着变得满脸惊讶的叶儿不甘心的倒下。
“呃？叶儿！”夜晔对这一时三变的状况只剩下错愕，他赶到叶儿旁将她翻过身来按住脉息，然后抬头看向路归风，“师傅？”
路归风的看家密药之一，望乡。无色无味，不止呼吸，皮肤也可渗入。普通人中此毒并无症状，日久年深身体逐渐衰弱而亡。而对于会武功的，却看内力高低发挥功效。
“这丫头，内力精进了不少。”没有惊讶气愤，连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刚进门的老太婆看着倒在地上的叶儿，倒是一脸欣慰。
“嗯，好险好险……看到你老人家才动了内力，这么快就倒下，江湖马上就不太平了啊。”路归风接话感慨着，双目闪着兴奋的光芒。“没事，晔儿，快上茶。”
“是……”路归风虽一介神医，终究武功不及江湖诸人，未免有心之人，自有她的防身之术。夜晔记事以来中望乡者皆非凡俗，然终不敌这古怪脾气的大夫掌握生死，后果不提也罢。现在看来师傅只是给叶儿点教训，于是收拾下心情给不请自来的老人行礼，“婆婆吧？您坐，夜晔给您沏茶。”
笑着摆手示意夜晔随意。老太太毫不客气的坐了。“我说小路子你越来越不像话，这么大年纪还欺负小孩子？”
“哪有欺负。你费这么久心思不就为了告诉她，武功不见得最好使么。”这大概是路归风表情最丰富的一夜，她笑得那么意味深长，看看地上安静躺着的叶儿，“不开窍的小崽子，教训一下不就变乖了。”
“哈哈哈……”端茶来的夜晔不解的看着老太太笑的那么开心的接过杯子，轻抿一口闭目细品，“好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我也在你这住下好了。不过，”放下茶杯的老太太拎起叶儿衣领对夜晔示意，“小子啊，你师傅的宝贝药房在哪？”
夜晔看向路归风，见师傅神色莫辨的点点头，“哦，婆婆随我来。”
“小子啊，你也休息去吧。”路归风后院的药房是闲人免进的，里面不仅有各类珍惜药材，也有各类医书典籍，浩瀚繁杂的堆了偌大一间屋子，老太太就这么将昏迷的叶儿丢进屋，站在屋外拍拍手，示意夜晔可以锁门了。“你给这丫头收拾的房间呢，领我去。”
“这，我给婆婆再收拾间上房，叶儿中了望乡，我会照顾……”
“小子啊，”月夜下的老太婆笑着打断了夜晔，她佝偻着身子，脸上的皱纹层叠着，被松垮的眼皮遮去大半的眼睛似闪耀出光来，在清冷月光下让那笑容显得有些诡异，“中望乡的人不会立刻死去，会醒来有一次选择命运的机会对吧。”
“呃，是的……可是……”可是仍会昏沉乏力无法运功，只能答应师傅的条件才有可能得到暂缓的药物。虽然过去中望乡之人为求解药答应替师傅做事也不见得能完身而回，可是师傅不是要叶儿做接她衣钵之人么，叶儿醒来，不会难为她吧。
“嗬，放心放心。能被驯化的不过是野兽。”老太太见夜晔不动径自慢吞吞的离开，“这丫头，可是快要完成的怪兽啊……”
“叶儿……”夜晔在药房给她铺盖了被褥，这是他们这些徒儿也不能久留的地方，却放任老太太把叶儿丢在这，师傅果然是希望她能答应做自己弟子阿。不过，这两位老人像旧识呢，会是什么渊源呢？夜晔裹了层薄被缩在药房门口，迷迷糊糊的睡去。
很不舒服，叶儿觉得自己应该是做梦，浑身散架一般，血脉仿佛被切断，那种凝滞了气血的感觉，让她觉得又回到三岁那年的冬天。不能呼吸也好，不能说话也罢，那满目的黑暗与刺鼻的猩红，将短暂快乐的人生彻底终结。其实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就像现在梦里，都看不清母亲的模样。
浩无边际的虚空与黑暗，有液体滴落，叶儿仰头，是一身鲜血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干脆的结束自己的性命，都不肯再让做女儿的看最后一眼。最后一眼啊，无限怅然的在上面温柔叮咛叶儿要活下去的父亲，看着那群极恶之人会是什么神情，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倒下会是什么心情，那么平静的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坦然接受最坏的结局，爹爹，你怎么可以，到最后都笑得……
眼前闪过华丽的身影，那个美艳的男人，笑得哀凉平静。那诱人身体上青红的印记，如同幽深美丽的眼眸深处不肯坦露的伤。爹爹……当年你，是不是就是这副神情？
“叶儿……”似乎又听到温柔的呼唤，夜晔蹲在叶儿身边，看她拧着眉缩成一团。很痛苦吗，伸手轻抚那纠结的眉心，这个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声音的女孩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梦魇？
“啊……”一声破碎的气流从叶儿气管深处溢出，睁开眼看到屋外晃白的日光，和眼前正看着自己男人。夜晔看着那参杂了愤怒恐惧与留恋的目光在瞳孔聚焦后又幻化为平日的沉静，然后变成略带笑意的礼貌模样，将自己放在她头上的手轻轻拂开。
“你醒了，太好了。觉得怎么样，是吃点东西还是……？”夜晔不太清楚自己瞬间的心情，昨夜也好，现在也罢，虽然对自己是亲切的模样，可就是莫名的，觉得被保持了距离。“师傅她只是……”
“我到底还是中毒了是吧，很难缠的那种。”叶儿起身找了桌上的笔墨，貌似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缓缓试着催动内力逼毒，却觉得浑身剧痛手脚顿时软了。
“你别乱尝试啊，内力对望乡无效，只会加速毒发。还是问师傅要解药就好。”
“做她徒弟么。”叶儿哼笑，缓口气站起来。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啊。“一开始我就说了，来这里，是拿解药的。劳驾，给点吃的，饿了。”
“叶儿……”夜晔看着打量着药房的叶儿，没再说什么退出去。
“丫头醒了？”前庭悠哉进餐的，是两位老人。
“是的……”
“怎么了？”路归风看着夜晔欲言又止的模样。
“师傅带叶儿来，是不是还有别人中了望乡？”会是什么人呢……也许，只是普通人吧，只是叶儿又一次热心相助，就像，当初帮自己一样。
“呵呵，含烟楼的男人。”毫不隐瞒，路归风有丝好笑的看着自己徒儿。“给那丫头饭菜，药房随她用，不过，不拜师别指望我会给她解药啊。”
“是……”师傅示意不再多说，夜晔不再多问。如果连暂缓药性的解药都不给，叶儿能撑几天？就算青楼的男子，也会毅然出手相助吗，还真是个，好姑娘……
“能帮我吧？”吃饱的叶儿已经在翻查药典。虽然不理解老太婆为何会研究出这么慢吞吞折磨人的毒药，但至少给了自己时间。望乡发作的毒性已经亲身体会，其药性也有了大概的理解，既然明确此毒可解，剩下的，就看能不能精确配置解药了。
“我只知道大概……”夜晔在这药房里静静待着，看着那个女孩专注的融入崭新的领域，叶儿本来有些基础，吸收起来并不算困难，还有夜晔在旁随时提点，五天后，疲惫的叶儿将配置解药的范围缩小到三十种药材以内。
“休息下吧……”靠内力支撑的叶儿忍受着望乡的煎熬，夜晔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
“我还能撑多久？”叶儿喘息着，握笔的手微微发抖。对路归风投降吗，她没那种习惯。就算老太婆苛刻的训练也没能让她低过头。答应拜这变态老太婆为师，替她做这做那，继承这药铺？有没有搞错，她活这么大，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报仇。在这之前，绝不能死。
“没有抑制的药物的话，三五天……”夜晔打算再去求师傅，或者那稳然不动的婆婆，她怎么忍心看自小带大的孩子忍受这种生死折磨。
还要三五天啊……实在太久了……那个叫卓然的家伙，或者巨蝎帮的人，随时都会去吧……“叶儿，你疯了吗，别着急啊，师傅不会眼看你死的……”看着叶儿又拧起眉头，将那诸多的药材研磨后尽数塞进嘴里，夜晔慌乱的叫着试图阻止她。
“真是个不得了的丫头呢……”院子里路归风喃喃感叹，旁边的老太太得意的扯扯唇角。
“所以说，她可没那么好驯化啊。”
“哼，从小带大的孩子也不心疼吗，也许真的会死，我不会救她。”路归风看着老人。
“要怎么做，由她自己决定。自始至终，我只是个看客。”老太太的声音没有起伏，抬眼看看头顶刺目的太阳咧了咧嘴，“若她真这么死了，自然挑不起后面的重担，你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小路子。”
“嘁，一如既往的冷漠呢。”路归风低啐一声，“都说了我也七老八十了，别再叫我小路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争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