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鸿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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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看着老太太放在桌上的银子，那是当初买叶儿花的钱的两倍不止，虽然数目不算很多，虽然有些舍不得这能干的小哑巴，但是能翻番的生意，不做不符合生意人的本性。更何况在留着这孩子，实在不知道还会惹什么麻烦。
“坦白说，我就想找个不会说话的，清静。”老太太给的理由貌似挺有道理。老鸨看着银子已然动心，其他人没有开口反驳的权利。
“敢问老人家是否能善待这孩子，含烟楼虽然风尘之地，但对自己人还是好的。”含烟有些不清楚来人的目的，如果这孩子现在跟她离开，也许巨蝎帮就不会再找她麻烦，相对的，含烟楼也许也会就此清静。抑或者，巨蝎帮和移花宫都会来，届时，只怕再无含烟楼吧。也许吧，不是怎样都无所谓吗。含烟淡淡笑着，心里那点小小的遗憾习惯性的忽视。
“哦，当然。”老太太很开心，就算叶儿现在满眼警惕的盯着自己。“丫头，跟我走吗？”
“那他的毒呢？”一直沉默的叶儿，突然比划了手语。刚才离女人最近的除了自己，就是含烟。
“到了我那儿自然教你。”老太太看着那双隐隐压抑怒意的眼睛微挑了下眉梢，相当满意的样子，慢慢往外溜达，“或者，我给你天思考的时间？”
从内院出来的老鸨手中已然拿着叶儿的卖身契，走到门口的老人望着叶儿竟露出孩童般为难的笑意，“到底如何？”
叶儿将自己那张卖身契揉在手心里，虽无任何表示，却俨然主意已定。“走吧。”老太太也不介意，旋即出门上车。登上马车的叶儿扭头瞥了眼含烟楼深处，那个艳冠天下的男人并没有出来，如同对待他的客人般，只留下一抹朦胧妖冶的微笑。
“这么喜欢他吗？天下间的美人多的是，成家立室，还是应该挑个清白人家的贤良之人。”马儿嗒嗒的蹄声，敲响着通往南方的路。老人独自驾着车，和叶儿搭话。仿佛浑然忘了正是以她口中男人的性命威胁才能让叶儿随她离开。
“哼。”只吝啬的给了一声鼻音，叶儿扬手，手心里的碎纸沫在黑夜里漫天飘散，如同脱离树枝悲戚的柳絮，最终融入黑夜化为尘烟。
“呃，不信吗，我有个很好的乖徒弟，长得不错，脾气很好，性情也好，到时候介绍给你如何。”这会儿的老人倒是像几分七八十老者关心小辈的模样，笑嘻嘻的看着晦暗的夜路，和投缘的晚辈话着家常。
“是吗，就是太乖了，才会被师傅利用做危险的卧底吧。”也许嫌老太太唠叨，也许是受不了她那张笑得过于和善的面孔，“也许还是被敬爱的师傅下了药制约着，不得不去。”叶儿一丝不苟的比划，毫不配合的戳穿。
“呃？哈哈哈哈哈……”稍愣了一下的老太太大笑起来，并无否认的意思，“嗯，你叫叶儿是吧，果然是她老人家看上的人呢。我相当喜欢。”
“可我不喜欢你。”叶儿搔搔头，抛给老太太一个白眼。“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目前不会武功。”
“做我徒弟。”敛了笑意老太太一脸认真。“不需要武功。”
“就这个？”如果能出声，叶儿大概会狠狠的怪叫吧。
“什么叫就这个，你知道我路归风为了找个合适的继承人等了几十年了。”
“你要收徒弟会有很多人来吧。再说你不是有不少徒弟。”
“我要挑的人需要先天资质和后天熏陶，万里挑一都难。而且……简单说要机缘巧合，你懂不懂丫头。”从看到给夜晔治眼的药就发现了希望，听说了你和她老人家在一起便不做他想。你离开后便在四处找寻，听说含烟楼有个惹了巨蝎帮的小哑巴，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显然隐瞒了什么的路归风看着在自己旁边的女孩，她规矩的坐着，看似惬意的吹着夜风，额前的发甚至睫毛都微微抖动，然而身体却是随时可以出手的状态。“这么紧张做什么，老太太我除了点防身的轻功对你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怕你下毒。”直到今夜叶儿第一次认识到，也许当年老太婆那据说可以和阎王抢命的医术的分量同样能技压江湖。有点可惜，只学了点皮毛的治疗。
“哈哈哈哈，”老太太又笑了，“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幽默，我既然这么喜欢你，绝对不会毒死你。”
叶儿懒得再理她，仰头望着天上星星不知想些什么。很长时间夜路上只有马蹄的声响。再见到远处的灯光时却又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确定是我，夜晔并未见过我。”
“嘿嘿。所以，你注定当我徒弟啊。”已进帛城，那过门而未入的药铺到了眼前。老太太下车，看着迎出来的夜晔，但笑不语，径直进了内院。
“……叶儿吗？”师傅打探回来说她认定含烟楼的那个小哑巴应该就是救自己的女孩。因为那么特别的孩子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师傅说定带她回来。不惜任何代价。夜晔记得和那位老婆婆斗嘴的叶儿有她自己的坚持，也记得叶儿的武功其实早已可在江湖一搏声名。可是，如果叶儿肯来，那个救过自己的小女孩，就是同门了呢。
夜晔的声音余韵有丝微颤，说不清是不确定还是紧张，但师傅的话却在看见叶儿的一瞬间便明白了。相当抢眼的女孩。她穿着最普通的布衣，仅算得干净整洁，然而却丝毫不妨碍她本身的气质。本该略显小麦色的脸，在这浓黑的夜里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得苍白起来，未经任何修饰，连表情的多余弧度都没有，可竟生生透着清丽。五官不能说完美却堪称精致，尤其那双如夜般漆黑的眼睛，沉甸甸凝练了浓洌的什么，却因太过厚重归于寂静。
叶儿下车，看着门口站着的男孩。也许不该再称为男孩，救他时他说他十五已经成年，如今自己都已十三，老太婆居然走了那么长时间了阿。男人最绚丽的十八岁，不过那声叶儿，仍是当日轻柔低缓的声响，触动心里深处不曾察觉的那抹怀念。
她应该长了不少吧。看着站在眼前的叶儿，夜晔有丝惊讶的猜测。当日她负伤瑟缩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只有一头的身高差距，清瘦干练的俨然可见长成后的模样。而那双黑亮的眼睛在听到自己询问后微微放柔了目光，原本抿紧的唇瓣也勾起个上扬的弧度，轻轻点头，略一扬手，仿佛出门的家人打着我回来了的招呼。
这短短的霎那，持续多日的忐忑猜测期待不安统统在对上那双因浅笑而显得灵动起来的眼睛时消失，归于平静乃至停顿的心脏，在下一秒旋即又不负责任的狂跳起来。
啊，果然是样貌性情都很贤良出众的徒弟呢。叶儿看着去掉绷带没有伤痕笑的温婉的夜晔，这样的徒弟怎么舍得丢去做卧底呢。果然老太婆都是变态般的任性么？还是，她实在天生坏运气，天下最古怪的老太婆，都被自己碰上了？不过，他眼睛恢复的很好，被老太婆吹毛求疵苛刻出来的药方果然不错。
叶儿略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夜晔的眼睛。在那温润的眸子里看清自己的映像时，夜晔突然微微后退了一步。意识到也许自己突然的欺近有些失礼，叶儿比划了几下想起夜晔也许不懂手语，“还是这样吧。”恢复镇静的夜晔笑着伸出右手。
面前的手好像也跟着它的主人长大了些，看起来越发修长，不过掌心不用碰也能感到散发着温温的热。那种令人怀念的，安心睡去的热度。叶儿收回视线又笑了笑，轻轻摇头。指指路归风进去的方向独自率先迈开了脚步。
“哦，房间给你收拾好了，这么晚先休息吧，我领你过去。”夜晔看看自己被忽略的右手，复又笑起来跟上女孩的步伐。
内院看起来不大，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闭目细嗅，空气中混杂了各种淡淡的药草香。中间亮灯的屋子里路归风正招呼她们。“如何，我的好徒弟，打算何时行拜师礼？”
“解药。”眼中那么笑意早已消失的叶儿看着眼前的老太婆，言简意赅的比划。
“我的看家本事，不外传。”路归风打量着叶儿，真是个有趣的孩子，自以为是，别扭固执，就算目前不能用武功，还是一副相当自信的嘴脸，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呢。不过，相当顺眼。“哈哈……”
“说话不算话吗？”叶儿皱眉，思量着下一步行动。“解药。”
“我说我教你，可你要做我徒弟才行。”如耍赖的孩子，夜晔看着这样的师傅相当不适应。
“呃？”看着对视的两人，夜晔虽不懂手语，却隐隐感觉到师傅大概真的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叶儿来的。而且，看叶儿的神情，“叶儿，和你一起的婆婆呢？”
谁知道她死哪里去了。叶儿想起老太婆，眼前的路归风笑的和她很有几分相似的碍眼。也不知道，她和老太婆什么关系。
“哎呀，臭丫头，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仿佛幻听一般，屋内居然响起了不可能出现的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鸿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