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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决裂 ...

  •   “玉如意一对儿,琉璃净月琴,玛瑙珊瑚珠三颗,古本无数,各种乐器等等...”,阿丞报告完小心合上清单册,试着向琴师博问道,“主子,都是‘偷听墙角’那位送来的,这些都扔掉吗?”
      “闲王爷下次来偷听墙角的时候,还给他。”,停顿了一下,琴师博问道,“闲王是怎么进来的?”
      “主子,闲王爷武功不凡,又是当今国君的亲哥哥,殿外的侍卫不敢也挡不住他。”
      这两日琴师博命人点清小暖阁的库存,将闲王熙送的礼物全部挑了出来,准备物归原主。琴师博不想再听到或看到关于闲王熙的任何事和东西,对南国君战是有心的,为他弹琴疗伤,为他背负骂名,将他默默的放在心里,对不起他的事决不能做。对闲王熙仅是怜悯,并无真心,恨不得日后再不相见。
      再谈到南国君战,可以说从那日欢好,他便无声无息住进自己的内心,口齿依旧存留着他唇瓣间炽热缠绵的味道,周身散发他特有的汗水沉香,是肌肤相接时的蓄势勃发,是缠绵悱恻时爱意浓浓。与他共抚长琴,与他和奏明曲,这辈子注定沦陷于他的甜言蜜语,琴师博愿留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丞见琴师博望着指间的琴弦愣神,出声提醒道,“主子,晚些时候太后娘娘召见,奴才替您梳洗一下吧。”
      “就这样吧,反正都是被禁足的人”,在这宫里待的久了,才会明白深宫里的人都是一贯的趋炎附势、勾心斗角,不管哪一样都是琴师博最不想沾染的,既不想与之有瓜葛,穿成什么样子大概都是无所谓的吧。
      阿丞有些吃惊,拼命摆了摆手,“那可不行,主子要是就这么去见太后娘娘,不把娘娘气死才怪呢,披肩散发不说,还一身素白,南国不似北国,白布是不能乱穿的,非得有丧事才能穿出去。”
      “好吧”,琴师博想到南国有南国的习俗,他不想太为难这些侍从,便任由侍从们放手去做了。
      将长发挽起部分,以云纹发冠束好,换身淡蓝色锦纹常服,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琴师博被软禁在南参殿,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太后的懿旨是昨日送来南参殿的,琴师博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可他不能,这道懿旨是以密旨的方式送来的,想来南国君战还不知道,他不想再因为自己挑起这母子二人的矛盾,决定走这一趟,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
      轿撵停在寿康宫外,宫外的侍女早已等候多时,引领着琴师博来到正殿,便退至一旁。
      琴师博礼貌地点了下头,抬脚走进殿内。
      令琴师博没想到的是正殿里门可罗雀,几乎整个后宫都聚集在这里,后宫里的女人都可谓颜如舜英,彼美孟姜,哪一个不是华冠丽服、珠罗玉翠,如一颗颗耀眼的明珠。再华丽的女子被禁闭的久了也耐不住寂寞,一朝被放出来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谈笑晏晏。
      这些喧嚣在琴师博踏里殿内的瞬间化为了乌有。端茶的,茶杯僵在空中,喝茶的,茶水沿着喉口呛进了嗓子里,谈笑的,话只说了一半。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于琴师博一身,“好俊”二字还是没人敢说出口。
      “臣卿见过各位娘娘”,琴师博最先打破沉默,躬身行礼。
      “贵君大人来了”,贵妃示意了下空旷的上座,“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没到,贵君大人等着就好”
      大殿两侧皆置有案几,按位分从前至后,坐在首位的就是贵妃。
      贵妃的语气十分傲慢,琴师博仿若没听到般在大殿中央停下脚步,目视着前方,等待着南国太后的出现。
      贵妃做了开路先锋,殿内便如雨后春笋,陆续的嬉笑声此起彼伏。
      “贵君大人快请坐,别站着呀!”
      “可不是嘛,谁不知道,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沈妹妹知道吗,陛下竟然宠幸了这位贵君大人,简直是千古奇谈!”
      “德妃姐姐,不要说了。”沈婕妤有些羞涩的小声劝道。
      “德妃姐姐,从未听说有谁被册封为‘贵君’的,姐姐觉得陛下是什么意思呢?”徐昭仪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笑盈盈的说道。
      “圣意难测啊!”,德妃掩面笑道。
      “昭仪姐姐,德妃姐姐,不要说了!”沈婕妤稍稍提高了声音,更加羞赧地劝道。
      “沈妹妹可真是胆小”,贵妃悠悠的说道。
      沈婕妤闻言低下头去不敢再开口。
      “也不知贵君大人是不是也像咱们这样日日盼着陛下圣驾”
      “是啊,姐妹们还真别说,不一定哪日贵君也能像昭仪姐姐为陛下添个一男半女”
      “哈哈哈哈哈...”随后便是阵阵哄堂大笑,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住口,毫无羞耻!”众人的笑声在严厉的嗓音中戛然而止。
      “臣妾给太后娘娘、王后姐姐请安!”
      “起来吧”,南国太后在王后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命众妃平身。
      南国太后来到琴师博身后,琴师博侧身让出条路,南国太后看也不去看他,径直走了过去。
      南国王后紫,着金丝凤袍,九尾凤冠点缀在发间,瓜子脸,小巧玲珑的身材,落落大方的仪态,雍容华贵不失一国之母的风范。
      王后紫扶着南国太后入座,自己才在南国太后右手边落座,微微颔首,“母后,是儿臣管教不力,请母后责罚。”
      便又转向琴师博,说道,“贵君大人,后宫姐妹有口无心,还请贵君大人多多包涵,别往心里去!”
      “臣琴师博见过王后娘娘,太后娘娘”,琴师博还礼。
      南国太后手握谏君杖,并不叫琴师博起身,有些厌烦的打眼扫过琴师博,直截了当的捅进重点,“贵君既是北国琴师,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今日当着后宫诸嫔的面,哀家就给贵君个出路,带着你的人回北国去,哀家既往不咎!”
      “太后娘娘,臣是北国君现送给南国的礼物,送出的礼没有收回的道理。”
      “琴师博!不要不知好歹!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光荣吗!在事情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前,你最好滚回你的北国去!否则,哀家可保不了你的脑袋!”嘭的一声,谏君杖重重的锤在了地上。
      “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是非在己,评述由人!”琴师博少言寡语,这也许是琴师博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他不是个学富五车的人,可这次他似乎把这辈子的话都尽数吐出,只为能留在南国留在南国君战的身边。
      “好,很好,大家也都听到了吧。哀家要是不罚他,难平众怒!”南国太后气的咳嗽起来,“咳咳...”
      “母后,请息怒!”王后紫抬手沿着南国太后的背部顺了顺。
      “来人!”南国太后朝王后紫挥了挥手,那意思是老毛病了,不碍事,“上刑!”
      两名侍从左右两侧围上琴师博,分别以擒拿的方式制住他的两条胳膊。
      “哀家再给你一次机会!”南国太后音落,随侍太监端着托盘来到琴师博面前,“在上面画押,然后滚回你的北国!”
      琴师博就着太监的手大概扫了遍托盘上的薄纸,那薄纸上大概写着:北国琴师博勾引南国君主,祸乱朝政,败坏伦理!特此遣回北国。后面加盖着南国君战的玉玺大印。
      “不可能!”琴师博喃喃自语,凤目圆睁,抿唇颤抖,他挣扎着想去看个究竟,却被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给他看看那张国君的密函”,南国太后见目的达成便添了把火。
      随侍太监抽出薄纸下的宣纸,南国对纸的要求极其严格,国君、王后、太后用的是宣纸,妃子们用的棉练,也用罗纹纸。而随侍太监拿的两份纸都是宣纸,字迹也是南国君战的无疑。
      第二份密函上写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琴师博不太会书写,每每南国君战握着他的手在白纸上收放自如之时,他都会撇着嘴表示抗议,那段日子是此生中最幸福最美好的回忆,可两张密函上的字迹活活撕碎了那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美好。
      琴师博艰难地张了张嘴,发出令人听不清的两声低语,“不会的,不会的...”
      两侧案几后面的各宫娘娘们早就伸长好奇的脖子,窥探那托盘里的宣纸上到底写着什么。
      “母后这是在玩什么新游戏?也不叫上儿臣”熟悉的声音穿透整个大殿,闲王熙悠闲地走进大殿里,“儿臣见过母后”,在殿中停下脚步,闲王熙轻摇折扇,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侧身审视了下旁边被擒着的琴师博,“哎呦!这不是新来的北国琴师吗?怎么?母后也对音律感兴趣?”
      “哎呀呀!这是什么,看看,看看...”闲王熙用两指捻起托盘上的宣纸,竟然念了出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闲王熙嫌弃的咦了一声,“本王就说嘛,陛下这毛病是改不掉的,宠幸这个又宠幸那个,没有一个不是玩完就扔的。”
      话一出口,闲王熙立刻察觉自己失言,马上向前后左右拱手道歉,“瞧小王这张臭嘴,王嫂,各位娘娘们,小王失言了,失言了。”
      “闲王要是想多管闲事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不想受牵连就边上呆着去!”南国太后着实不想再听这油嘴滑舌的王爷废话了,便没好气的说道。
      “不不不”,闲王熙连连摆手,“儿臣不敢,儿臣这就边儿上呆着去!”闲王熙挤出一抹讨好的微笑,大步上前,在南国太后的左手落座。
      南国太后挥了挥手,手持棍棒的侍从走进大殿,那棍棒有几十公斤,上有倒刺。
      此为南国十八种酷刑之一的幽闭,就是以带有倒刺的棍棒击打犯人的腹部、背部,残忍至极。
      “行刑”,南国太后嚇声令下,那行刑者举起棍棒挥向琴师博。
      棍棒落向琴师博的小腹,发出嘭的一声,棍棒上的银针刺破他腹部的皮肤扎进血肉中,棍棒猛烈的击打震荡着琴师博胃腹,搅动得体内是翻江倒海,好似肠子肚子都滚成了一团儿,猛地将一口鲜血吐出体外。
      两边的嫔妃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两股战战,连交头接耳都已经顾不上了。
      “打到他签为止。”,南国太后素来吃斋念佛看不得这些个血腥场面,闭着双眼,似乎有些不适。
      连续几棒子下去,琴师博早已皮开肉绽,鲜血将胸前和后背的衣物染了色,长发披散下来,一双丹凤眼透着刻骨铭心的恨意,那目光中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要把那宣纸焚烧干净,嘴角边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迹。
      锤打声响亮而刺耳,皮肉迸裂的声音令几个离得近的嫔妃捂着嘴呕吐起来。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大殿,连王后紫也不禁皱了皱眉。
      “陛下,在你心里琴师博只是一件玩物吗,玩腻了就扔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心里想着,琴师博愤恨的目光扫过大殿上的众人,最后停在南国太后的身上。
      那目光似要刺穿南国太后的心窝,给她重重一击,琴师博费力地从口齿间挤出了两个字,“我,签”
      这两个字就好像密室的机关令南国太后猛地睁开双眼,南国太后终于等来自己想要的回答,迫不及待吩咐道,“停下”
      行刑者得令停下手中的棍棒,撤到旁边等待着南国太后的吩咐。
      “咳咳...”琴师博刚要出声便引起一阵咳嗽,咳出口卡在喉咙里的鲜血,才用沙哑而含糊不清的声音勉强开口道,“南国君,你们的国君好男色,强迫了北国琴师。”这几句话用尽了琴师博所有的力气,喘了好几口气,琴师博才缓过来,接着说道,“粉身碎骨,魂,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南国太后察觉到不对劲,拍案而起,急迫的叫唤着,“快,快,他要咬舌自尽,快掰开他的嘴,快,快呀!”
      说来那行刑者反应也快,直接棒起棒落,给了琴师博后背重重的一棒子。琴师博是咬着舌头憋着口气没上来,哇地连血带气吐了出来。
      “琴师博,别在耍花样,乖乖签了对谁都好。”南国太后见琴师博想死也没死成,是□□钻到袖筒里——有惊无险,之前的心平气和又回来了。
      “遣送回国?还是想以此挑起两国战争?太后娘娘好手段,一石二鸟啊!”琴师博怨恨的目光化成蔑视的奚落,游荡在大殿里。
      “接着打”,南国太后不和他废话,再次阖上双眼。
      棍棒如雨点般落在琴师博的身上,哪怕痛到极点他也没哼出一声,终于成了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身体里的血似乎都吐了个干净,意识在一点点的消失,终于昏死过去。
      冷水从头顶泼下,沿着脖颈一路湿透了上半身,彻骨的冰寒渗透进骨髓,将人活活从濒死的状态拉回现实,琴师博打了个激灵,半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中不再是深恶痛绝的恨,带着点儿对人世间的冷漠,呆呆的看着前方,等待着慷慨就义。
      “住手!”气吞山河的怒吼让再次落下的棍棒僵在空中,南国君战等不及通报,命人推开殿外的侍卫,闯进大殿,一记飞腿将那执棒的行刑者踹的飞了出去,棍棒脱了手向空中飞去,南国君战伸手接住棍棒,挥棒打向那行刑者的胸口,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行刑者晕了过去,那两个擒着琴师博的侍从见状松开手里的人和端着托盘的随侍太监退到旁边。
      “放肆!是哀家命他动手的,国君是不是也要赏哀家一棒!”
      南国君战将棍棒扔到旁边,跪地赔罪道,“儿臣不敢”
      “臣妾见过陛下”
      “臣兄见过王弟”
      王后和闲王先后见礼,殿内众人也随之,南国君战没有理睬她们,也没叫众人起身。
      “国君有公务在身,哀家就不多留了。”南国太后下了逐客令。
      “母后吃斋念佛看不得这些,琴师博的事就交给儿臣,不劳母后费心。”说着,南国君战站起身,将琴师博从冰凉的地上抱了起来。
      “哀家看谁敢带他走!有胆量就试试!”谏君杖起落,南国太后威严犹在。
      见南国君战并不理会,径直朝殿外去了,南国太后手指着殿外的方向怒吼道,“给哀家站住!”
      南国君战是置若罔闻,边加快了脚步边不停的轻声唤道,“博君,孤王来晚了,醒醒,醒醒”
      琴师博悠悠转醒,在思绪迷离中,那个熟悉又陌生声音在四周响起,好似什么人将他残破的身体抱在怀里视若珍宝,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萦绕在他的周围,也许是吐的腹中空荡荡,也许是那些密旨挥之不去,琴师博并不觉得释然,他恶心到吐不出来,想逃离,离眼前这个国君越远越好。
      “博君,孤王带你回去,坚持住,博君...”
      “滚”
      “什么?”琴师博如燕呢般的低声喃喃,南国君战听了个隐隐绰绰,附耳下来想更清楚的听到他在说什么。
      “滚”
      这辈子只有南国君战对别人喊“滚”,还没有人敢对他说这个字,确实是新鲜的很,可如今这情况也不容他多想了。
      “博君,别睡过去,孤王命令你醒过来,这是圣旨,听到没有!”南国君战边快步穿过御花园边呼唤着。四周路过的宫女、太监、侍卫是纷纷侧目,堂堂国君竟成了御花园里的“风景线”。
      “滚”,琴师博发出最后一声细不可闻的‘滚’,还是昏睡了过去,南国君战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渐渐消失,周围的景色也渐渐暗淡,终于都在混沌的视线里化作了乌有。
      南国君战将琴师博抱回南参殿的寝殿,望着自己满身满手属于他的血渍,南国君战惊慌失措颤抖着,完全失了治理南国时的临危不乱,“御医,御医在哪!”好像遗忘了什么似的,突然喊住正要跑出去的随侍太监卓公公,“叫御医院院长田蒿子过来,快!”
      卓公公让这突然的吩咐声吓得脚底一滑绊倒在地上,慌忙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是”
      南国君战陪在床榻边,双膝跪地,用自己这双指点江山的掌心裹住琴师博曾经用来拨弦弄曲的手,“博君,坚持住,御医马上就来了”南国君战不停的揉搓着他渐渐冰凉的手,不时向手心里哈口气,泪水沿着眼眶滴落在他的手上,冒出了几缕热气,“孤王命令你坚持住,御医马上就来了,这是圣旨,听到没有,博君,博君...”
      “来了,来了”卓公公带领一众御医小跑着进了寝殿。
      “臣...”还不等田蒿子弯膝下跪,南国君战不耐烦的招招手,“免了,过来,都过来。”
      御医们是把望闻问切的本事全拿出来,那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按胳膊的按胳膊,翻眼皮的翻眼皮,几番查看后,田蒿子要上手解开琴师博的衣带,始终陪在床榻边的南国君战一下抓住田蒿子的手腕,将他推到旁边。
      众御医见龙颜大怒哗啦跪了满地,唯恐这位国君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唯有田蒿子镇定的说道,“陛下,贵君大人的伤集中在腹部和背部,臣必须退去贵君大人的衣裤,仔细检查下,才好为贵君大人上药。”见南国君战没有出声,田蒿子接着说道,“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吧。”
      卓公公觑着南国君战的神色,出声咳了一下,示意田蒿子不要再说下去。
      “孤王亲自来”南国君战要亲自为琴师博疗伤,众人是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出言劝说,默默地忙活起来,上药的上药,擦拭的擦拭,又把脏衣服换下去,整整忙活到夜里才稳定下来。
      昏睡一天一夜,琴师博终于醒了过来,呆呆的望着床帐的帐顶,不言不语,任南国君战怎么叫唤,琴师博都是置之不理,仿佛化成块石头。
      南国君战疲惫不堪的倦容在琴师博醒来时一扫而空,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博君,醒了,终于醒了。”
      不管南国君如何摇晃着他,琴师博就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呆呆的望着上方。
      南国君战在琴师博眼前挥了挥手,“博君,是孤王呀,博君”
      “来人”南国君战唤来琴师博的侍子阿丞和卓公公。
      “主子可终于醒了”阿丞激动的忘了行礼,被卓公公示意着拽了拽衣袖,才想起旁边还有南国君战在,“奴才叩见陛下!”
      南国君战对这些礼啊仪啊烦的厉害,“起来,起来,去找御医过来,贵君好像不大对劲。”
      “是,奴才这就去。”
      卓公公刚要转身离去,琴师博偏就开口了,“不必了。”这句话说得极轻极轻,却咬字很重,殿内的众人听得很清楚。
      南国君战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紧扣住自己掌心里琴师博被捂得温热的手,“博君是在故意吓唬孤王吗!调皮!”南国君战面上挂着甜甜的释然的笑,这还是卓公公头次看到南国君主放下他威震四海的霸气,像个平凡哥哥那样温情脉脉,哪怕是对六宫嫔妃也从未有过。
      琴师博醒是醒过来了,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亦是煞白干裂的,浑身是彻骨的疼痛,甚至没有力气抽出自己的手,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勉强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点,“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南国君战脸上甜甜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周围的空气也跟着紧张起来,一时半刻谁也不敢出哪怕如蚊鸣般细小的声响。
      卓公公陪王伴驾多年,惯会偷奸耍滑,练就一身‘看人脸色’的本事,立刻打着哈哈圆了尴尬的气氛,“老奴嘴笨,又不懂情爱,就听过去的老人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也就听听而已。”
      既然卓公公搭好了台阶,南国君战没有不下来的道理,那甜甜的温儒笑意回到南国君战的脸上,“孤王的博君真是调皮,就那手七扭八歪的字还学别人玩什么文字游戏!”南国君战以指肚刮过琴师博的鼻梁,琴师博侧头躲过南国君战的手指,依旧直勾勾的望着上方。
      “阿丞,送客!”,琴师博用尽全身力气吩咐道,决绝而无情的语气令四周的气氛再次凝结。
      “博君”
      “出去”
      南国君战的甜儒的笑意再次消失了,僵在空气中的手指握成拳,“好,好,孤王这就走!”猛地撤回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也许是跪得久了,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在卓公公的搀扶下,步履阑珊的走出了南参殿。
      送了南国君出去,阿丞才端着药汤回到琴师博床榻前,咣的一声扔在床榻旁的小案上。
      “主子,您这么做也太过分了!陛下为救主子回来忤逆了太后娘娘,一路护送主子回到南参殿不说,还亲自替您上药换衣,为了让主子更舒服,陛下不吃不喝不睡,维持着刚刚那样的姿势在地上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主子醒过来。”阿丞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办事利索,遇到实在看不过去的事情就会一吐为快,琴师博曾多次告诫过他祸从口出的道理,都被阿丞抛到了脑后。
      身上的痛比不过心里的痛,眼角处潮湿而温热的感觉灼烧着胸膛,浓郁的龙兰香遮不住寝殿里淡淡的血腥味,也拼不上他早已碎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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