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金/双桥]浮生恨》柚柚苏

12、[十一]

　　这句话一直放在金鎏影心里很多年，很多年来金鎏影却从未相信过。他一直觉得即使孤单和沉闷也不一定会变得一无所有，然而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忽然发觉，才不得不妥协，金鎏影注定是一个人，这个大概就是苍口中经常说的天命。

　　得而我幸，失之我命。

　　苍信这个，所以他似乎从未过多的流露出什么感情。

　　而某些事情的发生让他觉得既怪不得任何人又很委屈自己，金鎏影只能把这些归于天命。

　　他想老天待他总是不太好的。

　　那些日子里苍担心两个孩子身上的伤，又要帮金鎏影补功课，就干脆留下来一起住。可惜床总归是太小了，以前只有翠山行的时候苍还能搭个小边边，现在根本就没他的地方。

　　苍在地上绕了一圈，最后干脆把铺盖搬过来直接铺在地上。那时候已经是深秋，这样睡几晚难免会腰酸背痛腿抽筋，迷糊的小翠半夜起来方便的话还会眯着眼睛直接从他身上踩过去。幸好小翠又比较轻，苍就只当是免费帮他捏背。

　　然而苍半夜腰痛的睡不安稳的睁开眼，总能看见一个黑影卷成一团坐在床中央。然后小翠又起来从他身上塌过去，苍在黑暗里凝视着他，他或许也在凝视着苍，他们都不说话，过一会小翠回来再从他身上塌回去，天慢慢亮了。

　　金鎏影无精打采的回了神，然后推推小翠。小翠就爬起来上课，小翠那时候就贤惠，总会熬一锅粥然后端给他们，看着他们噻掉了才会安心离开。

　　金鎏影看看苍，你昨夜没睡么？

　　苍依然没什么表情，心里还是惊讶的，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金鎏影在眼睛下面比划一下，黑眼圈。

　　苍就随手出衣服里拿出一个铜镜照起来，金鎏影看的目瞪口呆。

　　你……随身……带着……镜子？

　　苍没说话，又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梳子开始梳头发。

　　金鎏影一脸无奈的默默喝粥。苍臭美够了，就把镜子递到金鎏影面前，金鎏影本来是没怎么注意他的，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个人，被吓的直接喷了饭，然后他在那个镜子里看到一张同样很疲倦的脸，很无力带着一副同样的黑眼圈。

　　他放下碗垂着眼睛，苍拍拍他的头，你起的真早。

　　金鎏影干脆把脸别过去不想看他。苍放下镜子，来这么久还不习惯么？

　　金鎏影摇摇头。

　　那是？

　　屋子里一片静溢，清晨的空气让人心情很舒畅，但多多少少有点刚起床的空虚感。苍的眼睛盯着金鎏影，金鎏影盯着桌子，桌子被苍压在胳膊下，两个人维持着这种姿势呆了一会。

　　金鎏影才缓慢的开口，会做梦。

　　是个不太好的梦，梦里大片大片的荒草，泛红的天，永无止境的路，金鎏影疯狂的奔跑，仍然找不到任何依靠。

　　永远，都只是一个人。

　　苍突然站起来，去看看宗主吧，他一直很想见你。

　　金鎏影回过神来，有点担心的问，宗主是个怎样的人呢？

　　苍想了想，说，是个色老头。

　　小翠在上课的时候有点不专心，事实上自从金鎏影来了之后他就总是这样，像睡眠不足，其实又只是担心着什么，他想起以前赤云染老笑他是娘亲命，那时候小翠是十分愤恨的，现在却也不得不开始慢慢承认他似乎有这方面的体质。赤云染和白雪飘在争论着什么，声音小小的像蚊子飘，翠山行觉得有点烦就推推赤云染，赤云染装不知道甩开他的胳膊继续和白雪飘BALA，一句话却这么清清楚楚的飘进翠山行耳朵里。

　　——小白，你那个叫梦魇。

　　翠山行赶快蹭过去，梦魇是干嘛的，食材吗。

　　赤云染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没投胎成个妈妈桑呢，你们真没文化，过来坐好。

　　翠山行乖乖的坐过去听赤云染继续BALA。大概意思就是白雪飘晚上睡不着还怪叫，早上问了之后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莫名的觉得难受。

　　于是白雪飘吓就不敢睡了。

　　赤云染说你那个不行，有病咱得治啊，你老这么不睡，就容易得老年痴呆。

　　白雪飘苦着一张脸说那怎么治啊。

　　赤云染说那是心魔，你肯定做什么亏心事了才被缠上的。

　　翠山行静静的听着赤云染说了一大堆解决方法，烧香拜佛扎小人，总归不太现实。白雪飘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没太理赤云染。最后那姑娘自己说的没趣，拿出了所谓的最简单也最方便绝招——其实，找个心性高洁的人来守着，比什么都快。

　　翠山行瞪大眼睛问，心性高洁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啊。

　　赤云染想了一会说，嗯……宗主吧。

　　她说完这句话又立刻摇摇头，宗主太傻了，其实苍师兄应该就可以吧……旁边的白雪飘拍了她一下，宗主的坏话你也敢说，不要命啦！

　　他们又叽叽喳喳的吵起来，翠山行就只记得梦魇，心魔，苍师兄。

　　翠山行忧心忡忡的跑回宿舍的时候看到苍和金鎏影垂头丧气的回来，翠山行突然想起起赤云染说的话，没头没脑的奔过去扯住金鎏影。

　　金师弟，有病咱得治，你老这么不睡，就容易得老年痴呆。翠山行完全没顾及金鎏影和苍脸上流露出那种诧异如同看到一只精神病的表情，还肆无忌惮的伸手指着苍，苍……苍师兄就行！

　　半晌的沉默。

　　金鎏影和苍终于明白翠山行在说什么，而翠山行也终于开始为自己的鲁莽感到窘迫。

　　金鎏影斜着眼睛看他，翠山行。

　　他一脸鄙夷又厌恶的表情告诉翠山行，这不关你事。冷冰冰的声音简直刺得翠山行耳膜发痛，然后他看着金鎏影甩开苍的手回到房间里插上门，突然觉得自己太丢脸了，还是在苍的面前，他想找个悬崖跳下去。

　　然而苍偏偏好似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头，仿佛在告诉他傻点没关系，傻成这样产绝人寰，那……师兄也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