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忆》白水日光

11、第十一章 高级动物

　　“矛盾虚伪贪婪欺骗
　　幻想疑惑简单善变
　　好强无奈孤独脆弱
　　忍让气愤复杂讨厌
　　嫉妒阴险争夺埋怨
　　自私无聊变态冒险
　　好色善良博爱诡辩
　　能说空虚真诚金钱”

　　不需要写作业的初三暑假开始了。这天，王淑然正准备出门去买回C县的火车票，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陈柏可本来正在收拾东西，抬头看她接完电话背对自己沉默良久，转过身时脸上满是震惊，已经有泪水从两腮滑落。

　　“妈……您怎么了？”陈柏可有些惊慌地问道。

　　“……他们说，你阿姨，死了。”王淑然说完，手扶住沙发扶手慢慢坐下，另一只手捂住心脏，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得马上过去一趟，先不送你回C县了，也先别告诉你姥姥。”

　　“好……好的。”陈柏可也很吃惊，这个阿姨之前听王淑然的描述也只是精神上有些问题，似乎并没有身体上的疾病，走的这么突然，难道是自杀？

　　“你姥姥那也瞒不住，我先去看看情况，再想想怎么跟她说。这么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我得去问问姓董的那家人。你先在家呆着，等办仪式的时候你肯定也得过去。”王淑然交代陈柏可几句，颤抖着手找了身黑色的衣服穿了，又匆忙走出家门。

　　陈柏可又想起董星阑那双毫无感情的空洞的眼睛。

　　到了晚上，王淑然打来电话，说第二天下午会有车来接他去上次那个别墅。陈柏可心里虽然有些抵触，还是乖乖坐上了司机的车。

　　再次来到这里，别墅前院已经站了不少人，不似上次的冷清，可这热闹确实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柏可走进敞开的大门，遇到的人都不认识，人们脸上并没有什么悲痛的表情，只是例行公事地忙碌着。我看到客厅角落里，王淑然正仰头跟董星阑说着什么。董星阑看向他这边，表情很平静，除了看起来憔悴一些，并没有想象中失去至亲的人该有的样子。

　　王淑然转过头来，她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脸上还有泪痕。她招呼陈柏可走过去，对他说：“今天你陪表哥守灵，明天晚上给你阿姨送路，后天一早就要去火葬场了。” 作为一名知名企业家的太太，这个安排怎么看都稍显敷衍。

　　陈柏可乖乖点点头。

　　王淑玉生前没什么朋友，娘家人又撑不起场面。王淑然不禁又回想起小时候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和姐姐受到的那些欺负，眼圈又红了红。她在这里除了董星阑谁也说不上话，董千志只在她昨晚急匆匆赶来时跟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在房间不怎么出来，都是些手下的人帮他张罗。

　　可她还是要坚持守在这里，因为她突然觉得姐姐太可怜了。

　　晚上的时候，陈柏可听从安排陪董星阑守灵。楼上那间王淑玉的房间，被改造成了简易的灵堂，王淑玉就安静的躺在曾经的床上。

　　房间很大，董星阑拉着陈柏可坐在沙发上。

　　“害怕吗”董星阑歪头看向陈柏可。

　　“不害怕。”陈柏可如实回答，他对这位阿姨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他本身也并是胆小的人。

　　“好吧，其实是我有点怕。”董星阑嘴角竟然向上扯了扯，“昨天晚上我自己在这间屋子呆了一夜，然后是我让小姨叫你来的，家里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只有你，我希望有人陪陪我。”

　　“……”

　　“我怕妈妈怪我没有及时发现她。”董星阑黑洞般的眼睛直视前方，“小姨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了吗？我妈妈长期不能正常入睡，前天晚上我爸又没回来，她凌晨突发心脏病猝死，早晨才被家里的阿姨发现，连救护车都省了。而我在一直住在一楼的房间里，连她的死都不能第一个发现。”

　　“……”陈柏可不知如何接他的话，只能试探地问道：“怎么会睡眠不好呢？没有去医院看看吗？”

　　“她呀，太依赖我爸爸了，从以前就不等到他回家不睡觉，可我爸爸好像故意要板他这个毛病似的，从没一天好好回来过。”

　　“她也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把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虽然我很希望她这么做，可她眼里只有我爸爸。”

　　“可惜我爸爸是个唯我独尊的人，女人和孩子在他眼里都是只需要听从命令的存在。”

　　“她应该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喜欢强者带来的安全感……我已经很努力了，跳了一级，上了最好的大学，很快就能给她依靠了，她却死了。”董星阑自顾自地说着，音调并没有起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陈柏可听不大明白，却似乎能理解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表哥，理解那种想要被母亲承认的渴望，理解他不被至亲关注的孤独，因为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的，而且也并没有得到回应。而躺在不远处大床上的王淑玉，也永远不会再回应董星阑了。

　　很快到了要送王淑玉去火化的日子，这天早上，陈柏可看到了被接来的姥姥，不知王淑然怎么和老太太说的，她风尘仆仆，似一夜又苍老了许多。董千志也终于出现了，那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人，浓眉大眼，是一副正派的长相，因为底子好加上保养得当而显得格外年轻，他走到王老太太身边，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开口叫了声：“妈。”

　　王老太太挺直了腰，忍住眼泪，低声说：“不敢当。让我看看我女儿。”

　　“星阑，带你姥姥上楼去。”董千志看向董星阑。

　　董星阑走过来扶住这个只在小时候见过的姥姥，王老太太看着和王淑玉神似的大外孙，终于捂住眼睛哭了出来。

　　王淑然已经跟她说了姐姐的死因，大女儿这么多年不回家，王老太太知道她在这个家不会过得太好，可又能怎么样呢，娘家也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更何况她知道女儿是真的喜欢董千志。

　　看着姥姥痛哭，陈柏可也很难过，今天来到董家的人更多了，他们都要去参加火化完毕的追悼仪式，不知是不是错觉，陈柏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似乎看到了赵艳雪的身影，可陈柏可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萧毅的妈妈长相太出众了，足以让人过目不忘，但是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由不得他细想，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忙着照顾姥姥，顾不上其他了。

　　忙完了王淑玉的葬礼，王老太太暂时在王淑然的家里住下了。期间除了董星阑打来过几个电话之外，董千志也派人送来了一些保健品和一张银行卡，老太太留下了补品，把银行卡退了回去，她知道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和董家人打交道了。王淑然一直不放心让老人自己回C县，可老太太还是坚持要回去照看小超市，就这样住到了暑假结束，王老太太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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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级动物
作词：窦唯
作曲：窦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