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知道》慢慢书

6、摘星

　　吃过晚饭，爸妈出门散步，温苑不知道去了哪里，温倾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杨雯帮她冲的牛奶，然后回到房间。
　　直到房门完全关闭，她才敢把韩忱送的棒棒糖拿出来，之前它安稳地被她放在兜里，每次手伸进兜里无意间碰到，一种痒痒的悸动感都会从指腹弥漫至心尖上。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赶紧拿着棒棒糖仔细端详，向着阳光，还能看见包装纸上的光泽。
　　这是超市里很常见的真知棒，若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这颗糖被人用彩纸重新裹了两层，一层是流光的塑料膜，一层是磨砂的透明方纸。
　　棍上系了粉红色的蝴蝶结，看上去郑重又好看。

　　看着果绿色的包装纸，温倾突然有一种想尝尝它味道的冲动。
　　但糖只有一个，吃了就没了。

　　温倾走到衣柜前，在一旁的储物箱里翻来找去，掏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解开礼盒扣子，把同学送的挂坠拿出来放在一边。
　　这个盒子是何小絮挑的，小巧精致，反倒是里面放了一个普通的小挂坠，温倾收到的时候总有一种买椟还珠的错觉。

　　她把棒棒糖放进盒子里面。

　　礼盒里堆满了粉红色的纸屑，似乎还觉得不够，温倾从书桌上抽出一张便签纸，以平生最端正的姿势，写下一串留言。

　　【2017年7月15日，一个很好的哥哥送了我一颗糖】

　　刚停笔，温倾想了想，补上一句【他叫韩忱。】

　　然后将便签纸放置在棒棒糖上面，盖上礼品盒，把它拿到耳畔轻轻摇了摇，听着响动，眉目里满是欢喜。
　　玩够了才将盒子放回原来的位置。
　　偷偷的藏起来。

　　鉴于对韩忱的愧疚，温倾觉得自己应该向他道个歉，可是她根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哥又不在家。
　　不过，即便她哥在，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不用猜都能知道温苑会怎么嘲讽她：“呦，那天不是挺凶的吗？一个糖就收买了？”
　　“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帅想占便宜？”
　　“想要他联系方式？你给我什么好处？”

　　算了。
　　温倾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看能不能在温苑那里找到蛛丝马迹。
　　她翻身上床，从枕边把手机摸出来，这是她磨了杨雯很久她才同意买的老人机，除了聊天听歌之外，基本没什么别的功能。

　　温倾点开温苑个人空间，进到□□留言板，想从里面找到哥哥和韩忱的互动讯息。
　　可惜，留言板里除了单调的‘踩踩’之外，就是一些节日祝福。
　　“春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
　　“教师节快乐。”
　　“中秋节快乐。”
　　划到下方，居然连“清明节快乐。”都有。

　　这些话毫无意义，再说，没有一点内容，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动静，温倾做贼心虚，一把将手机塞进抽屉里，慌乱地从书架上扯了一本书下来，翻开铺平，右手抓起一支笔假装写字。

　　几乎是同一时刻，温苑推开她的房门，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她喝剩的半杯牛奶。

　　温苑凉凉道：“小屁孩，怎么不把它喝完？”

　　温倾假装淡定，在翻开的书上写写画画，语气理所当然中带着几分欠扁：“喝完了就要洗杯子呀。”

　　温苑气笑了：“不喝完就不洗了？”

　　“嗯！”温倾面不改色：“留着下顿喝。”

　　温苑皱眉：“你恶不恶心？”

　　温倾见他嫌弃地看着杯子，开始耍无赖：“要不哥哥你帮我洗也行！”

　　“行。”他转身就走，到厨房将牛奶放进冰箱里。

　　温倾侧坐在凳子上，身子后仰，靠着椅背视线一直追逐着温苑的身影。
　　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要给自己洗杯子。

　　“冻着，保鲜。”温苑合上冰箱门，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喝几年。”

　　“……”

　　换做平时，温倾肯定赌气不搭理他，但是刚才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且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甚至驱使着她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哥。”她喊住温苑，直直地走出房间，眼神闪烁：“我喝，喝还不行吗。”

　　温倾走到温苑面前，见他靠在厨房门上喝水，规矩地打开冰箱，端出那半杯牛奶，一口饮尽。
　　嘴唇边缘还有白色的奶渍，温倾去厨房把杯子冲洗干净。

　　“？”
　　温苑的视线从左到右追逐着她的身影，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缓慢地立直身子，倚在厨房门口看她：“怎么突然转性了？”

　　转性个头！
　　温倾洗好杯子，踮着脚想把它放到头顶的储物柜里，因为个子太矮，有些吃力。
　　温苑过来接过杯子，站在她身后，整个人将她笼着，轻松就越过她把杯子放到了柜子最里面。

　　然后低下头看她，一脸嫌弃：“怎么喝了这么多牛奶也不长个？”

　　有求于人，温倾选择性耳聋。

　　温倾扬起头看他，问：“哥哥，能不能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不能欧。”
　　温苑凉凉回答，没有半点人情味，说完话就想走，温倾瞪大眼睛盯着温苑，抬脚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衬衫下摆。

　　他好笑道：“拽我干什么，我还要出门。”

　　“只用一下下。”温倾摇了摇温苑的身子，难得撒娇：“就用一会儿，五分钟，不，三分钟！”

　　见她可怜兮兮，温苑皱着眉头问她：“你不是有手机？”

　　温倾面不改色地扯谎：“没电了。”

　　温苑挑眉，荒谬道：“咱家缺电？”

　　“不缺电……”她依旧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但是我手机漏电。”
　　温倾一脸真诚，生怕他不信。

　　“……”

　　似乎是上次被她哭怕了，温苑的态度有些松动：“你拿手机干嘛？”

　　温倾洗碗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借口，诓骗他：“给妈妈打电话，让她给我买小蛋糕。”

　　温苑沉默了会儿，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递给她的时候还在警告：“不许拿我手机乱搞。”

　　温倾忙不迭点头，胆战心惊地接过手机，然后故作轻松地往房间走。
　　看似正常，其实她差点走成了顺拐，背脊一阵僵硬，总觉得温苑在身后监视她。

　　温倾回到房间，缓缓合上房门，这才松了口气。

　　她很少玩她哥的手机，解锁以后快速在界面上滑动，一连翻了好几个来回都没能找到□□图标。
　　温苑在客厅来回走动，一会儿按电视，一会儿开冰箱，百无聊赖到好似下一步就会冲进她房间一般。

　　温倾心脏砰砰砰直跳，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温苑的□□。

　　手机显示的是未登录状态，她犹豫了下，没有半点尊重哥哥隐私的自觉，点了登录。
　　没想到，温苑卧室的电脑居然直接传来手机上线的提示音。

　　“咳咳。”

　　“……”她吓得身子一软，险些跌在地上。

　　温苑啃着苹果突然发问：“你登我q干嘛？”

　　温倾咽了咽口水，时刻注意门外的动静，生怕他破门而入，捧着手机的手直颤：“点，点错了。”

　　温苑没再管。

　　温倾点开他的分组，几个分类很简单，家人，朋友，同学，部门。
　　想了想，韩忱应该是在同学里面。

　　展开界面，果然没划几个就翻到了韩忱的□□，头像亮着，温倾点开他的主页，快速在纸上记下了他的号码。

　　“好了没有？”温苑开始不耐烦了。

　　温倾松了口气，最后确认一遍把本子合上，然后开始做戏，点开拨号界面，给杨雯打去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儿子，什么事？”

　　温倾起身，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故意让温苑听见：“妈妈，我可以吃个小蛋糕吗？”

　　杨雯没想到是温倾打的电话，声音变软，立刻回答：“倾倾饿了呀？妈妈马上给你买蛋糕回来。”

　　“谢谢妈妈！”

　　电话挂断，原本紧张的心情逐渐转化为雀跃，温倾擦了擦手心的汗，把写了号码的纸藏好，确认浏览记录被删除了，这才一蹦一跳地打开房门，把手机扔回给温苑。
　　态度恶劣，趾高气扬，和刚才小心翼翼撒娇的模样判若两人。

　　温苑一把抓住手机，冷笑着：“总想着吃蛋糕，胖不死你。”

　　“我凭本事长的肉，你凭什么说我！”

　　温苑轻哼了声，抱着篮球又出了门。

　　听见大门合上的声音，温倾从抽屉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手机界面依旧停留在温苑的空间那里。
　　她点了退出，然后按照自己抄下来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输完以后还对照着检查了一遍。

　　搜索结果，用户网名叫HC，头像是刺破黑暗的一道光。

　　韩忱，HC。
　　是他，没错了。

　　在点添加好友的时候，温倾突然犹豫，他会不会觉得有些唐突，毕竟她和他不熟。
　　她甚至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管了，再怎么，他是她哥的朋友，是她舅舅的学生，认识一下怎么了。

　　这样想着，温倾果然理直气壮下来，只在验证信息那一栏写上自己大名，然后径自按下申请添加对方为好友。

　　韩忱那边很快发来同意好友申请的消息，温倾捏着手机，心下一阵激动。

　　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问他为什么要给她糖？或者，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会不会有点矫情？

　　那她该说什么！

　　或者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明明她哥就是一单身狗，他还说她哥谈恋爱了。
　　还什么散打冠军，散打个鬼！

　　不行不行，前几天就无缘无故凶了人家一顿，现在还特意加别人联系方式去质问别人，也太没品了。

　　那……算了，总要先打个招呼吧。

　　温倾手心出了不少汗，她从旁边抽纸来擦，然后编辑信息，绞尽脑汁，最后写出几个字。
　　【韩忱哥哥，你好！】

　　后面两个字会不会正式了？
　　不好不好，温倾赶忙删掉，然后换了句。
　　【韩忱哥哥，谢谢你的糖。】

　　韩忱哥哥？怎么有种撒娇的感觉？
　　她眉头皱起，手指点到哥哥两个字后面，先删除一个字——韩忱哥？
　　算了，还是全删吧。

　　最后，她把编辑好的信息发了过去。
　　【韩忱，谢谢你的糖。】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却是个疑问句。
　　【温倾？】

　　她不是已经告诉了他名字吗，怎么还在问，大人说话都这么拖沓吗？

　　温倾还没来得及回答，韩忱又说了句——
　　【看你编辑了这么久，还以为在写小作文。】

　　“……”

　　紧接着一句接着一句的消息弹出界面。

　　【怎么不叫哥哥？这样可不是礼貌的小孩。】

　　【不用谢，哥哥随手拿的，喜欢吃吗？】

　　温倾扫了一眼被她妥善放好的礼品盒子，想着棒棒糖精致的包装，慢吞吞地回复：【喜欢。】

　　【倾倾喜欢就好，反正哥哥也不喜欢吃糖，放着浪费。】

　　“……”
　　所以，他压根就不是特意请她吃糖，而是觉得自己不吃浪费！
　　那她还感动个什么劲？

　　韩忱紧接着说道：【尤其是放在宿舍，夏天太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