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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腹中鬼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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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希匹的。”白漏醒来时眼睛被蒙住,在马车上摇啊摇冷不丁撞到头,有感觉是没了法力,他试了下果真是没了法力,“他妈的玩儿我呢,你到底是谁!喂,耳聋吗?”
车门打开,白漏开始还有那么点理智,结果那人在面前时身体不由主就上去顶,被踢得胃里一翻腾,白漏咬牙吞回:“他呢?”
那人只冷哼了声。
白漏笑了:“哦?认识的?”
不说话,怕对方听出自己声音,这种下意识的隐藏行为反被白漏看穿,但他不该说出来。
接着他肩膀着一道。奶奶的,都要把肩胛骨踢碎了。这还不算,那人直接一脚把他踹下马车,白漏喷老血打几个缓才停下,发现自己应该在集市,周围嘈杂,连同耳鸣。
眼睛被黑布封住,周围窃窃私语没帮他的,倒有无端说他坏话的,白漏没搭理,自己挣脱绳子。泄愤似的拔掉黑布,忽然有点茫然,这时已经第二天午时,白漏拉住一个人,“姑娘……”
那人啊一声,把他甩开。
“没关系,我还记得路。”
门上有封条,说是“丞相因谋逆罪被满门抄斩了”,不过这时不是得瑟自己预言准的时候,甚至该检讨自己的激灵劲儿大于该有的脑子。他翻墙进去,地上都是滩状血,他长步走向之前术士的住房,也就是关两人的地方。
家具,瓷瓶,连镀金窗户都被人撬了。白茫中似乎想到什么,“石蛾!”
石头闪出个点扑腾落他鼻头,白漏扒下摊开,“我…他在哪儿?”他大概是洛姜的克星,一口口喂给他毒药,一刀刀斩去他四肢,现在生死不知没有一件是好事。单论白漏此刻,好像心里愧疚大些,谈不到是否喜爱,成亲真是出于愧疚,起先他没有赔一辈子这打算,补偿多得是法子……
手上石蛾慢慢扑棱升起来,化成多个亮点向外飞去,白漏跟它走推开门。
它们是银色,身上有亮粉,在阳光下是金银,扇着翅膀停靠满院血滩上。
还以为满院血都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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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娶亲,因第六个不称心意所以开始第七个。
四只毛茸鼠头抬轿又飘行又跳立,轿子四檐挂红灯笼,锣鼓声不敲自响,走最前只唱:“大红盖头盖,日好嫁新娘,小娘子啊美芬芳,爹娘啊思断肠。新嫁娘呀莫哭呀,应是好姻缘,美娇娘,俊新郎。”唱到最后是个小娘附轿木而和,婉转悲泣,是阿翁家找不回的新魂。
白皎皎:“放我下去。”
四只停下,两滴溜眼相互望着,白皎皎用刀直接割下半截帘子,扯掉头上红帕和花钿,两只吱叫起来。周围冷凉霜冻,除头上一轮月亮皎洁,林色靛黑,估计这里还是坟山,白皎皎跳下轿子直接往回走。
白漏轻喝:“好家伙!”
老鼠那点脑容量还是知道,哪能让她走?
白皎皎揭开手上的酒往全身倒,拿火折的手紧张发抖,“谁碰我就一起死!”
见它们没上来,她翻下坎坡,继续把坟头当土堆踩。路确实是找对了的,不过鼠王都是喜欢摘那娇嫩稀贵的花,比如权贵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这位姑娘权且不说扮相与肤色,手脚亦没一处不豪野。
白漏突然出现:“你是这山下丫头?”
白皎皎被吓一跳,但光凭火折看不见对面样貌,“鼠大王?捉蛇的?”
“行。”她不理了。
“算是道士。”白漏走近,把脸露她能看清的地方,以及能一刀子能捅穿的地方,“鼠精要来了,把你嫁衣和我换。”说完嘴欠一句,“刚不是还挺悍勇的?”
果然嘴欠能改就不是养二十多岁的嘴欠了。
白皎皎白他一眼,开始解扣子,越解越想一把扯了,“你刚刚在看戏?”
“找机会。”白漏看她手上繁杂嫁衣越解越乱,仿佛指甲盖都能拧结,“咳,你还好吗?”
白皎皎泄气:“你会吗?你会帮我解开。”
白漏看她’这有什么’在自己面前解衣已经很惊叹,现在?现在结巴,“我我告诉你怎么解。”
换上男装的白皎皎看他的眼神颇有深意和惊艳,然后是赞赏,“不错啊。小娘子怎么称呼?”
白漏:“白漏。”
白皎皎伸手,狂浪汉:“同家门,白皎皎。”
“啪——”一种悲戚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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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虽然沉了,但如降甘霖,贪吃重一点也没关系。于是送到了林中高楼,白漏规坐在半截帘轿里,着红色嫁衣,新郎出来即刻就想抱新娘。
新娘:“鼠王。”
坐上宾客停下举杯,要知道老鼠王虽然是王,却最听不得喊他鼠王或鼠大王、老鼠精,反正不要跟鼠沾一个字,大概就是优越感吧,而且意想的美新娘成了粗爷们儿声。
白漏不废话:“扑棱蛾子。”
热闹酒席散作一片火光,高楼虚影化作荒野,地上遍地鼠块,随火焚烧,轿上之人未动,四只灯笼仍亮。
四吱没偷懒,拿的全是民间婚嫁物,不会随法力失效消失,锣鼓棒槌歪七倒八留荒野,红嫁新娘坐半帘空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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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河镇依河旁的“依河面摊”。
“飞,飞呀,唔—”小女孩撞到一个树墩,女孩后缩,手里攥着风筝线,另头是落白漏脚边的风筝。
自己有那么吓人吗?反正他是没感觉到,白漏捡起,“丫头,你的……”
小女孩“哇”地哭得撕心裂肺。
白漏兜里有糖,作傲娇又不舍伸她面前,“爱吃吗?小孩都爱吃。”
看丫头吃得津津有味,“果然,哭不是因为我变丑了。”
她吃得满嘴膏糖,腮帮鼓鼓,白漏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苗垛垛:“垛垛。”
草垛?
白漏:“不是,大名儿。”
小女孩专注吃糖去了,然后看到伙伴,向那边招手,“兮哥哥!”就跑了,完全忘了搁这儿的一号人。
白漏够无聊,盯着栏角的一只猫舔爪,给它配声儿:“嘶溜~嘶溜~嘶溜~嘶——溜—”
“那只肥猫,过来。”
猫当然不会搭理他,白漏自顾自晃两下把肉扔过去,那猫躺着,好像闻着了,又起来嗅嗅…但没吃。
他还没来及细琢。
摊贩:“公子,这……我要收摊了。做的面要是实在不合你胃口的话…”
“哦,不会,”他都吃了一个时辰,面都闷融了才动一口,怎么也没顾及摊主会怎想?白漏一筷把面夹起三分之一,塞满嘴口齿不清道:“没事老伯。不用倒……”
老伯倒了一勺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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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晒太阳,那只猫还躺在那,“你怎还没走啊?”
它没反应,肚皮也没有起伏,橘色根发无光发散,在晚风中浮动。
白漏探它身上,没半点热度。
死透透的。
白漏想起它之前在舔爪。
它吃了什么?
他在周围转了圈,又像鼠窜似的围转来回,这里四五个菜筐都是……呕。白漏放下竹盖,他半寂寥地看着猫尸。
不消化,肚子硕大。
相府那只鬼胎。
鬼胎必定靠吸附死婴怨气聚形,婴儿出生不都会伴一个胎盘么?
这里面东西是胎盘,会把怨气凝成鬼种,再借丞相千金的极阴之体怀胎足月。这样会结出个什么东西他不清楚。
依河镇这么多胎盘从何而来?那人炼制它的目的是什么?
白漏越想越乱,抓耳捞腮,手背“嘀嗒”粘液顺着肤滑下,这场景太熟悉,以致白漏差点卒当场,不就是常见的鬼出场吗?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近似在耳边的鬼“咔咔咔——”得他头皮发麻。
电影场景最恐怖地方主人公总是要回头,白漏从前看剧最爱吐槽,他现在也回头了。
鬼孩儿是水里泡久那种肤色,惊惧的眼睛,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很惊惧啊。但这只不是本尊,甚至他认识,刚刚还在眼前,对,这个就是那兮哥哥瘦高男孩。它身上怨气不重,不过人死后样子还真挺恐怖啊啊,卡白紫红的。
他一屁股坐地上。
“好说…超度就行。”他把小男鬼套他脖子上的滑腻手拉前面,动作镇定又胆大,其实全身都起了层疙瘩,“我在帮你超度,你看我都这…”他往后再一屁股。这次是被数量吓的,面前小胖娃娃呲牙欲咬,后面什么小胖兮哥哥东哥哥靠近,往后排开几十个巨婴。
白漏脑子嗡嗡,拔腿就跑,跑到桥墩才喘回气。他忽然直起身进入全部灯火通明的房间,逛了一间,两间,三间……心里已有底。
白漏按住抖腿示意它消停,“喂,出来吧。别耍我了。”
“来了,哼哼~”身后一串细铃声,然后是个鹅黄色姑娘。
鸭姑娘…哦不,鹅黄衣姑娘是那闭在屋中的丞相千金,柳湄绪。
柳湄绪:“你怎知这是何地?”
吓破胆的怂蛋白无意抓到什么:“何地?这里不是依河镇?”
柳湄绪:“……”
“那你是怎样看出端倪的?”
白漏:“很简单,设计不合理。”
柳湄绪当然没听懂这句屁话!
白漏也很无奈,这要怎么解释给她?因为他常看恐怖片,里面会贴近生活然后出现些反常与不合理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这里的人各做各,有点失真。
“你方才说这不是依河镇?”白漏这才注意到个中细节,他的确不在依河镇,虽然周围景物大致相同但细看却格外粗糙,有些不易制作的建筑直接被换成水塘。白漏蹲下来,地上有处明显不同的水痕,往那一戳…破了,是纸做的。他回想下什么时候中的招,吃饱了睡那会儿?
白漏:“纸扎地境。”
柳湄绪哼了声这人无耻。
白漏还有更脸不要:“我不跟你和你儿子打,那邪道呢?我找了他可久,我一个单手干翻天庭的人,他就缩局后当孙子,瞧不起谁呢?”
白漏是故意磕碜,任凭谁听到这席话都会觉低俗不上档次。会说这些话的人都没什么能耐,虚不符实,装爷爷他老熟了。
柳湄绪怒眉欲说,耳边接到密语,这样按一会儿,“我主人说对你那位公子十分抱歉,他本是利用鼠妖要我爹死,谁知自己先被抄了,官兵没有发现你那位朋友才受了鼠妖波及,我们都没出手他就死了。可惜啊你道士朋友本身也是妖邪,妖邪罪大恶极,我们没害凡人,你虽是侠士,也不能杀我。”
洛姜是丢在街头都不会有人当看见,一个废人。
白漏:“你这叫做抱歉?”
“道长何必较个明白,你看,给你下毒的不是我们,我主人此次关你入镜也不是要害你,而是有心招你进来,盟友间还有什么不可谈的?”
白漏只说了句:“吃人不吐骨头。”
“你……”
柳湄绪觉他在耍孩子脾气,宽慰带妥协说:“那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