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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凌霄镜中的小甜饼 ...

  •   司命有日子没来了,云隐深处的春梅开了几处,映着天光,煞是好看。

      云烟波澜不惊,聚了散,散了又聚。我过得有些百无聊赖。

      上回从凡世回来,那一关,到底过了没有,师父没有提起,倒是也没有让我重新再来的打算,应该是完成得平平。

      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后,有些心神不宁,静心诀念了好几遍,看书习字的时候,却是字字入眼,个个飘渺,难以入心。

      吹灭烛火,月色披身。

      伏羲古琴一曲《良宵引》,原本静谧美好的曲子,竟让我弹得全无情致,脑中除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空空如也。

      我竟不知,凡世间能有这样蛊惑人心的魔。

      师父站在我身后许久,未打断。只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提醒,“方才的曲子,三个音错了。”

      我回过头,茫然地哦了一声。师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冲我笑了笑,然后一言未发地转身,离开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司命近日公事缠身,怕是要耽搁些日子了。”

      天宫里的差事,司命一职是个不怎么招人钦羡的活计,虽说俸禄丰厚,却着实辛苦。司命掌管凡世众生命格,担子繁重不说,为本职工作的更好展开,他需每十年下界历练一世,体验人生疾苦。是以,逍遥惯了的众仙,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而这届的司命星君,竟然主动请缨,解了天君心头大事,了了众仙仕途难题。为此,上座者龙颜大悦,仙僚们皆大欢喜。

      对弈时,师父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司命笑了笑,“总得有人去做不是?”
      师父咳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笑着的司命,眼中有些不一样的光,我没看懂,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左盼右盼,司命终于回来了。

      我很开心,他不仅带来了我心心念念的话本子,还偷偷趁师父不注意塞给我一面凌霄镜。

      他说,你可以透过这面镜子,看到凡世你想看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打趣儿的意味很浓。我不知道他在乌七八糟想些什么,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脸红?
      才没有
      我不过是想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到底被你磋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要是敢胡写,我饶不了你。

      瞧着司命一脸心虚的模样,我感觉有点不妙。

      终于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凌霄镜的他,依旧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江南小筑里,他望着她,眼中有一片惑人的光。

      他在凡间一切安好,半世浪子,动了情,动了心。

      我替他高兴。

      司命悄悄问我,你竟一点没有醋意?

      我有些纳闷,醋什么?我与他终究仙凡有别,殊途不同归。如今看到他好好的,只是高兴。看着他浮萍半世,终于会爱,有人爱,已是安心。

      司命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如若那时,我知这是司命的缓兵之计,定不会让他溜得这般顺利和安全。
      是我太大意了,可是那时的我,沉溺在那片岁月静好的年月里,舍不得读得太快。
      他的音容笑貌,我看了一遍又一遍。
      江南小筑里,阳光,微风,清粥小菜,还有一个叫做雁儿的女孩儿。
      尘世安稳

      起先,他把她掳回来的时候,动作却是极尽温柔的,那个院子,那间屋子,她是被小心翼翼抱进来的。

      她在他背后叫嚣,“姓杨的,你别得意,我师父肯定会来救我的!”
      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满脸的不甘,倔强,却好似还透着点小怕。否则又怎么会在他勾着唇转身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他邪邪笑着,往前两步,见她怕了,身形一顿站稳,“你师父若真的有这样本事,你还能在这里么?”

      他怼人的工夫出神入化,她没想到自己奉若神明的师父,在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邪魔外道嘴里,竟是这么不堪,标榜自己以外,连自己徒弟的死活都没放在眼里。
      似乎是被说到了痛处,她禁不住反驳,“若是牺牲我能让师父替天行道的话,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我拿着凌霄镜,看得有些好笑,傻丫头啊,牺牲你,你师父舍得,可是他舍不得啊!

      镜中的他却被这句傻里傻气天真到不可置信的话逗笑了,摇了摇头,“傻丫头……”

      纵行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眼前这个,单纯到不可思议,他竟有些怕她以后被人欺负,从来不屑辩白的人,论述善恶正邪时,竟有了如此大的耐心。

      她怼不过他,好不容易抓到个话柄,“强抢民女,这也算惠世济民么?”
      他一时语塞,竟然心虚地别开了眼,唇角的笑意深了深,复而抬起头,眉角笑意依然,“我杨逍,从来不用强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会自愿追随于我,说不定呢?”

      出门,落锁。

      “姓杨的,你准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门外的笑意浅浅的,听在耳朵里有些欠,“谁知道呢?”

      师父最近外出游历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没人约束的众弟子纷纷开小差的开小差,睡懒觉的睡懒觉,只有几个极自律的哥们儿,日日勤勉。

      我心下佩服得很

      然而,佩服是一回事,临到头是另一回事。

      师兄看着我整日里温书无精打采的样子,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我的黑眼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师父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到时候问你的书,你就这么不着四六地上去么?”

      我翻了个白眼,困得没有力气搭理他。

      师父一走,师兄代替师父看着我们,他在台上背着手诵读,手里的戒尺时不时地扬一扬,也是一身白衣,恍恍惚惚,我竟看成了镜中人的脸。

      我打了个激灵,杨逍这厮特么是魔吧!

      师父回来得突然,众人皆敛了放浪形骸之态,各个正襟危坐,唯恐被叫上去问书。只有我,在底下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时间为何物。

      戒尺在头上敲了敲,我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看见师父的脸,不禁吓了一跳,求生本能让我立马扯了个讪笑,“师父,您回来了,徒儿不孝,未去远迎。”

      师父抚了抚我的熊猫眼,笑了笑,没拆穿我心里那点小九九,“罢了,有心就好。”

      司命最近的文采越发好了,话本子我看得及其满意,凌霄镜里的甜甜蜜蜜也深得我心。

      我想着,等哪天司命再来寻师父下棋,请他吃我新研究出来的糖糕,他定是喜欢的。

      其实真正数算起来,杨逍这个人,真真是妄顶了个风流魔头的名号。

      他对她,看似处处轻薄,却又从未逾礼。

      抢回来,不过是为了让她照顾一个聋哑孤女。

      她一定不知道,他貌似逗弄的时候,需要用多大的耐力才能忍住自己不去碰她。
      出手如电,他笑望着被点了穴的她,点点头甚是满意,“安静多了。”
      含着笑,想用手指挨一挨她的脸,可是看到她眉眼紧闭,满脸害怕却无处可逃的样子,手指颤了颤,勉力压下心里的滔天巨浪,终究还是舍不得,唇角一弯,腕轴一拐,解了穴。

      她误解他害了雁儿,哪怕在部下面前都不多做解释的他,竟然一句一句,颇有耐心。

      司命到底还是赶上了我新出炉的糖糕,他吃得满嘴糕屑,连连叫好。我瞧着凌霄镜里浮云散开的画面,那颇似一家的三人,在河边捉蟹玩水,不亦乐乎,他在河边拎了个竹篓子。

      她和孩子在闹,他在笑。
      那样的笑容,阳春三月,冰雪消融。

      可是之前我才看到,杨逍前往天鹰教砸场子,三日为限,命令鹰王解除天鹰教,重归光明顶,否则就来清理门户。

      【所以,牛人对于脱粉这件事,都是这么处理的么?删号?不粉我,你也别想粉别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厉害了!】
      (——致bilibili某个剪辑中某个小可爱的评论,实在是忘了从哪里看的了,抱歉!这句话,不是我原创。)

      然而,三天后呢?

      大哥,说好的去清理门户呢?你是追媳妇儿太专心,把这档子事完全忘了么???

      “啧啧啧,纪家姑娘,竟是天鹰教的恩人!”我恍然大悟道。
      “何止是恩人?”司命抚掌大笑,“大恩人!!!”

      我深以为然,果真,媳妇儿才是最重要的!

      如若不然,杨逍啊杨逍,就连自家兄弟周颠面前都不露半分真功夫的你,向来不屑于卖弄风雅的你,如今端着个酒杯子,侃侃而谈,论说什么孔夫子?

      因为雁儿,她对你大大改观。做好了饭食,来请你,抬眼瞅了你一眼,复又低下头,语气尽量云淡风轻,动作间竟不敢直视你,手指绞弄着衣角,将心底的手足无措暴露无遗。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在风月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你,眼前这点小心思,又如何没识破?
      你定是看到了的,但是你傲娇啊,吃定了她一般,毒舌属性又上线了,“堂堂峨眉大掌门的爱徒,来亲自为我这个大魔头下厨,有点承受不起啊。”

      美人儿脸皮薄,闻言皱着眉头,不想再多搭理你,还没等你那句“除非你请我”的话说出口,扭身走掉了。
      你爱吃不吃

      你看看你,玩儿脱了吧。

      佳人那一袭淡青烟薄衫,在薄厚均匀的日光下,摇曳成了涟漪,步步生莲。你望着背影舔了舔嘴唇,是无奈呢,还是想用力忍住什么花花肠子?

      可能在心爱的人面前,男人的脸皮都足够厚吧,前一秒还嘴硬的你,后一秒就舔着脸跟人家进来了。

      我笑你,那个目空一切的你,竟然变得如此厚颜。
      司命啧啧了一番,“面子,自尊有什么重要的,一个大男人若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比媳妇儿要紧,不懂得低头,就活该孤独终老。”

      司命说,一个男人若把面子这样的虚物挂在心上,终究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我惊讶于他作为一个仙人能有这番论调,后来想想,常常去人间历练的他,自是习得了其中真要,有如此高见,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有些隐隐的好奇,能让司命通晓这般道理的人,到底是他在尘世的哪一段奇缘。
      司命嘴角的笑意,有些尴尬,像是无意间抖搂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言左右而顾其他,三言两语间将话头扯到了镜中的画面上。

      携酒,落座,左瞧右看,人家没给你准备筷子耶。。。
      可是你是谁啊,光明左使什么场面没见过。于是,你毫不尴尬地从自己衣襟里掏出双竹筷子,在她震惊无语的瞩目中,气定神闲地自顾自吃起来,边吃边点头,边朝雁儿眨眼笑。

      【雁儿:没眼看,没眼看。。。】

      “不是说承受不起么?”她有些错愕,怕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惫赖的人,“怎么又一起来吃了?”
      “我也饿啊。”你脸不红心不跳,“也是人啊。”

      你像是要教坏小孩子一般,“来,喝一杯。”
      可是人家是出身名门的淑女,即便在峨眉学艺傍身,少了些小女儿的矫揉造作,哪里像你这样走南闯北成了江湖老油条,这酒,是断断不能喝的,“本派弟子,不能饮酒。”

      【姑娘,眼前这个大魔头将你掳走那天,分明是请你师父灭绝喝了酒的。那句颇具戏弄的“丫头,有诈。”,你扯谎的时候,竟是忘了么?】

      “你师父不在这里,再说了,我和她有仇,我也不会告诉她的。”分明是看透了这个丫头那点经不起推敲的谎言,你将计就计,顺着她的说辞往下,端起酒杯,“来吧。”

      可是这个不善扯谎的丫头,分明是有后招的,虽然眼睛不敢直视你,嘴巴倒是利索了些,“我小的时候,我爹曾经给我喝过半杯酒,我一喝完就会全身发红疹,所以大夫告诉过我,绝对不能沾半滴酒,否则会有性命之虞的。”

      你“哟”了一声,嘴角笑意深了,看破不说破,既然将性命之虞都搬出来了,你还能再说什么呢?起身将酒杯端回来,不再强人所难,“那不能喝,别喝了,省了。”

      向来让你辗转反侧的美酒,眼前这个女人领略不到其中乐趣美意,你有些惋惜感慨。她却不以为然,只觉得酒味苦辣,又会使人乱性败德,有什么好可惜的。

      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你看着这个年少无知的女人,执着酒盏,那往日尽数收敛不外示人的才情,不知不觉就露了出来。

      “孔夫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酒,如是作可以观,欢乐时庆祝,悲伤时遣怀,可以颂生,也可悼亡。群斟,独酌,无不相宜。”

      孔夫子的名头,让她大大意外,竟不自觉对你又放下了些心防,头一回冲你笑了,“没想到,你还会读孔子啊。”

      佳人一笑嫣然,你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又知道她心软,独独抓着这一句,面上却故意变了变颜色,“是不是在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眼里,我们这些邪魔歪道,除了杀人作恶,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杨逍啊杨逍,你说你,人家不就是之前因为从小教养的正邪之分,在没有了解你的状况下,青红皂白没分清楚,数落了你几句么?

      饭也给你做了,也小心翼翼地来请你了。

      你这样故意捉弄她,是不是不好呢?

      你料的没错,对面的佳人果然心虚了,别开眼,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心生愧疚,可怜巴巴地对你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满意了吧,高兴了吧,整个身心都舒畅了吧……

      就说你,欠的很。

      你端起酒杯,摆了摆姿势,在她偷眼瞟你的时候,出乎意料朝她挑眉邪邪一笑。
      凡世间有你这样的妖孽,连我这个修行人都难保心魂,更何况她这样的心性憨纯的傻丫头。果不其然,对面的碗,太滑了。

      她心慌意乱,粉面含春,再不敢抬头。
      你慢条斯理饮酒下腹,对她这番表现,极是满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说我这是弹幕题,专门管吐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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