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舟》真空呼吸

5、美神

　　伊斯搜肠刮肚想找出华丽些的词汇来描述眼前的人鱼。

　　他没有接受过乌瑞尔贵族所谓的“正统教育”。斯多葛不是什么体贴周到的父亲，给伊斯启蒙用的是随手抽出的「炼金术其奥秘」和「草药全书」，教会伊斯阅读、几何、算术和天文，也只因它们是炼金的基石。至于弹奏、朗诵、修辞、辩论和哲学，这些智者与贵族的必修课，斯多葛从未提及，伊斯也所知甚少。

　　他也不信仰众神。炼金术士大多供奉着忒尔喀涅斯,那位半人半水獭的罗德岛冶金人，斯多葛却对此嗤之以鼻，“神创万物？那贤者之石为什么称人造的大奇迹？”伊斯一脉相承地不相信，却也陪同斯多葛去过王城半山腰的神殿。大地运动，于平坦之中生出凹凸，凸者为山，凹者为海；乌瑞亚七成的国土在山脉之神乌瑞亚的庇护下，只王城和附近的城邦是依山傍海，因而内殿除了乌瑞亚，还供奉着深海之底蓬托斯、及其妻海水女神塔拉萨。信徒在殿外献上最娇艳的花蕊，最鲜甜的果实，最甘醇的酒液，最柔软的羊毛；伊斯既无意于祭司的独角戏，也无心看人和愿欲的对手戏，索性退出内殿，横穿翼廊，避过围柱，去觊觎圣林中长势喜人却不能采摘的药草。

　　伊斯恍悟间想起多年前曾于殿中暼见的神像，现在想来那神像见到德尔斐怕是也要羞愧地低下白色大理石雕砌的头颅。人鱼骨架舒展，肌肉紧实贴附其上，又被蜜与酒浸染的皮肤包裹，流畅过渡到修长有力的暗黑色鱼尾。

　　伊斯觉得他像极了海髓。

　　晦涩纷杂的字符公式间生出银莲花，伊斯荒芜贫瘠的认知被一阵海风亲吻，他蓦然意识到美，像信徒撞见了显现真迹的美神。

　　抑或德尔斐近乎邪恶的俊美本就是一种神迹。哪怕和书卷上加叶添枝的杜撰和配图中凶神恶煞的小像半点也沾不上边，伊斯也确信他就是德尔斐。

　　“炼金术士？”

　　德尔斐低沉而丝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似乎对人类的语言信手拈来。“我还是学徒，”伊斯颇有些慌乱地答道，“我和斯多葛老师负责阿南刻号的海髓管路，会轮流来左舷...”

　　“你一个人来。”德尔斐语气笃定，目光居高临下在人类少年身上逡巡着，蓝鳞趁机上前耳语了几句。

　　“我负责检查和维护左舷的管路，并每七天送来海髓的钥匙。”伊斯又冷又怕，落水后的长袍在每一寸皮肤上落下湿冷的舔舐，他忍不住小幅地颤抖起来，听见德尔斐的话，又立刻羔羊般顺从地改口。

　　德尔斐低笑着问：“不会游泳？”，又从克里奈床的里侧抽出条干燥厚实的羊毛毯，披在伊斯肩上，“等你暖和起来再检查。”

　　伊斯迷糊着点头，用有些麻木的手指紧了紧身上的羊毛毯，“谢谢您。”从蓝鳞手中接过滴水未沾的提篮后又小声道谢，蓝鳞对他眨眨眼说自己的名字是帕莱蒙。

　　“是格劳科斯鲁莽了，”德尔斐摇头道。

　　被点名的绿鳞人鱼涨红着脸抓起提篮，跟在伊斯身后递上各式工具，伊斯拆下两端的接头、将中间变形的铜管替换下。

　　“修好了，”伊斯怯怯地扭头问格劳科斯，“我该怎么回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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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信（伪）科学的无神论者看见了他的美神，芜湖，这不就是颜狗最后应有尽有？
伊斯没文化，伊斯也不会说话，但是伊斯爱他！
因为周一要考WS最后一门，最近复习间隙码字又少又不知所谓，先抱歉了
（克里奈床是类似躺椅的一种家具，床腿一端长一端短，长端自然凸起形成床头，上章忘了解释，补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