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舟》真空呼吸

6、羊毛毯

　　德尔斐在第二排桨口眺望着碧蓝浩海和船身阴影中浮沉的人鱼，像一位君主登临城墙、检阅他的城邦和子民。以塔拉萨海最坚固的三桨座战船的航速，只需两月，海天相接处就会出现几处依稀可辨、褐绿夹杂的凸起。那是阿南刻号航行的终点，决战的涅索伊岛。

　　他还分出心来留意底舱，伺探炼金术学徒的一举一动。暗色的黄铜管路和秘银工具衬得手指细白，连骨节都匀称。伊斯穿了件亚麻质地的爱奥尼克基同，宽松的本色长衣用与发色相同的茶褐软羊皮腰带随意扎起，两肩处系着金别针，布料自然垂下成袖状，露出修长纤细的手臂和小腿。长袍还是半干，德尔斐给的羊毛毯披裹在身上，看起来像极一件过分宽大的暗红色希马纯，在伊斯苍白的尖脸上平添了几分健康的血色。

　　格劳科斯扭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脊背，示意可以背着小学徒回到甲板。后者想起之前被绿鳞人鱼掷铁饼一样扔下海的经历，心有余悸地摇着头不肯。伊斯看起来有点慌张，肩胛骨抵上冷硬的舷板，手在提篮手柄处攥紧了，指尖都泛着用力过度的白，嘴里不住小声嗫嚅着。活像是劫后余生又被迫回到破损羊圈的羔羊，可怜极了。

　　德尔斐眉骨生的高，海上的阳光很亮，在他眉眼处投下一片意味不明的阴影。他矫捷地滑入水中，向惊慌失措的羔羊伸出手，“过来，我送你回去。”

　　伊斯忙不迭地答应，一手拉紧肩上的羊毛毯，另一手拎起提篮，快步走向桨口，生怕慢上一步就得又落在格劳科斯手里。棕色的系带凉鞋绑缚着他的小腿，圆润泛红的脚趾安分的蜷缩在牛皮鞋底上，伊斯站在舷板的边缘，看着船身掀起低浪，轻拍黑麟人鱼裸露的健美胸膛。

　　德尔斐凝睇着那小巧又陌生的器官，想起珠母贝细腻软肉里孕育出的珍珠，又像刚刚脱离母鱼身体、柔柔嫩嫩的半透明鱼卵，蹼爪毋需用力就会像浮上海面的气泡般破裂。示意格劳科斯接过提篮，德尔斐扭身躬背，伊斯轻巧地攀上他虬结精实的背脊，乖顺得像钻入父亲腹袋的幼年海马。

　　“往上些，别湿了衣服。”他温柔地说，托了托伊斯盘在他腰侧的双腿，德尔斐背着他游出船篷的阴影后陡然加速回冲，在近船处鱼尾发力跃起，下一刻两人已经在左舷的甲板上，甚至伊斯披的那条羊毛毯连边角都没沾染上水迹。

　　伊斯小声道，“谢谢您...”，他手脚并用着从德尔斐背上爬下，双脚踏上甲板时忍不住暗舒一口气。“您和传说中很不一样。”他皮肤因为长久少见阳光而白皙通透，衬得脸上红晕又渲开几分，灰蓝眼眸在德尔斐英挺的面容上雀跃。

　　“你可以叫我德尔斐，”他伸手整理着那条羊毛毯，用基同的金别针将它牢牢固定在伊斯肩头。傍晚的海风开始转凉了，他把伊斯衣角掖得紧实，一丝一毫的冷风也寻不到直达皮肉的通路。“或许下次你可以为我讲讲你口中的传说？”

　　“我会...我的荣幸，”伊斯羞臊得耳廓都泛起薄红，将衣摆从人鱼蹼爪中抽出，僵硬地行礼后疾步向矮门的位置，“祝您夜安，德尔斐。”

　　银发黑鳞的人鱼首领倚靠在护板上轻捻指尖，回味着亚麻基同柔软的褶皱。

　　来时在头顶骄横地播撒毒刺的太阳，现在正浸泡在塔拉萨的海水中，柔柔地吐出一抹将熄的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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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德尔斐：老婆的jio，真香！
基同和希玛纯是古希腊男子服饰，可以理解为贴身的长袍和外罩的披肩.
我对德尔斐的人设就是温柔野兽，对划进自己领地内的亲切又贴心，但小弟们都发自内心地超尊敬他！
温柔黑皮大猛1我太喜欢了，直接吹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