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舟》真空呼吸

3、绿鳞蓝鳞

　　斯多葛似乎从上船开始就醉醺醺的，伊斯不得不在照料风炉的间隙夺下老师手里那几张写满字的莎草纸，防止斯多葛用半生的研究给万能药添一份没人想要的疗效。

　　他时常在老师身上嗅到浓烈的酒精味道，伊斯甚至怀疑斯多葛在矿石堆或草药柜里私藏了个大浴桶，用从厨房顺来的葡萄酒填满，每天至少把自己泡进去三次。

　　躲在高墙下的几名水手一边快速翕动着嘴唇，一边装模作样地望向船首，余光来回瞟着他，嘟囔着无外乎是金贵的炼金术士没准今天要喂了人鱼之类他已听腻的闲话。

　　伊斯喉头哽动着咽下口水，将脑中纷乱的思绪驱逐，咬牙穿过矮门，踏上左舷的甲板。

　　“打扰了，我是随船炼金术士学徒伊斯，来左舷检查海髓的管路，”轻而慢地将提篮推向甲板中央，他摊开双手，低下头颅，露出脖颈，摆出十足的顺从姿态，“我没有武器。”

　　稍远处坐卧着三四尾人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不请自来的右舷人类，它们之前似乎在分食生鱼。伊斯确信自己看见那尾绿鳞人鱼指缝里嵌着分辨不出原型的肉沫或者内脏碎块，在他放下提篮的瞬间将另半截鱼身囫囵扔进喉咙，甚至根本毋须咀嚼。

　　“...海髓...海髓...管路？”，距他最近的蓝鳞人鱼含糊地重复着单词，伊斯猜测它们大抵和人类发声习惯相差甚远，声带以人无法达到的频率震颤了几次，才发出低沉、刻意的声音。

　　伊斯冲蓝鳞人鱼点头示意，后者尖锐地对绿鳞嘶叫几声，鱼尾借力弹滑到舷边，肘生双鳍的手臂撑着护板，扭头对他说：“德尔斐。”随后便利落地翻出船外，跃入海中。

　　德尔斐。

　　伊斯在成堆的羊皮卷上读到过，也在里拉琴伴奏的韵文中听到过德尔斐----塔拉萨人鱼的首领，海豚送来的蓬托斯之子，由阿珂海罗斯的利齿、刻托的蹼爪、特里同的三叉戟和号令浪潮的海螺壳变化成的千百凶恶人鱼中最为邪恶残忍的一个。

　　阳光被左舷的海藻篷顶遮挡了□□成，腥湿海风吹过之前被冷汗打湿的衣襟，刺骨得像悬停在背上的两排刀尖，伊斯打了个冷颤，不禁回想起被绿鳞把玩在指尖的那半条鱼。

　　那尾绿鳞正在提篮里翻捡摆弄着铜管接头，伊斯忍不住按按额角，不知道它指头舔干净没有，又怕问出口下一秒那双蹼爪就会戳穿他的脖子。

　　“德尔斐...要见...你...”之前的蓝鳞仅用手臂扒住护板，浅金长发洇了水，湿濡地贴在颊边和肩背，看起来温和又乖顺，笑起来微露出两排鲨鱼样的尖牙。

　　伊斯呆怔地应是，所以他该怎么进去左舷的船舱？从甲板跳下水再游进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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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珂海罗斯：鲨鱼外型的海神
刻托：代表海洋的危险和所有海怪的女神
特里同：半人半鱼的海之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