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0.幽灵学会的生存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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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上的浮世绘有种沉沦的味道。
女孩将头发随意捋了捋披到脑后去，这便起身走了出来。“嗯……玉虎，我……”
“怎么了？哦，总算换好了啊……”转过身来的人忽然停了下来，那一刻像是冻结了，唯有玉虎微微扩充的眼眶破解了这时间的魔法。
“我、我只听老板娘大概描述了一下穿法，不知道有没有出错……”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头一次穿锦服的女孩站在一同生活了数年的伙伴面前，拘束了起来。而盘腿坐在远处的人还是不说话，“很怪么？”她随时准备逃回屏风后将身上白底染红山茶的和服（浴衣）换掉。
玉虎仿佛刚刚被一口气噎住了。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酒嗝，粗犷线条的面部一下子涨红了：“你你……”泉竹将头埋得更低了，乌黑的发顶仿佛也将染进棉布里。青年又开始抓下巴上的胡茬，清咳了一声：“泉竹，你……你坐过来。”
少女低头轻轻一抿唇，小步挪了过去，可毕竟是不适应太小的下摆，才走了两步就被自己笨手笨脚地绊了一跤。“糟糕，我可能是系的太紧了……”以她的一贯灵巧的身手却还是被衣着所限，不得已跪倒在地，双手也只来得及撑住地面至少不使自己摔个大马趴。
未及绑起的黑发与此同时也从背后洒落下来，一时挡住了视线。泉竹只得将全部的重量集中在左手上，另一手用于拨开挡在眼前的长发。
——虽然很好看，但无论怎么说都很难受啊：这身衣服，虽然只有薄薄一层，领口却开的奇大；偏偏泉竹是小骨架，身材又没有发育得很好，只能拼命将腰封系的紧紧的；下摆也也几乎绑住了小腿，走起路来的时候重心很难适应，即便是已经摔倒了，也无法分开成三角形支撑身体……简直把人退化成了鱼！
泉竹小姑娘开始想念自己刚刚换下的那一件，虽说已经有些污渍都洗不掉了，但至少行动起来很方便。“还是短的比较好……诶？玉虎？”手腕一紧，原本撩开的长发脱离手指又落在了眼前，少女却不受自主地被另一人拉了过去。左掌也离开了地面，膝盖隔着衣料在榻榻米上摩擦过去，重心这下完全歪了。
好在她比较轻，玉虎也只是以单臂的力量就将她稳稳地托了起来，而少女也只能将一时全部的重量都吊在着单一的支点上。
当她终于披头散发地再次停下来，肩膀前也多了个支撑点：另一人的胸膛。
刚来得及将获得自由的双手抬到脸中央，欲将黑发都推到两边时，耳边多了一个熏熏然的声音：“傻丫头，你的腰带太紧了。”
莫名其妙的热度从腮边开始升起，不知是不是长久低着头又无法看清眼前的关系。
原本为了方便穿脱而系的活结轻轻一抽就松开了。刚成功把一边长发别在耳后的女孩本能地按住胸口的衣襟，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另一人——曾一度被她喊作“胡茬大叔”的青年——吐息混有刺鼻酒气的男人双唇紧抿，眼中有着她看不懂也不曾了解的情绪。
“玉虎……”她的眼睛即便在迷惑的时候仍是纯粹的黑，那不是漩涡，而是单纯向四面八方伸手也探不到边的广阔无垠。
玉虎咬了咬牙，用力一推使她的后背猛地撞到了地面，而因先前的跪姿被别住的小腿也因膝盖承受不了忽然的弯折而滑出重新伸直。
“疼！”女孩一下子就叫了出来，一时感觉两膝之间痛得无法动弹。
男人却似完全未听到，直接按下因痛楚而再次支起的双腿，力道倒是稍稍有些控制。呼吸急促了起来，“泉竹呐，我不是要害你痛啊。我是帮你把裙子掀开一点，这样才不会像先前那么难受……”
咬唇忍过疼痛的少女以惯用的一边手肘撑起上身，直愣愣地望着那双曾教她怎么磨石角、怎么去除河鱼内脏、怎么给自己的伤口包扎……的双手轻轻将和服裙摆向两边分开——就像她之前分开自己的长发那样——虽然还不是很懂得发生了什么，但女孩一点点地回忆起了曾经的一次“以刀换水”的可笑“交易”，也就是险些害死她自己的那一次。
为什么会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呢？那还是她刚好被玉虎救下来的时候。
忽然害怕起来是怎么回事？好像又看到了那天挥下来时刀刃上反射的刺眼光芒……可是玉虎会保护她的呀。明明一起互相保护、互相照顾很多年了……若是按人界的算法，约有十多年了吧？
粗粝的手掌从膝盖的内侧开始轻抚时，泉竹又暗暗拨动左手中指与无名指将腰带散开后也险些散开的双襟更抓紧了些。
“丫头。”玉虎依然用着从她还是小孩子时的叫法，即便多年过去了，外表依然未变的粗犷青年忍不住又收了一下手掌，轻轻托住他这些天曾猜想过的紧实纤细的大腿，“居然比想象的还要白一些……”
“胡、胡茬大叔。”因为幽灵体的关系，也并未长大多少的女孩试图找回另一人熟悉的感觉。
果真，当她的话音落下，对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短暂地松了一口气，扬起脸微微一弯唇角，手掌向后撑起欲坐直。然而无需她用力，另一人已拦住她的腰将后背托了起来，“丫头，你是我捡回来的。”粗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女孩一僵，大人的手掌已经顺着松垮的衣襟伸向背后的肌肤。
……他使她活下来、告诉她生存的道理、教会她梳洗自己，给她做了第一支武器……
……她以为他们会安顿下来；他们还讨论了接下来应该用那笔钱做什么生意；只要是可以做的，她什么都会学的……
粗糙的手指将女孩颈后的长发拨下来，衣襟向后一扯，她也像傍晚纸灯笼下的女人那样露出了洁白的脊背。
一如当年清澈的黑眸缓缓地抬起，因为完全被臂膀环绕而无法抬头看见【如父如兄长】的人脸，少女只得转向一边，越过手臂看向摆在榻榻米尽头的妆镜，愈加不明白了。
“……为什么呢……”不自知地，她缩在另一人胸前低低地问了出来。
男人的行动忽然停了下来，少女也有了一些后仰的空间，抬眼直直望向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
小夜木玉虎忽然打了个颤，明明最单薄的人是胸前的女孩，他却战栗了起来。
“泉竹……”他两膝并用地退后，“我是……我是为了看看……看看你刚刚有没有摔伤……对！对，你可能不太适合穿这样的衣服，所以可能会受伤。我……”玉虎忽然噤声，低下了头。
“嗯，我明白了。”少女将衣服重新拉好，衣襟对叠到最初的位置，“玉虎一定是为了我好。”没错，因为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在照顾她。
房间中陷入长长的沉寂。“我出去一趟。”这是男人最后所说的话，说完以后起身，离开了房间，再也没有回头。
而为什么相伴这么久的人又抛下了她，却又要等到许久、许久以后才明白过来。
或许有的时候，天真与过度信任其实也是一项不可饶恕的错误
——后来，当她把这个道理分享给已经能长时间保持具现实体的斩魄刀小花时，后者继续低头修剪着泉竹采回来的花枝，手势优雅地将它们插到队内办公室的花瓶中。做完这一切之后，身着百花锦服的刀魂说：
“那是因为你傻！”
原本还懒洋洋蜷在边上的泉竹蹭地就跳了起来：“人家跟你正经聊天呢！干嘛又骂我？”
“你聊天的姿势一定也不正经。”小花摇头淡定地回答。
“都像你一样天天端坐着累不累？”想想好像不对，“不对，你别转移话题！”
“还要继续围绕着你傻这个问题聊下去吗？”锦服女生向上翻眼。
“聊下去又怎么样……不对，你才傻呢！”跟斩魄刀姑娘一比，那时的泉竹还是嫩了很多。
小花继续翻眼，不复贵族女性的姿态，“还能有什么可聊的？看来你过去混得比现在还好一些，起码曾经有真正的男人对你有过兴趣。再看你现在呢？”说着打量着虽然个头抽高了，却透过黑衣不见发育迹象的少女摇摇头，“啧啧啧……”
“你别！”泉竹立马捂住胸口，气结：“可恶小花！没有男人才不是因为身材，是我没有没有遇到喜欢的！”
小花嗤笑道：“噗，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还有别的吗？说来我听听。”
“小——花——！”刀主人雄起打算扑向自家的斩魄刀，然而刀魂姑娘又岂是傻的，恰好插花已经完成，她干脆隐了身形遁逃了。
于是泉竹扑了个空，恰巧队长办公室的门这时打开，身披羽织的房间正主走进来无奈地左右看看，“丫头，又跟斩魄刀实体吵架啊？”说着又指指桌子上的插瓶，“哟，这个不错。又是小花弄的吧？”
刚被刀嘲弄过的泉竹少女此刻心灵正是脆弱，听了立马抬起头：“为什么不猜是我做的？”
“诶？是你弄的吗？”望着女生倔强的眼神，出身贵族分家的队长大叔不大在意地一笑，伸手拍了拍扎马尾的小姑娘，“好厉害啊，泉竹酱！这么贤惠的话，给我家当媳妇吧！”
“去死吧大叔！”没错的！她还是有人喜欢的！只不过是没有看上的！
耳畔这时忽然传来小花的一声嗤笑：要么说你傻呢。
……你才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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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直觉的，女孩不认为离开的男人会再回来。无论是小夜木玉虎也好，还是“胡茬大叔”也好，都不会再出现。
然而她还是留在旅舍里等到了很晚很晚，直到楼下的宴饮喧嚣也阑珊落定，直到街上的灯火也在风中摇曳而熄灭，直到野猫野狗也停止哀鸣，直到阳光重新照亮了她干涩的眼睛。
当那颗照亮地平线的星露出光芒的时候，一夜未眠的泉竹也爬了起来，换回了原本的衣装。
没有出门，也没有和来时一样经由楼梯，她推开窗子，纵身离开了荒诞的房间。
其实还想就这样直接离开这荒诞的街区，但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去拿回一样东西。
只是不成想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唷，昨天不是买了漂亮的裙子吗？”环抱长刀靠在成衣店门外的黑衣人，就是昨天在店里遇见的死神。搓磨着他的下巴，那人戏谑地问到：“干嘛到现在还穿着这身衣服啊？”
仍旧一身白色短打的泉竹横了一眼过去：“是你。”
“还记得我嘛。”年轻死神咧咧嘴角。
泉竹不由得皱了皱眉，思索眼下该如何应对，又或者一语不发地离开也好。
“哎对，昨天卖斩魄刀的老弟哪去了？你们不是一起的么。”死神提到玉虎，又看看泉竹，“话说回来，小丫头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两天内第二次见到的人，也问着第二次相同的问题。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了吧！大叔。”泉竹的语气直冲，表情紧绷的模样就仿佛遇到了什么危险——后来她才明白，那只是因为感受到了相似的力量而引发同性相斥的本能——也重复着第二遍话：“没事的话就走了。”说着就又要离开径直向店里去。
“小丫头还真是棘手呐。等等，别着急啊……”死神又怎么是轻易就能甩掉的，伸手刚一搭在少女的肩头，他便立刻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果然和他之前猜的没错，来自流魂街的女生虽说在隐藏力量上很有天分，但终归是被他发现了——可就在这时，腾起的灵压让他警铃顿作，急忙收手可还是晚了：“！！”扑面而来的冲击波直直从颊边掠过去，表皮火辣辣一疼的同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也流了下来。
这也是天分！？
在男性死神惊叹般的目光中，泉竹依旧保持着警惕，但也并不畏惧，而是甩开他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低头满含兴味地抿了抿唇角，之后才又意识到刚刚女孩的眼神有点不对劲。而这时背后的和服店已经闹翻了。不多时重新闯出的女孩手里拿着失而复得的刀，从死神旁边经过的时候，神情已经安心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50.幽灵学会的生存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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