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歌》神不知道

11、第十一章

　　沈行山没接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译想，这个时候说散步委实有点敷衍，根据沈行山的性格，把他就地处决都是轻的，于是干笑了两声，推卸责任道：“意外，劳格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没想到是你……哈哈。”

　　他重新摁开了劳格的电源键，觉得刚刚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

　　不过沈行山既然来了，身上还带着澄新，应该差不多了解这里了，他不问些什么吗？或者说，他没有什么怀疑吗？

　　应该是有，但并不想和他分享。江总负责人挑了挑眉，觉得在这个时候装学者就没什么道理了，于是直白地说：“将军有事来这里，是发现了什么吗？”

　　就差没在脸上写“我知道，快来问我”这几个大字了。

　　“你有把握能破坏澄新的保密系统？”

　　江译大言不惭得很不要命：“半小时之内，只要你还没做出反应，我就能破坏掉。”

　　沈行山暂且信了他的话，毕竟隐藏信号看起来是被他轻松发现并突破了，澄新这个垃圾竟然还没注意到，若是自联会也有这样的人，那他说不定已经变成太空垃圾之一了。

　　一想到自联会，他脑海重新被“一百五十架机甲”占据，江译既然敢碰他的人工智能，那内部路径里发生的事应该也不会放过，从他过来的时间推算，这家伙并没有看风景，而是直接过来的。

　　江译猜到了沈行山在想什么，摊了摊手，“是的，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知道这件事和沈上将无关的江译回答的很耿直，“它一开始建设的图纸我看过，保密系统的程序是我写的。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成心知情不报的。”

　　沈行山抽出一支烟点上，“知道了。150年建的海厅，151年竣工，那一年是我们打的最轻松的一年，后来自联会的军备突然大幅度增加，151年九月，联合卫队遭遇伏击，后来五年，战争持续升温，我们不得不向议会要更多的武器装备，从正面迎战改成了侧面突击，想必是自联会当年的军费，大部分被用来建造海厅了。”

　　大概是因为江文的关系，沈行山没有怀疑过江译，当然，他并不是相信江译对议会的忠诚，他只是觉得不论如何，江译都不会和自联会混在一起。

　　但这么大个机甲停泊基地在这里，要说议会里没人给它兜底，沈行山是绝对不信的。

　　能兜得住的都是大人物——会是谁呢？

　　沈行山想起很多人，随后一一否决了。

　　“我可以让劳格偷一张账单出来，就是有些麻烦。”

　　“没事，不着急。”

　　沈行山没有对他保持沉默，也没有要把这件事告诉议会的意思，江译摸不清他的想法，抱怨道：“将军，要我说，议会除了法律，毫无争议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通融的，也没有什么数据是不可修改的，经我手的星舰数据被建造出模型来之后，他们以舒适度不够让我重做，说这才是最优方案，要我做完才能离开，将军，再这样毫无条件地要求下去，哪来的最优解？”

　　沈行山没吭声，议会中从来没有最优解这一说，他们把对权势的争夺延申到各个领域，认为能让负责人向他们妥协就是优越性的表现，江译的数据如此，之前的联合卫队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把联合卫队养成自己的队伍，也好过让议会把太空自治权拱手让人。

　　他冷笑一声，“没有下一个五年让议会苟延残喘了。不用试探我，我守的是太空，议会与我何干？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议会让我保护你，我会让你有绝对的人身安全和行动自由。”

　　江译有些迟钝地想：他这算是……变相的表达了信任吗？

　　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从未试想过自己会拥有这个奢侈东西的江总负责人一时有些茫然，突然不太愿面对这个话题了，于是说：“谢谢，对了，我说了有有趣的事分享给你，澄新的自我管理系统开了吗？”

　　沈行山第一次见到查人工智能户口的人，莫名其妙道：“一直开着。”

　　澄新变成了薄薄的一片，从沈行山制服的兜里扒拉出头来，两只壁虎爪子似的小机械手撑在口袋边缘，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声音来：“江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江译觉得澄新简直再顺眼不过，连带着嫌弃起了自家的劳格，好歹他没忘了沈行山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那你开‘彩蛋’系统了没？哎，很好玩的。”

　　“什么玩意儿？”沈行山怀疑自己听错了，觉得这一系统和军用人工智能实在是有点违和。

　　澄新替他回答：“‘彩蛋’系统始终运行，但是先生禁止了我所有的娱乐项目，把我的幽默度调整成了0，并且我判断先生并没有足够的用来娱乐的时间，因此‘彩蛋’系统不具备运行条件。”

　　澄新的小金属片扭曲了一个角度，像是在仰视沈行山，“先生，我强烈推荐您打开我的……”

　　“静音，给我缩回去。”

　　“是，先生。”小爪子钻回衣兜，重新和金属片融合起来。

　　一言不合就静音，江译想，怪凶的，但是澄新怪可爱的。

　　沈行山把江译和江文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江译也想到了沈游光——沈行山的父亲，他也曾是上将，对议会有着足够的忠诚——他们那个时代，实在没有和议会对立的条件。

　　沈游光死于一次袭击，这件事议会处理的相当迅速，驳回了所有的申诉，以极为强硬的手段结束了事端，堪称那些尾大不掉部门的奇迹。他是地面上的上将，没参与过联合战争，也没处理过自联会的威胁，只是在反对恐怖主义这一方面立了大功，才被破格提升为上将。

　　那时恐怖主义是最大的安全威胁，但后来两个协会独立了，世界不再和平统一，他们就逐渐销声匿迹了，可能是转变成地下行动了，也可能是加入了协会。

　　江译不想在恐怖主义上浪费脑细胞，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江总负责人本来没打算在外面呆着，就收拾了一个稍微蓬松的发型，但没想到沈上将临时跑了，他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熟人的打算，谁料想在这里被沈行山逮到了。

　　他随便抓了两把，发型就整齐了大半，可见在仪容这一方面，江译确实是专业的。

　　没有下一个五年了，甚至没有下一个五天了，一切早已在暗中被布置好，沈行山看着变换纷杂的信号，突然抓住江译往旁边一躲，澄新猛地开启了防御系统，江译瞬间明白过来，打开了劳格的隐藏系统。

　　一枚子弹擦着防御系统的边缘过去，在二人身后引发了剧烈的能量波动，富丽堂皇的建筑转瞬成为一片废墟，坚韧的纤维材料碎裂，在碎裂后一瞬间变形为毫无棱角的巨大泡状，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江译躲过了一波射击，喘着气问。

　　沈行山还没来得及回答，紧接着又是两颗子弹迎面而来，他利落地躲过去，借着已经凝固在地面上的纤维材料做掩护，江译顿时明白过来，“他们其实只想杀你对吧？！上将，我因为你而受到了无妄之灾，你是不是得……”

　　沈行山说：“闭嘴。”

　　江译自觉体会了沈行山的意思，“好，专心逃命，命要紧。”

　　沈行山没再哆嗦，带着江译换了条路走，就近搭乘了一辆自助交通，身后一名男子紧随其后，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带着点紧张，坐到了沈行山旁边。

　　“上将。”

　　男人把武器递给沈行山，沈行山抬手接了，终于掀起眼皮来，视线扫到男人胸前的徽章，颇有些嫌弃地开口：“一级警卫——这就是你们维持秩序的水平？”

　　男人一脸惭愧，“这几日松懈了。”

　　江译整理好了因为匆忙逃命而变得不整齐的衬衫，本来想哼首小调，第一个音节出来的时候收到了沈行山的一瞥，余下的音符顿时哽住了。

　　好吧。江译想，迁就一下这位不近人情的美男上将。

　　此刻沈行山没时间理会江译，他关闭了时事屏蔽，看到了最新发来的消息——

　　曼格尔已经启程回太空岗位，与此同时，自联会拒绝了谈判，公然宣布将与议会死磕到底。

　　珀西发表了声明，“我们索求自由，我们追求平等的权利和义务，每个人有相等的机会去参与政治与军事的建设，每个人的提议都将拥有同等地重视程度，我们不会根据提出建议者的身份地位酌情处理，我们的成员有接受任何学术的权利，我们的学校不会设置门锁，我们的教育体系不会轻视任何一个科目，哪怕是最为冷门的专业，我们也不吝拨款，我们辖区的边缘没有被贫穷与痛苦威胁着的人，每个公民都能在法律范围内做任何事而不受到模棱两可规则的限制，自联会的辖区是自由的天地，现在我们将为全人类的自由而战。”

　　跟着珀西的声明进入自联会的人不少，议会颓势已经显露，贫富之间的差距像天堑，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都随波逐流地跟了过去。

　　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社会群体，必然会成为这个时代政治倾轧的牺牲品，当然他们不会是陪葬者，因为没有哪一项法案，会针对这些无知而在领导阶层带领下自以为是的人，无非是上层角力，他们跟着分羹或者遭殃罢了。

　　沈行山重新屏蔽了时事推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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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把麦尔兰德的形成过程写一下x本来想把这段当做回忆杀的，想想觉得不太可行，干脆现在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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