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替身日常》月下一朵花

3、第三章

　　月妍注视着遁入黑暗之中的极海深渊，入口像是怪兽的大口，蓄势待发要把她吞进肚里。
　　她紧张地额头直冒汗，腿也开始打颤，之前膨胀的兴奋像是被打了一拳，软塌塌地瘪下去，恐惧从心底生出。
　　她踮起脚尖往里探望，幽深不见底的黑暗似要吞噬一切。
　　她双脚不自觉往后退缩。
　　洞里传出声音，“你来了……”
　　声音如魅，吸引着她步步向前。
　　她的头脑时而清晰时而糊涂 ，自己越发不受控制。
　　那尾蓝色银鱼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妖艳红唇如火，淡青色的鱼尾在空中晃动，一阵悉悉索索的铁链声响起。
　　她淡淡笑着，“我等你好久了。”
　　上次的记忆瞬间归位，无数被囚禁在此地的人鱼争先恐后地讨论着如何吃她！
　　她混身寒毛倒立，愈加语无伦次，“那……那个……打扰了……我可以先走吗？”
　　一丝丝笑声传进月妍耳里，对面的蓝色银鱼眼里投射出讥讽。
　　月妍打了一个冷颤，理智告诉她，跑啊！跑地越远越好！
　　“你不想知道有关人的事了？”冷清的女声再度响起。
　　月妍急忙止住，“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
　　“你过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你们……不会是想吃我吧？”
　　银鱼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铁链撞击石块的伶仃声伴着她细碎的笑声点点渗进耳里，“我要是想伤你，你觉得你上次还能平安无事出去吗？”
　　好像也是……
　　走近才发现她苍白的面容上满布细小青色血管，长期存活在黑暗之地，她皮肤薄如蝉翼，似乎轻轻一触便会裂开。
　　“你真的知道有关人类的事吗？”月妍既好奇又怕，声音透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们在哪里？人类真的都不用修习魔法吗？他们的鱼尾是怎样的？”
　　“人类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没有鱼尾……他们生有笔直修长的两条腿，能分开一前一后走路。”
　　腿？那是什么东西？一前一后又是什么样子的？
　　月妍继续问道：“如果我去了人类的世界，他们会笑我吗？”
　　“哈哈哈……笑你？每一条上岸的美人鱼都足以令他们惊艳。”
　　惊艳！？
　　好高贵好喜欢的词……放在她身上合适吗？
　　“人类的世界在哪里？怎么从没有人鱼去过”
　　她的目光利箭一般刺穿月研。
　　月妍害怕地连连退步，“我……我没说非去不可……我就……就好奇……好奇也不行吗？……”
　　她眼底骤然一团亮光炸开，“你想去吗？”
　　月妍耳朵哗一下竖起来，“当然想了！”超级想呢！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来……”
　　月妍咬住下唇，这是她听过的最具诱惑力的字。

　　无数荧光鱼像受到了某种召唤，从四面八方赶来，它们聚集在一处，形成一块巨大光斑。
　　它们团团围住的，正是少女吉娅，吉娅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她体内暖流阵阵。
　　在她之外，还有一位头发精白的男子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次，吉娅晋升是人鱼族的大事，吉娅是少有的天才少女，在人鱼史上，只有两位人鱼有如此天赋。
　　那位人鱼并没有踪迹可考，有关她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记录上，死于人乱。

　　忽然，吉娅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她终止练习，抚着胸口大口吸气。
　　她的师父很快发现她的异常：“怎么了，是不是速度过快？”
　　吉娅脸上一阵青白，“没有，就是忽然有些发闷。”
　　“你的晋升是人鱼族的大事，明天过后你将会是人鱼族内最年轻的长老，这个关口可容不得有丝毫闪失。”
　　吉娅点头，“我一定加倍小心。”
　　“我看你有些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来接你。”
　　吉娅欲言又止。
　　“有事？”从小把她带大的师父哪能看不明白。
　　“……真的……不能告诉任何人吗？”
　　“这是族里的秘密，除了高层谁也不能知道。”
　　“好吧。”
　　人鱼族里藏有一个秘密，在一个地方，封印有进入人类世界的入口，那是人鱼族长老们世世代代都在守护的秘密。
　　可在每一位人鱼族长老的晋升典礼上，入口便会自动显现，八百年来，世世代代的人鱼族长老都在守护这个秘密。
　　每一次晋封大典，都是秘密进行，除了人鱼族领导层，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连家人都不能告之。

　　今天下午的心悸令吉娅很不安，晚上修习的时候也一直无法静心，总觉得好像总有事情要发生。
　　明天就是她的晋升典礼了，有这样的预感可不是一件好事，一晚上她都心神不宁。
　　月妍偷偷溜到吉娅的住处，瞧见外面好些巡逻的士兵，她还很奇怪，平时没有这么多人啊。
　　她悄悄来到吉娅房间。
　　轻轻叩门四下，这是她们约定的暗语。
　　吉娅听到声音，皱眉，月妍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打开门，月妍像一条影子倏一下闪进来。
　　吉娅看见不远处有士兵向这边走来，这傻月妍连自己行踪暴露了都不知道！
　　士兵和吉娅眼神交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吉娅无声向士兵示意，她能应对。
　　士兵面露为难，可与吉娅好几次眼神交流，他败下阵来，但他没走远，远远找了一个位置盯紧这边
　　大司叮嘱过，今晚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月妍把身上穿着的一件黑色斗篷摘下来，“你们这里最近怎么查这么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溜进来。”说话间，她果真看到吉娅床上摆放着一件冰蓝色的华贵鲛绡。
　　月妍眼眸一闪即过，她记得在极海深渊听到的每一字嘱托，“你只有今晚有时间，如果暴露了，你就会像我一样被永远关押在此地。”
　　原本的好奇变成了涉险，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为什么现在她在干着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勾当。
　　吉娅给她倒了一杯水，不着痕迹地将那件礼服收起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明天有一场重要的比赛，我还在准备。”
　　月妍，“抱歉，我打扰你了吧，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把这个给你我就走。”她摊开手掌，是一枚古铜色的纽扣。
　　“这是什么东西？”吉娅手刚想触碰，那枚纽扣登时化作一阵水雾。
　　“你带的什么？”吉娅大吃一惊。
　　月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我……我捡来的……觉着奇怪，想让你也看看的。”
　　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吉娅，不好了，你师父来了。”
　　吉娅拉着月妍，“你快回去，别说来过我这里！”
　　“我……吉……”月妍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吉娅推出去了。
　　看着被关上的漆黑大门，月妍无声说道：吉娅，对不起。
　　说话间，她也化作一股水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吉娅一晚上心神不宁，睡觉也噩梦连连，她梦到月妍在陌生的地方哭诉，她想帮忙，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靠近。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有些苍白，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可别出事啊！千万别出事！
　　师父等在外面，见她出来，把一件蓝黑色的鲛绡盖在她身上，他严肃的面庞此时染上几分和蔼，“不要紧张，和平时一样。”
　　吉娅深呼吸，点头，没事的，过了今天，一切都好了。

　　长老们合声念着听不清的密语，一道大门豁然打开，那是藏在人鱼界的秘密，连接人鱼世界与人类世界的通道。
　　吉娅视线透过混沌海水，掠过巨大的鲸鲨和五彩斑斓的小鱼，终于看到海边上无数长有两条腿在沙滩上行走的男男女女！
　　这是人！
　　传说中的人！
　　她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心底的恐惧比渴望更甚，人长地好奇怪，可是和她们又没有区别，这是迄今为止，她看到过的和美人鱼最相似的生物。
　　在她身边，一股水雾腾腾升起，但很快便以谁都没有发现的速度被一股力量牵制住。
　　有长老望向那边，可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那股水雾就是月妍，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离开过吉娅半步，此时见到传说中的人类，欣喜源源不断从心底溢出，她想翻两个滚儿，想在水里利落地从这棵树蹦上另一棵，还想抓着吉娅狂亲她一脸口水。
　　可是现在她被一股力量控制住，动弹不得，刚才那个长老看过来时，她腿都快吓软了，这会儿便不敢再乱动，乖乖地站好。
　　今天是吉娅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她成为了人鱼族历史上最年轻的长老。
　　也是最惊讶的一天，她亲眼目睹人类的存在！
　　长老们为吉娅加印法术，通往人类世界的大门缓缓合上。
　　就在大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道水雾化做利剑嗖一下冲出去。
　　“不好！有人跑出去！”
　　慌乱中，一道高音厉声响起：“快追！”
　　门已彻底关严，已经无法找寻。
　　年纪最长的长老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八百年前，在一位天才少女的晋升典礼上，他目睹过相似的一幕。
　　恐惧陇上心头，他垂头摆手，语气颓丧：“来不及了！随他去吧。”
　　“这……”
　　大家都有些为难。
　　他摇摇头，“回去弄清楚刚才是谁，对外宣布意外死亡。”
　　大家神情都有些伤痛。
　　吉娅回想到昨晚上月妍带来的那颗奇怪的纽扣，她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年迈者连声叹气，历史的车轮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他们人鱼族承担不起大灾大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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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