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补遗第三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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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着她的背影，依旧是来时的大红色，手里仍然提着那盏牡丹灯笼，只是更明亮了些。那小小的灯火跳动着，随着她的步子偶尔抖落一点火星，越来越远。
她至始至终没有回头，以至于他的记忆里只剩下她的背影，也只能是背影。
她是他的牡丹灯笼。
从未得到，从未拥有。
01
人人都知道，妖界曾有一位白牡丹托生的花妖，那是妖界最美，最好战，也是最恶毒的一个妖。上至大妖计蒙英招，下至巡山小怪，不管有没有缘由，她都要同他们打上一架。且由于她的妖法十分超然，这个架往往都是她赢的。若是不幸遇上个妖法比她更为卓然的，那她也要在输了之后直奔对方的老巢，不搅得鸡犬不宁绝不收手。
她在妖界兴风作浪几十年，搞得妖界的大妖小妖都是苦不堪言。好在最后有一个曾吞了龙胆的妖托了神界的关系，找到了上清境的太子长琴，求他出手收了这个混世魔头。
太子长琴起先是不答应的，他一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高等神仙，又怎么能屈尊降贵的去妖界降伏一个小小花妖？但当他刚说完一句“不去”，尾音都还没砸在地面的时候，那个吞了龙胆的妖就亮出了一朵只生长在上清境的禁地，阴阳海里的故人花。
太子长琴在看到那朵花后，顿了一下，接着十分从容地在“不去”后面接了一句“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太子长琴抱着自己的那把听雷琴，从容地走出了上清境的天惊宫，又从容地从云头上落了下去，最后从容地落在了这个花妖的老巢。
彼时花妖正在洗澡，刚一出水，衣服都还没拿到手里，就看见一个穿着石青色衣服的华贵青年，抱着一把看起来似乎是烧焦了的琴，落在了她的浴池边上。
水雾蒸腾间，青年很尴尬地问道：“你是离错？”
花妖嫣然一笑：“离你妈个大头鬼。”
02
人人都知道，太子长琴最爱的一个妃子是个花妖，也是曾经太安之祸的起因。可是没办法，架不住太子喜欢，强娶了。当年光那铺地的银罗软红绸就用了几万匹，明珠宝石，金银珍珠，更是不计其数。其场面之大，之铺张，乃是四荒之中最空前绝后的一场婚礼。
“铺地红绸只用了三千匹，哪来的几万？”离错皱眉，“还什么明珠宝石金银珍珠……这些凡人不知道太子长琴很穷的吗？”
慕容深瞥了一眼那个唾沫星子乱飞的说书先生，道：“大人，要杀了吗？”
离错眼角一抽，道：“不必了。”
“奇的是，这四荒之中并没有人见过太子妃真正的模样。”说书先生端着小茶盅喝了一口，“不过，听闻这个王妃的根脚乃是一株问道湖边的白牡丹花。素来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想那王妃必然也是天香之色。”
一位茶客嗤笑一声，道：“你这说的到好似见过人家似的。”
说书先生咳嗽两声，道：“那个，我自然是没见过，可是大家想想，若是没有倾国的容貌，那天上的太子能看上嘛？那太子妃过门之后，太子长琴更是独宠她一人，要月亮从不给星星。”说书先生眉飞色舞，酣畅处仿佛亲眼见过一般，“那年李道衍飞升，一剑斩杀三千神将后堕入魔道。虽说后来天帝赶过去把他镇压在了阴阳海下，但那些神将们的魂已经完全碎了，压根就救不回来。那些魂魄的碎片散在天上，被天帝化作一场大雪，飘落在三界各处。”
“当时上清境冷的要命，独太子长琴的天惊宫里暖和的跟三月天儿似的，一时间上清境的神仙都爱去他那走动。但你们可知，那三月天儿一样的暖和，全是靠太子长琴的法力维持？”
传说那花妖受不住寒冷，大雪一降，便不再出门。太子长琴怕她闷坏了，就种了满园春桃，请了春神句芒让其一夜开花，再用法术造出春景，只为让太子妃能出阁转转。太子长琴对太子妃的宠深眷隆，实在是让三境的女仙都咬着牙根子艳羡嫉恨。
见身边的女子听了这话也生出一脸慕羡之色，离错叹息一声，道：“怕冷让他造春景的那位可不是我，这究竟都是怎么样落在我头上的？”
“但是那太子妃原是牡丹花妖，大家都知晓，这样的妖，最是风流多情。”说书先生似是很同情太子长琴地叹了口气，“后来太子妃竟然趁太子长琴去东澜归墟之时，与那魔界的大将，慕容深好上了……太子长琴回来的时候，太子妃便逼着他写休书，说是要同慕容深归隐魔界。太子长琴深爱太子妃，死活不肯，太子妃便用术法打伤了他，硬逼着他在休书上落了自个儿的名字，然后便同那慕容深回了魔界的独尊火域。”
离错看着耳朵尖已经泛起一点薄红的慕容深，笑道：“哎呀，原来我的术法这样厉害，还能把太子长琴打成重伤，我自己个儿都不晓得，真是……”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咱们这一路听过来，你的功夫在坊间传说里倒是没有夸大的。”
慕容深的耳朵尖更红了。
“太子长琴养了三个月方能下地。一下地，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独尊火域找王妃，哪成想，王妃早已嫁给了慕容深。”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又是一阵叹息，颇真情实感，叫人动容，“听闻这王妃的第二场婚礼办的排场不比第一场小，四海八荒的妖族都去了，连太清境的遂人舒也遣了神使，送了王妃一串双飞银月铃。”
离错推了推慕容深，道：“总算有一件真事了，慕容将军，可真真给我长脸。”
皓白的腕子上，一串细铃微微摇动。慕容深瞧着那铃铛，垂了垂眼，道：“大人，走么？”
离错摇摇头，琥珀一半的眼睛里荡着明晃晃的笑意。她道：“这几日，多谢你陪我。我晓得，其实你也不大能看得起我，不过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才护我周全。上次的事情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从此以后，你不必再听我的命令，我也绝不会再踏足独尊火域。坊间传说，带累你的名誉，实在是愧疚。慕容将军回去后便下休书罢，我这滩污泥染了你，是很难受的。”
慕容深抬头，有些无措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护着你，也不全是因为师父的缘故。你若是，若是……愿意，可以一辈子住在独尊火域。”
离错已经戴上了面纱，闻言，轻轻笑道：“留在独尊火域便真成了你夫人了。”
慕容深没说话。
离错看了一眼天色，手中幻化出一个牡丹灯笼。大红色百蝶穿花裙曳地，莲步一动，银线绣出的蝴蝶好似活了一般，轻轻飞动。
她朝他福了一福，轻轻道：“慕容将军，此去，怕是今生也难见，珍重。”
他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大红绫罗，同她嫁给他时穿的一模一样。
那一盏灯火远了，远了。她的背影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03
很多年后他知道她死在飘摇海上。
她最终还是他的妻，独尊火域的大殿上，他身边的那个位子始终是空着的。所以他杀了无数的人，终于到来到飘摇海上，那个太子长琴亲手所造的三途幻境，找到了她。
宁静的，安详的姿态。她身上穿的并不是走时的那套嫁衣，而是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常穿的淡红色纱裙。
他抱起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来带你回去了，夫人。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补遗第三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