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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补遗第二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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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银篦夫人生活的云国,是海上的国度。
      给大家说一下这几个人的关系:
      云杀是云起(老大,废帝,也不是云杀亲生的)、云落(老二,不是云杀亲生的)、云舒(老三,现任皇帝,云杀唯一的亲生儿子)的父皇。
      这个剧情很早就写了,本来是给君越和君祚写的,但是后来把君祚的性格做了大的调整,就把这个剧情放在海上云国了。

      01

      云国皇宫东南处,归海之上,不度台中。

      一人裹着猩红色绣银蟒滚狐毛边的大氅,站在四面皆布了风帘的廊桥上,慢慢走着。打眼一看,其面容不过而立年纪。霜风冷剑眉,寒泉点漆目。唇色极淡,神色也带几分病态。行动并不怎样快,右脚略跛,不知受过怎样的伤。

      走了几步,这人问道:“如今……是个什么时节?”

      他身后一名穿鹅黄色连襟罗裙的宫娥略一低身,道:“回君上的话,还有五日便是大寒。”

      “哦……大寒了。”他一笑,又道:“去年大寒时,我是在何处来着……?”

      “莲池水牢。”一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冷冽如东海归墟境中无归山巅万年冻雪一般,“孤记得。”

      他一颤,慢慢回过身,见一穿着墨色绣金龙衣衫的男子慢悠悠地走来。他穿的很薄,似乎是夏衫,手里拿一把玄铁刺金透雕芙蓉花的扇子,黑发垂腰,面容极好,只是神态极清冷,不似凡人,倒像杀星降世。

      他一路步来,那裹着大氅的男子身后的宫娥们纷纷跪地垂首,静如死物。

      “都下去吧。”

      宫娥们不敢多语,一一轻手轻脚地退下,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圣驾。

      “大哥,这不度台住着如何?”墨衫男子俯身,笑着靠近坐在横栏上的男人,手如一条蛇一般贴在男人的脖颈处,缓缓上移,“归海水冷,配大哥这脊椎里的透玉之毒再合适不过。想必大哥住着,必然是四肢酸痛,五感渐弱,肺腑生冷,难受之极。”

      “陛下费心。”男人垂眼,抬手轻轻拨去那只拂在他脸上的手,却被那只手反握住。

      “你的事情,孤向来留意。”皇帝笑意不减,只是透着丝丝寒气,“孤听太医说,中了透玉之毒的人,到最后骨头会变得玉一般莹润,皮肤也会薄如轻纱,远远看着,便是个冰肌玉骨之相。”

      他颤了颤,没说话。

      “放心,这毒并不致命。”皇帝的唇几乎贴在他耳边,“只会终身难受罢了。但孤知道,这点痛,大哥受的住的。”

      “……………………”

      “大哥,你可知道,当年地牢下,孤过得是怎样的日子?”皇帝用玄铁扇敲了敲他的肩膀,“九金环蛇,透骨钉,洞寒烟……若不是杜廷来救孤,只怕我们要到阎王的森罗殿才能相见。大哥,你如今只受透玉一味毒罢了,何必做得如此可怜情状?”

      他抬眼看着皇帝近在咫尺的脸,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又最终没有开口。

      皇帝冷笑一声,伸手抱起他,顺着廊桥往长乐殿走去。那双冷如冽星的眼睛扫了一眼他的手,竟生出几分戏谑来:“大哥中这透玉虽不过半年,却是别有风情,不输当年在薄玉宫的模样,孤看着,很是心动。”

      他面色更惨淡了些,手紧紧抓着大氅边的那一圈雪白的狐毛。

      皇帝看见了,愣了一下,不再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只道:“孤当年不得宠,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绣娘,这大氅上的花绣的并不好,不如宫内的手艺。”

      他淡淡道:“用了许多年,习惯了。“

      皇帝又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抬脚跨进长乐殿,守在门口的宫人轻轻合上殿门。

      银烛高照,锦屏昏罗帐,合欢被绣鸳鸯。

      他赤身躺在那猩红色大氅上,殿内点的不知是什么香,熏得他头脑昏沉,模糊间想着皇帝实在是聪明,知道怎样最折辱他。

      皇帝的手摸着他的背,只觉得如摸了一块冷玉,透出丝丝的寒凉,低声道:“凝冰为肌,寒玉作骨。”声音沙哑,八分情动。

      不知过了多久,踩在皇帝肩上的雪足突然绷紧,如一张月弓,颤抖两下,无力地滑下来,落在大氅最底部用银线绣着的几丛白芙蓉花上。

      万事皆休。

      02

      风雪千山,人间大寒。

      他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每逢着这个节气,便没什么好事。上一个大寒,他被锁在莲池水牢中,上上一个大寒,他不知中了什么情药,同如今的皇帝滚上了一张床。

      等父皇来时,他看见老二站在不远处,仍然是再温和不过的神态,见他时,面上几分震惊,几分痛心,几分羞耻,把握的极好,似是提前练过。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三皇子被关入地牢,而他,却因父皇的极度宠爱,只落了个‘被引诱’的名头,罚了半年俸了事。

      他那时在太上殿门前跪着,风雪琳琅,宫灯星海间,他的父皇走出宫门。

      他低着头,只看见他银色的衣衫和绣着龙纹的靴子。

      “云起,老二在你的茶里下了什么药,薄玉宫点了什么香,你又对老三存的什么心思,孤都知道。”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是孤呢,并不乐意自己东西对别人动了情…你该知道孤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样——孤,许你一个恩典,让老三活着,怎样?嗯?”皇帝俯身,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只要你答应孤,从今往后,再不见他。孤向来疼你,是不是?你就是把天都给孤捅破了,孤照样疼你。”

      昏黄灯火间,皇帝的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

      “不说话,嗯?”皇帝似乎是没办法,轻叹一口气,“好吧,孤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老三中了十二味毒药,都是很要命的毒。你若是以后乖一点,孤便把解药的方子告诉你,好不好?”

      “我这一生,都在你的手里。逃不过,我已知道了。”他慢慢抬起手,手腕上一道用烙铁烫出的龙纹,“我答应你。”

      皇帝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这才乖。”

      再后来,他的父皇,云杀,死了。

      下手的是二皇子,为的却不是夺位。

      “我动过夺位的心思,在三弟被他逐出皇城之前。”老二在他的东宫慢悠悠地喝着茶,形如一株清荷,全然世外之人模样,“你应该晓得,我那次本欲将你二人一并拉下马。可是,你瞧,时事总是无常。我竟不是云杀的儿子,母妃竟也活着,他二人竟有那样一段过往——我不杀他,难道等着他来杀我么?”

      “………………”

      老二又笑了,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说来,云杀他对你确实是真的宠爱,你晓得他死前同我说了什么?”

      “不必告知于我。”他闭了闭眼,“我不愿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老二大笑,待笑够了,方道:“大哥,我无意皇位,只愿同母妃和封将军回封雪神山,避世罢了。还望皇兄许臣弟一个恩典。”

      “去罢。”

      回忆到最后,是那人一身银甲,带着塞北风雪和数万兵马杀进皇城。

      他这一生,前半生是个受宠爱的玩物,后半生是个不受宠爱的玩物。

      命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中。

      “君上,陛下来了。”

      他抬头,看皇帝背光而来,手里拿着一把玄铁扇并几封书信。暗金色的绣龙在烛火的光影下仿佛活了一般,缓慢游动。

      “孤,今天从二弟那里知道一些事情。”皇帝轻轻开口,话也淡淡的,好似寻常家事,闲话一二。可他的身体一下便冷下来,他已知道那信里说了什么。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到底还是被他知晓。

      “孤早就有这个疑惑,你又无意皇位,怎么就能帮云杀从孤手里夺兵权。”皇帝坐在他对面,扇子轻轻敲在手中,“前两日封青嶂死了,孤去了一趟封雪神山,见到了二哥。孤一直奇怪这两年他在何处,遍寻不得,原来竟在封雪神山中。”

      “孤问他当年事,他起初不愿同孤透露,孤不得已用了点法子,才让他松了口,拿到了当年探子的密报。”皇帝扬了扬手中的书信,笑了:“孤还以为,你对孤,还有几分真心。怪不得,当年……”他没说完,只是轻叹一声。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孤听闻你幼时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云杀关在屋子里,不给吃食,关了三四日,从此之后,受得了疼,却受不住饿?”

      他几乎立刻起身,跪在他脚下,伸手拉住他的衣衫下摆,声音抖得厉害:“…算我求你……不要…………”

      皇帝一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转身出了宫门。

      “咔哒。”

      是落锁的声音。

      “关他七日,不许送吃食。”

      03

      他幼时犯了错,错在不该咬伤云杀撕裂他衣袍的手。

      他如今犯了错,错在不该在年幼时受不住饿,向云杀低了头,导致今后种种孽缘。

      他合该饿死在十七年前的薄玉宫里。

      他从出生起,就是个错误。

      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黑下去,外界的声音也逐渐远去,连殿里常年燃着的檀香的气味也消失了。

      他忽然想起那人在不度台上对他说的话:“归海水冷,配大哥这脊椎里的透玉之毒再合适不过。想必大哥住着,必然是四肢酸痛,五感渐弱,肺腑生冷,难受之极。”

      五感骤失,大约是大悲大痛之下,引得透玉毒发。

      也好,也好。

      这红尘,他不见,不听,不闻,想必再无过错。

      04

      过了两日,皇帝身边跟着的大太监王胜元偷偷去了薄玉宫,在门外敲了敲,道:“君上,您跟陛下认个错吧,别糟践自己……”

      里面无人答应。

      他只当是那位不愿搭理他,仍然道:“君上,您对咱有恩,咱记得。其实陛下心中仍然是挂念您的,只要您认个错,您也好受,咱也好受。”

      劝了半盏茶的功夫,仍不见人答应。

      王胜元直觉有些不对,他走了几步,从窗子旁向里望了一眼,看见一人裹着一件猩红色大氅卧在美人靠上,心底安心了些。只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逢着君上休憩,正待走时,却突然看见,那大氅边上原本雪白的狐毛,已经全部变成了暗红色。

      他心底一凉,忙叫侍卫开了门。

      猩红色的大氅下露出一截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臂,同那些狐毛缠在一起,隐隐可见玉一般的骨头。

      05

      “陛下,那位,那位……”

      “他肯认错了?”

      “那位……大寒那日就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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