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怨录》无法忘记的遗憾

3、第 3 章修

　　送走了皇帝，回到座位上，吴美凤开始回想自己的应对过程，总结得失。
　　首先是戾王当政。
　　戾王，谥号为戾，可见是个狠角色，谥号是盖棺定论的时候定的，会得了这个谥号，无论生前有多少功过，但是会得到这么个谥号，原因也只有一个，这个家伙跟后来的皇帝是政敌，而且还是被恨到骨子里的那种。
　　当政，说明曾经做过皇帝。
　　因此，大明朝唯一符合的，只有朱祁钰和朱祁镇这对兄弟。
　　戾王，应该就是景泰帝了。
　　明英宗被瓦剌人俘虏，景泰帝临危受命，登基为皇，明英宗回到大明之后，自然有了正统之争。景泰帝当时已经坐稳了皇位，自然对这个会威胁到自己的皇权的哥哥不会有好脸色。软禁、圈禁啥的，来一套，理所当然。
　　显而易见，戾王到最后都没有儿子，所以最后皇位又回到了哥哥这一脉的手里，因此才得了这个恶谥。景泰帝连哥哥都能圈禁，显然对这个侄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此，年轻的皇帝童年时代应该很不容易，生怕哪天院门被推开，冲进一堆宫人内侍给他灌鸩酒。
　　这就是跟吴美凤有直接关系的“历史”，或者说过去。
　　如果这个万贞儿就是一直护着皇帝的宫人，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皇帝对她的情分绝对不同一般，两宫太后才会对万贞儿无可奈何。
　　同理可证，皇后找万贞儿麻烦，只会引起皇帝的不满。
　　换而言之，吴美凤的对手是皇帝，而万贞儿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卒或者是导火索罢了。
　　先手已经落下，现在就等着对手落子了。不过，她这先手也有不周到的地方。
　　“来人，准备一下，我要去拜见太后娘娘。”
　　“是。”
　　宫人忙忙下去准备。

　　宫里没有秘密，之前吴皇后晕倒一事早就传出了六宫，那些知道皇帝跟万贞儿的事儿的宫人就议论纷纷，更有人在背地里偷偷议论，明理暗里暗示着皇后不贤的。
　　可谁成想，吴美凤摆开了仪驾去拜访皇帝的生母周太后，这些人立马蔫了。
　　吴美凤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周太后。
　　老实说，她还没有得到原主的记忆，只能从自己对历史的浅薄认知来推断。历史上关于明英宗别的描述不多，却对他宠爱原配妻子钱皇后一事表达的充分的肯定。
　　钱皇后是明英宗的发妻，却无子。
　　周太后是贵妃，又是天子之母，却因为一个名分却要处处低钱太后一头，就连丈夫明英宗也心心念念都是皇后，她心里没有心结是不可能的。
　　大明宫中讲究实用主义，周太后母凭子贵，得到了诸多宫人的奉承，可是她最最重要的丈夫却不忘打击她维护钱太后，这一年两年还好，日子久了，怕是会存下心结、走入魔障。
　　至于存下心结走入魔障之人，吴美凤上辈子见得多了。基于吴皇后也是原配皇后，周太后对吴皇后的维护将十分有限。更甚者，若是遇到什么事儿，她迁怒吴皇后也未必可知。
　　至于吴皇后对付周太后的法子，其实并不是很多。只要吴皇后站着原配皇后的名分，只要周太后的心结依旧在，也难说哪天周太后会迁怒吴皇后。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吴美凤再恪守儿媳的本分也是无用。
　　总而言之，无论是吴美凤还是万贞儿，在周太后面前半斤对八两，都讨不了好。
　　吴美凤不知道自己顶了的吴皇后在历史上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她知道如果没有周太后的支持，吴皇后是不可能被废的。
　　换而言之，这位吴皇后之所以会变成怨鬼，大概率就是前世太信任周太后，以为太后一定会帮她做主。结果到头来，周太后临阵倒戈，支持儿子，这才给了吴皇后最后一击。
　　不过，吴美凤可不是吴皇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婆婆不是亲妈，不给你找麻烦都是好婆婆。自己能做的，便是且行且珍惜。

　　周太后也没有想到皇后竟然子啊晨昏定省之外的时间找她。
　　她当下就对心腹太监夏时道：“真真稀奇，皇后竟然这会儿来了。”
　　夏时笑道：“娘娘，皇后娘娘毕竟是您的亲儿媳妇，这会儿来探望您，有何不可？”
　　一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周太后就满心不自在：“她哪里是来探望本宫的？她分明是拿那个万贞儿没法子，来撞本宫的木钟的！自己没本事留住皇帝，怪谁？”
　　话虽然这样说，周太后还是换了衣裳，来正殿接见皇后。
　　在宁寿宫门口下了凤舆，进入正殿对太后行国礼，礼毕，起身，太后赐座，吴美凤这才坐了。
　　周太后道：“皇后特特地选了这个时辰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叨扰了母后娘娘的清净，是儿媳的不是。还请母后娘娘恕罪。另外，儿媳的确有一桩事情，想讨母后娘娘一个示下。”
　　周太后道：“你说。”
　　虽然表面上一丝儿不露，可是她的心腹宫人却都知道，周太后这是不高兴了。
　　吴美凤倒是一无所知，她起身奏道：“启禀母后娘娘，自宣宗皇帝以来，后宫混乱失序，以致于有人背地里拿万岁为先皇守心孝一事说嘴。儿臣斗胆，想正后宫秩序，因此特地来向母后娘娘讨个主意。”
　　“嗯？你说什么？”
　　“儿臣想正后宫秩序，因此特地来向母后娘娘讨个主意。”
　　“前面一句。”
　　吴美凤恍然大悟状，连忙重复道：“启禀母后娘娘，自宣宗皇帝以来，后宫混乱失序，以致于有人背地里拿万岁为先皇守心孝一事说嘴……”
　　“正是这个。皇帝是在为先皇守心孝？”
　　“回母后娘娘，是的。让皇爷早日迎娶皇后，是先皇的遗愿。早一日大婚，亦可早一日亲政。这是大事。先皇为皇爷考虑到了十分，皇爷怎会不感念在心？虽然说天子服丧，以日代月，可难得的是皇爷对先皇的这份孝心，竟然是想着要扎扎实实地守上三年呢。皇爷既然有这份心，媳妇怎有违背之理？只是这宫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养着一群不懂规矩的家伙，竟然拿着皇爷的孝心说笑取乐，着实该罚！不过，眼下到底还在先皇的周年之内，不好见红，因此，儿媳想着，先立下规矩，震慑宫人，若是胆敢再犯，严惩不贷。”
　　一番话，说得周太后也不得不点头。
　　“很是。那么，你打算如何着手。”
　　“回母后的话，儿媳想着，干脆，直接将皇爷的孝心昭告天下，也就是说，三年之内，皇爷不入后宫，大明也不册封任何嫔妃。此其一，其二，就是明确后宫嫔妃的等级。”
　　“明确后宫嫔妃等级？”
　　“儿媳草拟，皇后之下便是皇贵妃，为正一品。太子年满七岁之后，可封太子之母为皇贵妃，虽为妃子，实为副后，掌六宫事，且与皇后一般有金册金宝，皇后可着明黄，皇贵妃可着杏黄，其余嫔妃着此二色则为僭越，大不敬。皇贵妃之下，设贵妃二人，从一品。贵妃之下，方为皇妃，满员六人，正二品。皇妃之下为皇嫔，满员九人，正三品。皇嫔之下为婕妤，正四品，婕妤之下为美人，正五品，美人之下则为才人，是为正六品。才人之下便是选侍，正七品。全国送选的佳丽为淑女，无品级，享受婕妤待遇。中选之后册封之前享受皇嫔待遇。另外，儿媳奏请母后首肯，日后六宫之中，品级与待遇不再同步。宫人得皇爷宠爱，可提前享受婕妤、皇嫔乃至皇妃的待遇，但是不可僭越皇后与皇贵妃。以上，便是儿媳的一点小见识，多有不到之处，还请母后帮忙描补描补。”
　　周太后还能有什么描补？
　　她被皇贵妃等同副后一句完全抓住了心神。
　　要知道，在大明宫廷之后，皇贵妃、贵妃，其实跟皇妃差不多，衣裳、首饰、仪仗，统统没有比皇妃尊贵的体现，只是皇帝尤其宠爱某位妃子，觉得封了皇妃还不满意，就封为贵妃，还是觉得对不住心肝，就在贵妃之前加皇字，以显尊崇而已。
　　吴美凤说，皇贵妃实乃副后，这一句出去，其实在给周太后抬身份。因为她就是明英宗册封的皇贵妃，而且她心心念念都是跟明英宗合葬，可是按照大明的国法，和明英宗的遗诏，能跟明英宗合葬的，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钱太后！
　　周太后道：“你想的很是妥当，只是这婕妤和婕妤以下低等嫔妃还是要约束以下数量才好。就以十二人为限吧。总不能越过皇嫔去。只是皇后，你确定要怎么做吗？”
　　“回母后娘娘的话，儿臣想以中宫明折的形式向万岁上书。”
　　中宫皇后以明折的形式向皇帝上书。一旦成事，那周太后就等于跟皇后绑在了一起。
　　周太后在宫中大半辈子了，哪里不知道这个？
　　只是副后……
　　“好吧，若是你向皇帝上书，本宫会助你一臂之力。”
　　“儿臣谢过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