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只有月岛黑仪开挂的日子》陈青川

29、进化（上）

　　“稍微慢一点啊我累死了！！”
　　牛岛若利一愣，放慢了速度，颇有些不解地冲月岛黑仪眨了眨眼睛：“田径部的训练量应该要比排球部的长跑训练大吧？”
　　黑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是当然的啊，但是啊，长跑是看稳定性的啊，跑到一半就被带乱节奏怎么办啊！”
　　牛岛挠了挠脖子：“会吗？”
　　“当然啊，”黑仪不自觉地别开目光，“理论上来说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会。”
　　“……会吗？”
　　“牛岛前辈，这么不解风情真的没被队友吐槽活该孤寡这么多年没小女生喜欢吗？特别是那位天童同志。”黑仪没什么话想说了，甚至有点暴躁手痒想打他。一年半前只是开学招新时涌动人群中随意地一瞥，身为即将毕业的前辈，他的示好直白又不遮掩，虽然反应上并不怎么明白清楚，但行动上却丝毫不含糊。
　　他初三时的最后一战，生硬地闯进全国，走到了比先前更远的前方。
　　在东京的橙色球场中的总决赛，黑仪混在白鸟泽声势浩大的应援团前方，看他猛地高跃而起，扣杀的球根本无法被阻止，势如破竹地拿下一局又一局。
　　他转身时流畅的身体线条，被汗浸湿的队服领口，线条锋利的眉眼，黑仪都记得很清楚。比赛结束向观众席鞠躬致谢时，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她，一字一顿地问：“我进入高中以后，你还能这样陪我走到这一步吗？”
　　黑仪记得她当时紧张地揪紧了围栏，四处都是起哄的口哨声和欢呼声，她脑子热的厉害，下意识就偏头避开他的目光：“那就要看牛岛前辈你的实力了……嘛，不过是牛岛前辈的话应该……大概……不用担心吧。”
　　牛岛不明白为什么黑仪明明有心情和他扯淡，却没力气跑步，但还是老老实实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有你就足够了。”
　　诶？？
　　“别突然打直球啊混蛋若利！！”
　　“……直球？”牛岛茫然。是他理解的那个直线球吗？
　　黑仪倒是清楚他可能想到了什么，微妙地说：“真是热爱排球啊。”
　　牛岛没有否定，父亲保下的他的左手，让他坚定了想要走下去的路，继续打排球的话，就能让父亲看到。
　　“继续打排球的话，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哈？和谁？”
　　牛岛看了眼黑仪，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黑仪对跑步也是一样的吧？”
　　黑仪摆摆手：“我做不到若利那样干脆，我没有去过东京，大概算不上最强吧但也并非是弱者，就算是在日本超越了所有人，也一定无法在世界站上巅峰的。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坚定自己永远不放弃啊。”
　　牛岛沉默了一阵，难得没有对年轻的女友进行说教，而是表示理解。
　　“就算放弃也没有关系，曾经美好的记忆是会一直存在的，支撑彼此遇到更好的人，更热爱的事物，人生也不是只能一条路走到死。”
　　黑仪有些意外，毕竟他看上去不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比如最后一句，换成是牛岛若利，绝对会一根筋地走到底的。
　　事实就是牛岛若利在日后却是走向了职业。
　　事实就是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高中从未达到全国第一的高度，而月岛黑仪也没陪着他一路走下去而已。

　　和久南一战，黑仪抬头看着观众席上应援热烈的一家人，难以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黑仪和谷地仁花站在观众席上时，戴着红框眼睛的黑发温润男子，略微弯着背冲她们笑着打招呼：“你们好啊。”
　　“岛田先生，您好。”
　　两人打过招呼，仁花又问：“您一个人吗？”
　　岛田先生笑了笑：“今天泷上要工作，他说下午或许能来……”
　　“哇喔，气氛挺搞涨的嘛，这场面真让人热血沸腾啊，”田中冴子冲三人打招呼，“你们好，龙之介一直以来承蒙关照了，我是他的姐姐！”她紧接着就冲赛场上的弟弟田中龙之介挥手尖叫。
　　“田中的姐姐啊……”岛田先生喃喃道，真的在各方面都挺像的啊。
　　在第一次联校合宿时女经理们就和田中姐姐打过照面，她是个相当豪爽热情的女性，很受小姑娘们的欢迎。
　　仁花在冴子冲着弟弟挥手的间隙，瞄向她胸口，不由得脸色一白。
　　黑仪将仁花的表情纳入眼底，微妙地别开目光——再往后就是她们平胸无法踏入的世界了。啊真是令人难过。
　　比赛开场以日向一记速攻得分了第一分，紧接着就是以两方队长为中心展开的暗潮汹涌的明争暗斗，身为经验履历丰富观察队员细致入微的主将泽村大地，对如何挑起队友的斗志和好胜心一清二楚，他平常也是善于调节队内纠纷和各种情况的老手，骄傲自满时适当打击，低落失意时抚慰激励，迷茫彷徨时用自己的后背给后辈们依靠。
　　彼时为接起中岛猛拦网出界的球，泽村同田中撞在一起。
　　虽然球落在了对面的球场，但泽村脸部撞到了田中的肩膀。
　　“我下去看看。”黑仪连忙跑下观众席，沿途见泽村动作有些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跑到赛场门口时，乌养系心带着泽村缓慢走出球场，他的脚步看起来还算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很严重的大问题。
　　黑仪皱着眉走到他身侧，主将用毛巾捂着溢血的嘴角，扯出略显苍白的笑容：“抱歉。”
　　“为什么你们受伤一个两个都要和我道歉啊，快点去医务室看看吧，呐！”黑仪朝他背后拍了两下，推着人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乌养系心满头黑线：“轻点啊黑仪，人家是伤员啊。”
　　“抱歉抱歉——”
　　泽村跟着护短：“哈哈，也没有那么严重啦。”
　　乌养教练忍住想一巴掌拍在泽村后脑上的冲动，又有些无可奈何，三个女生在队里几乎都是被护着宠着的，有啥办法呢。
　　医护室的医生敲敲打打检查了一番，朝泽村嘴里塞止血棉球，简单地说了一下没有脑震荡的意思和几句责备的话，让几人放下心来。
　　乌养系心拜托黑仪照看些后即刻返回了球场，她有些在意球场上的情况，盯着滴答滴答走的时钟打发时间，泽村微抬起头盯着黑仪看，心里填充进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窗外的天开始暗沉下来，转瞬间下起了大雨。
　　医生取出止血棉球，吩咐他再休息会。
　　黑仪翻弄着手机，看了眼未读消息，惊讶地“啊”了一声：“青城和伊达工的比赛开始了……白鸟泽也顺利获胜了吧？”她喃喃着说，又看了眼仁花发过来的信息，冲泽村说：“第二局被和久南拿下了。”
　　“啊……要打到第三局了吗。”要快点回去才行，总感觉放心不下他们。
　　黑仪瞥了泽村一眼，问：“泽村前辈很担心他们吗？”
　　“当然的，那群过于自由奔放的小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泽村忍着口腔内的剧痛笑了一下。他们三年级强撑着一口气留到了春高之后，再之后，乌野要走下去的路都没有他们参与，那些孩子会在千锤百炼里磨炼得更加强韧纯熟，会以令他们都震惊或是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成长起来，来年，再许多年后，他们也会成为众人口中可靠的前辈。
　　这种看着儿子长大的感慨感不是一天就能随便来的啊。
　　“没关系没关系，”黑仪忍不住因为泽村好爸爸的语气笑出声，“那些孩子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缘下前辈毕竟是主将候补呢……‘回去之后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输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乌野身上的。”
　　口腔内的疼痛和弥漫开的消毒酒精的味道，同心中蔓延开的酸涩感缓慢糅杂在一起，最初开始时她只是一个喜欢挂在自家宝贝经理身上有些脱线豪迈的女孩子，身量看起来很小，但她做事很灵活，感官也很敏锐，每天观察留意着每位队员的情况调整训练方案，既同时帮忙做经理的事情，也将心理辅导的事情做的很完备，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在背后做好了后援工作，好让他们能够轻松地上场打比赛。
　　他原先以为她从不气馁和从不轻易麻烦别人的性格是从自身的豁达强大衍生出的，也让他们感到微妙的若即若离感，彼时她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是他经常能看到的，但却和平常又截然不同。
　　在这一刻，泽村忽然因为黑仪身上穿着的乌野队服而感到自豪。
　　泽村和黑仪同时说道：“乌野是最强的。”
　　两人微妙地相视一眼，又同时笑了起来，他捂着有些微妙的左脸起身，拍了拍黑仪的后脑：“他们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嗯，好。”黑仪搀了把泽村起身，伸手推开医务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