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下》稣是

8、第八章 (2000年)

　　其他小伙伴也好奇地跟在李翔的后面。

　　李世雄回头问：“翔子，你们要去哪？”

　　李翔手指对面的涯壁：“我们到对面看看。”

　　“千万别走远了，这四周山很多，也许有野兽出没呢。”李世雄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知道啦，我们不会走远的。”李翔保证着。

　　到了对面的涯壁前，大家发现那条明晃晃的光来自两座山体间的空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线天”，从一线天形成的缝隙能看到对面的蓝天和高树。幽深的缝隙可容一人的体量，小伙伴们都试着从缝隙穿过，走进一线天的峭壁间，光线即刻黯淡下来，空气里混合着潮湿的青苔味，四人约莫走了一分钟，走出了一线天，暴露在强烈的光线下，时间已过了15:00，太阳炙烤在人身上，胸闷燥热。李翔发现前面有一片树林，绿树成荫，他快步赶去躲避阳光。

　　“李翔，别往前走了，咱们回去吧，要不会迷路的。”宁新洁突然有点担心，她扭过头识别着来时涯壁上的那条缝隙。

　　李翔也抬头看了眼“一线天”说：“不就是那个缝儿吗，我们认得，咱们到树林前面看看有什么，一会儿就返回来。”

　　婷婷也支持道：“没关系的，咱们就看一眼就回来。”

　　沈泓渊没表态，只看了眼宁新洁。

　　四人走进了那片树林，发现里面枝叶繁茂，树下零星能找到蘑菇和树莓，婷婷跑来跑去，摘了许多放到口袋里。李翔从地上捡到一条很粗的树枝，用来挑拨前方的路障，宁新洁觉得这个林子树木都是野生的，根本长得就没有规则，她隐隐觉得好像不能辨认出方向了，焦急地问沈泓渊：“你还记得咱们来时的方向吗？”

　　沈泓渊扭动脖子，四下里看看，很不确定地往宁新洁后背的方向指着说：“应该是那边吧？”他也突然拿不准，“李翔，咱们要不往回走吧，我们可能已经走偏了方向。”

　　李翔看着宁新洁和沈泓渊质疑的脸，又看了看后面的树林，他突然也觉得如果从原路返回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强做镇定:“咱们要不再往前走，可能就走出这片林子了，也许那时能看到树林的全貌，也就容易找到路和方向。”

　　结果四人又继续朝前走，走了五分钟出了林子，可他们发现林子外面只是另一块相对平坦的野地，四周仍然是连绵不绝的树林。四人彻底懵逼了。

　　婷婷突然哭起来：“我们迷路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太阳已逐渐落下去了，只有微弱的光从对面树木的缝隙里透过来。

　　沈泓渊说：“你们看对面是太阳，说明相反的方向应该是东面，我们中午看到太阳的时候是在那个涯壁的正上放，这说明那个涯壁处于我们钓鱼位置的南面，也就是我们需要往北面走。”

　　“北边在哪？”宁新洁仿佛也被点醒，急需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泓渊将身子对准了当前有日光的方向：“如果我正前方是西面，那我正后方就是东面，垂直我身体的右方就是北面，所以咱们就沿着右手这个方向走好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宁新洁赞成道。

　　四个小伙伴沿着右侧的方向前行。没过几分钟，阳光彻底消失了，树林里黑黢黢的，他们再也辨不清方向。

　　冯婷婷中途哭了好几次，她怕的要命，还说很冷。李翔将自己的外罩脱下来给她穿上。

　　沈泓渊说：“咱们现在只能凭着运气一直往前走，找个开阔的地方呆着吧，树林里实在不安全。”

　　宁新洁表示同意：“是啊，现在天太黑了，树林里更黑，如果我们在开阔的地方呆着，说不定借着星光能找到路呢。”

　　李翔一路耷拉着脑袋，他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悔恨不已。

　　婷婷抽泣道：“我爸和李伯伯肯定在找我们，他们一定急坏了。”

　　宁新洁有心骂两句李翔，但又觉得都这样了，只能吓坏冯婷婷，还是说点安慰人的话吧。

　　“婷婷，别担心，现在天黑，李伯伯和你爸不容易找到我们。如果我们实在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们就等到天亮了再走，这样也许更容易碰到其他人。”

　　他们摸着黑又走了十分钟，终于看见前面有条小路，大家像是看到了曙光，又振奋了精神。李翔一路在前面开路，手臂和面颊被树枝划了几道血印子。李翔沿着前方开阔的小道走着，其他三人紧跟其后。可是发现这路却越攀越高，最后上到一个山顶，山顶上到处是杂草和乱石。站在那中间最大的石头上环顾四周，一片黑森森的茫然。宁新洁判断说这应该是一个峰顶，千万别往外走，否则就会跌下悬崖，不如坐石头上先休息吧。微弱的希望又熄了火，四人背靠背地坐在中央的大石上，垂头丧气地低着头。

　　婷婷哭累了，微弱地说：“我好渴啊。”

　　“嗯，我好饿啊。”宁新洁无精打采道。

　　冯婷婷从兜里掏出刚才在树林里采集来的蘑菇和树莓问道：“我这里有蘑菇和树莓，能吃吗？”
　　沈泓渊道：“千万别吃，树林里的野生蘑菇大部分会有毒，野果我们也不认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乱吃的，否则咱们没饿死，反倒中毒身亡了。”

　　李翔愧疚极了：“全是我的错，起早就应该听小洁的，我们早安全回去了。”

　　其他三人都没说话，婷婷插道：“我刚才也同意走的，所以不全是你的错。”

　　沈泓渊忽然从裤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细长的东西递给宁新洁：“中午你给我的火腿肠，我忘吃了，刚想起来，咱们把它分了吧。”

　　宁新洁突然笑起来：“沈泓渊，你救了我们啊，最起码大家能补充点体力。”说完她就用牙齿将火腿肠的塑料肠衣咬开，然后借着月光和星光从中间掰开，又将两截火腿分别再次分割，她比对了半天，发现确实不均匀，就将最长的那段递给了婷婷：“吃吧，小公主，吃完你就能看见回家的路了。”

　　冯婷婷嘴角上扬，自我宽慰道：“小洁姐，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也不害怕。”

　　宁新洁又递给沈泓渊第二长的一截火腿肠：“泓渊，拿着，我觉得有你陪着我们一起走，我很踏实。”这绝对是宁新洁发自内附的心声，他越来越觉得沈泓渊是一个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的人，他是可以信赖的。

　　沈泓渊听了宁新洁的话有丝感动，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说：“只要我们保持体力和信心，大家一定能走出去的。”

　　宁新洁又把第三长的火腿肠递给李翔：“我们不怪你，其实我们都没把握，否则就会坚决地制止你了。所以这个错误应该我们大家一起承担。你看你胳膊上都划出了口子，赶紧吃点东西补充□□力吧。”

　　有一股暖流瞬间从李翔的心头袭来，尽管被宁新洁揶揄，但他完全不在乎, 他的内疚释然了几分，感激道：“小洁，谢谢你，你吃这个吧。”他将火腿推回给宁新洁。

　　宁新洁直接将那火腿扣在他手上，然后把最小的那块塞在嘴里：“看，我的已经吃了。”

　　沈泓渊发现宁新洁的脸庞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皎洁而安详，他从心底里升起了对宁新洁的敬佩之情。

　　四个小伙伴，吃完火腿肠，互相安慰着，似乎都不再害怕，他们抬头凝望天空。

　　“今天的月亮不太圆。”李翔指着四分之三的上玄月说道。

　　“嗯，今天不是阴历十五。”沈泓渊说。

　　“快看，前面那颗星好亮啊。”冯婷婷用手指着天空。

　　“那应该是北极星，也就是指北星。”沈泓渊说。

　　“那个方向应该是北方了。”宁新洁突然意识到，这个也能辨别方向。

　　“是啊，不过天太黑了，我们不能乱走，保持体力吧，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走。”沈泓渊打消了宁新洁想借助北极星定位的想法。

　　“嗯，好的，”宁新洁表示赞同，“我看见北极星旁边的北斗七星了。”

　　“在哪？在哪？”李翔和婷婷都顺着宁新洁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最亮的那颗星的斜下方分散着七个可以连缀成勺子形状的星星。

　　“真的啊，这是我第一次认出北斗七星呢。”婷婷兴奋地说着。

　　……

　　夜色更深了，露水弥漫在空气里，四人越来越冷，瑟瑟发抖，他们面朝里，用胳膊挽着旁边的人围坐在一团，互相取着暖，再没人说话，似睡非睡地处在睡梦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蜿蜒的山道上细细碎碎地响起了脚步声，一束白色的探照光向山顶射来，在方圆十米的范围内来回地扫来扫去，最终聚焦在四个肩挨肩，头靠头，手挽手的孩子身上。一个穿着橘红色救援服的人发现了他们，救援人员用对讲机喊道：“呼叫总部，我刚发现了失踪人员，四人都在西霸领5号峰顶，请求总部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