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暹罗》繁世砂

9、第9章 进退

　　“何湛，玉米好吃吗？”即使没有和苏子曜面对面，何湛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多么得意非凡。
　　何湛在别墅的地毯上随意坐下，换了一边接听电话，“托你的福，去警局喝了好几杯薄荷茶。”
　　苏子曜说：“你得感谢我，若是那批货在场，你恐怕不只是喝薄荷茶那么简单。”
　　“识相的话把东西吐出来。”何湛冷冷道，给他下最后的警告。
　　“你见过有人把吐出来的痰再吸回去吗？那批货你别惦记着了。它不属于你了，当然，我也不会给自己留下这颗烫手山芋。”苏子曜对此不屑一顾，“何湛，我父亲已经死了，他生前和你们何家做的那些事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老拿死人威胁我，没意思。”
　　苏子曜还警告道：“别把手伸太长，中国有句古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在泰国这么多年，不会忘了吧？”
　　何湛不动声色，抓着他的弱点紧追而上：“我原以为你妹妹在你心里有千斤重，现在看来不值一提。可怜那个傻丫头还信了你的鬼话。”
　　苏子曜心中像被针刺了一下，表面却佯装云淡风轻：“这时候跟我装什么好人？我给过你暗示。你爱对她怎样就怎样，反正我知道，你的女人并不会过得太差。而且，我现在也放出了风声，是你何湛先绑架苏简简，授人以柄。她现在回中国了，你想要就自己去找，对她小心一些，别把她玩死了就行。从此以后，这是我苏子曜一个人说了算的苏家，你们何家别像水蛭一样继续缠着，懂吗？”
　　“摊上你这么个大哥，那丫头真是倒霉。”何湛摇摇头，“你不和何家合作并不是清高，你只是想证明你能比你父亲做得好，一旦有利益的引诱，你还是会走上苏崇明的老路，没有我们何家也会有赵家，王家，陈家……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苏子曜面色难堪，声音甚是清冷：“无需拿这些话激我。”
　　何湛语气严肃了起来：“苏子曜，你敢和何家闹到这个份上，也算你有种。看在简简的面子上，我现在给你十秒考虑，错过了，以后你想跪下来求我都没用。”
　　“嘟嘟嘟……”回答他的是一阵忙音。
　　何湛将手机扔了出去，这一次他的人伤了好几个，货也丢了，元气大伤，得歇息好一阵子。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何湛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扣着白葡萄酒杯的边缘，朗诵了一句诗。
　　他抿下一口酒，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苏子曜方才说他在泰国待久了，连中国古训都忘了，其实他可没忘，他还能背许多古诗。只是他没有那么好的机会，能够像苏家子女一样接受好的教育。
　　他的命运生来如此，生来为恶。
　　乐薇在一个出版社找到了一份工作，她通过了笔试和面试，成为了出版社一名临聘人员，跟着前辈负责翻译一些法语小说和诗集。
　　日子有条不紊地前进，这天是周日，但因为刚接触工作事情比较繁多，她便留在单位加班。忙到傍晚，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按下了接听。她害怕是她大哥，如果大哥想要找到她，简直轻而易举。
　　耳边响起的却是杰邦的声音。很久没有和杰邦见面了，她仔细分辨了那个清朗的声音，才在脑海中搜寻到声音的主人。
　　“乐薇，我来广州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地址，我想和你见个面。”杰邦的到来让她感到有些惊讶。
　　“在机场等我，我过去接你。”
　　一个小时后，她在白云机场的接机口看见了那个清瘦高挑的身影。
　　混血儿的五官和优越的身高让杰邦在人群里异常地突出。他只背了个包，头上戴一顶鸭舌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地铁里很拥挤，他在她身边展开双臂，双手扶在地铁的门把上，给她撑开一个较为舒适的空间，胸膛和她的脸留有一些空隙，手臂尽量不去触碰她的身体，她对他表现出来的礼貌和尊重很承情。
　　身边有好几个女孩的目光在杰邦身上流连，还不时地低下头来和身边的同伴巧笑窃语。杰邦的模样确实很惹眼。而被圈在他怀里的乐薇反而成了被羡慕的“众矢之的”。
　　“我爸给我放了假，曼妮说你回了中国，我便不请自来了。”杰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周围嘈杂，但因为离得近，而且他的中文说得标准清晰，她能听得清。
　　他又继续说道：“嘿，自从上次见过面后，我一直在等你消息。”
　　“没有人告诉你，没有消息就是没戏吗？”乐薇笑道。
　　乐薇跟单位请了假，带杰邦到处转转。杰邦感到抱歉，觉得自己的到来给她添了麻烦，一直向她道歉。
　　乐薇宽慰他:“没关系的，我也想再好好逛逛这座城市。”
　　杰邦自己订好了酒店，第二天早上她带杰邦去了广州几个著名的景点转转。下午本来打算再带他去省博物馆逛逛，结果到了那里才想起，原来今天是星期一，博物馆闭馆。
　　她坐在花城广场的藤椅上，捶着走得有些酸痛的腿问杰邦:“我们换个地方，你想去哪儿？”
　　杰邦给她递了一瓶水，说:“找个地方休息吧。你的腿可能不适合继续走路了。”
　　她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倒也不至于走不了路，知道杰邦只是不想让她受累，于是浅笑盈盈道:“我们去那里吧！”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他看见了广州的标志性建筑——广州塔。
　　今天风和日丽，没有灯光加持的小蛮腰在太阳底下依旧光彩照人。灰白流畅的线条蜿蜒而上，中间越来越细，腰身婉约细致如淑女。
　　“真是完美的建筑，不过我更想去海边。”杰邦说道。
　　“可是这里离海还很远。”
　　“没关系，我有办法。”
　　杰邦冲她笑笑，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杰邦说的办法就是租车。吃过午饭，杰邦开车带她去南海。她本来想自己开，一来怕杰邦迷路，二来泰国的驾照和中国的不一样，驾驶习惯也不一样。杰邦掏出自己的两本驾驶证，证明自己左行和右行的车都会开，而且他提前下载了导航软件，让她放心。
　　“你先睡一觉，到了地方我叫你。”杰邦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怕她磕到，还拿手在她头上挡了一下。
　　仰着头看着这个男孩柔美的侧脸，有些佩服他的沉稳细心。
　　到了海边，海水碧绿，微荡涟漪，斑斓的光圈在海面上跳跃。来海边是杰邦的提议，但她看到海却显得比杰邦还激动高兴。
　　咸咸的海风吹来，一头乌发散落肩膀，她光着脚站在细软的沙滩上去踩那细小洁白的浪花，杰邦微笑着看她孩子气的动作，见她又往海里走了几步，正要提醒她，一排海浪从遥遥的海天交接处滚滚而来，她一个不小心被浪打翻在地，吃了一嘴的沙子。
　　杰邦伸出一只手很有力地把她稳稳扶起，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忽然有些不自然地转向别处。
　　海边有点热，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刚才跌到海里的时候，衣服都湿了，黏在身上，差点走光。
　　杰邦脱了身上的风衣，只穿一件T恤，双手递给她。她也不再客气，接过来披上，把胸前的春光掩盖起来。
　　她往一块长满了牡蛎和海苔的礁石上走。
　　她光着脚，杰邦怕她被那些尖锐的牡蛎壳划伤，就温声制止。乐薇玩得有些疲倦了，杰邦朝她伸出手，她搭着他的手跳到海滩上，和他坐在细碎的沙子上静静看远处的风景。
　　“我感觉，你好像比我还熟悉这里。”乐薇说道。
　　杰邦笑了，深褐色的眼睛倒影着海天一色，显得很漂亮。他缓缓开口:“我的祖辈们当年就是从广东沿海的某个海滩出发，沿路南下，最后到了泰国安家。我父亲是第二代移民，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了。我想来海边，就是想看看，当年我的祖父是从什么样的地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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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大哥和小何配一脸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