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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黑白 ...

  •   语言往往无法说清真正的事实是有多么惨烈。
      就在和何湛约定送货的前两天,苏子曜还在南邦府的柚木别墅中喝下午茶。
      窗外有卡车碾过草地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噪音令他不悦。挑起白色的娟纱窗帘一角,他看见妻子王帆在楼下和那个卡车司机说了什么。
      随后司机驾车离开,草地上一片狼藉的车轮痕迹。
      “怎么回事?”待王帆进来,苏子曜用食指敲了敲茶几,语气有些不满。
      王帆对自己的丈夫一向言听计从,丰腴有致的腰身贴着他的身体坐到一旁,伸出纤纤玉手帮他揉了揉太阳穴,语带娇嗔:“是之前帮简简投资的一个公益助农项目,花了不少钱购买滞销的转基因玉米。今天司机送来了七十箱。这里没有仓库放,我让他送到苏家主宅了。”
      苏子曜没有放在心上。自从王帆嫁到苏家,没少给自己找各种事情做。
      大部分事情在苏子曜看来,是吃饱了撑的。
      王帆嫁到苏家后,生活只剩下一件事情,就是等苏子曜从外面回来。王帆用她精湛的厨艺烫贴丈夫的肠胃,也用她迷人的身体给予丈夫云雨柔情。除此之外,就是独自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细数墙上的光阴一寸一寸地溜走。
      “简简跑了。”苏子曜说,这是他刚得到的消息。
      “对我们来说,是锦上添花。”王帆笑容妩媚。
      她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抚着他的肩膀坐到了他怀里,眼中秋波流转:“你这个妹妹啊,看似柔软,实际上很倔强。我当初就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给我们苏家惹麻烦,才顺着她,讨好她,生怕她是养不熟的狼……”
      “住口,别这样说简简。”苏子曜俊眉紧拧,脸上有了怒意。
      王帆愣住,嫁给他两年,她极少被他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呵斥,一时无措,眸中是几欲坠落的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
      苏子曜伸手揽过她的腰身,滑腻的肌肤和盈盈的香气让神思不定的心有了寄托……
      王帆很配合地缠上他的身子……这一刻终于可以用彼此的体温来驱散时光的空虚。
      仆人们早就自觉地四散而去,房间的墙上只有蛇一样抵死纠缠的影子。
      身体是优美的热带风光,沾染了性感的雨水,湿润而滚烫。他看似沉浸其中,实则清醒无比,声音低沉暗哑:“待会叫人把那七十箱玉米运到曼谷湾的港口,一定要用自己的船。动作要快。”
      “要干什么?”王帆心里牢牢记住了他的话,但似是不满他的分心,凑上去吻他。
      “劫富济贫。”苏子曜幽深的眼眸含着笑。
      ……
      硕大绯红的花朵傲然绽放,是雨林秘境里的甜蜜。纠缠不清的舌尖混着花香袭人,是阳光穿透阔叶树的缝隙落下的惊艳。
      ……待一切结束,他伏在她的上方叹息。王帆忽然问道:“子曜,假如那天被绑走的人不是简简,而是我,你的选择是不是会不一样?”
      感觉到身后那双在光洁的背部滑动的手微微滞顿,王帆闭上了眼睛,因为她害怕看见他模棱两可的表情。
      “你不要说出来,我知道。”王帆颤抖着双唇去堵住他轻微的叹息,泪水滑过潮红初退的双颊。
      也拉市的北大年河畔,一排排大象踩着沼泽的水,步履沉稳,一步一步走向那片古老森林的深处。最中间那只象背上的人眯着眼睛望向前方,充满了狐狸一样的警觉。
      有人在森林中央的寨子里插了面小黄旗,那是安全的信号。何湛从象椅上站起来,身后的颂猜一声惊呼:“湛哥,小心!”
      “一只大象还能摔死我了?”何湛垂眼轻笑,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神情。
      一行人从大象上迅速落地,全副武装地走进寨子里。早有人等在里面,为首的是一个戴着头巾,干瘦如柴的男人。
      “彭卡先生。”何湛双手合十向他施礼。
      “久仰了,何先生。”那个男人回礼,也不和他继续客套,直接问道:“货呢?”
      “不如请先生移驾,随我去河边的船上亲自验货?”何湛伸手向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货还没卸?”那个叫彭卡的男人有些惊愕,他本以为何家办事周到,会把货直接带到寨子里,如今还要他亲自走一趟,不由得有些不满,于是大声呵斥着叫来一个人,让他去牵象群出来。
      何湛早已坐上了等在林子里的吉普车,眉梢眼角都是得意的笑:“这群佬儿,以为找我订了这么笔大生意,我就要把他供上天了?坐了那么久的大象,骨头都要散架了,也该让他尝尝这滋味。”
      颂猜也附和地笑了,又禀告道:“船上的货再三确认过了,没有问题。”
      何湛点头,但心里依然有一种危险迫近的不安。“叫兄弟们仔细些。苏子曜那个人,小算盘多得很。”
      但是如果没有苏家的掩护,这批货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躲过昭披耶河军警的巡查,恐怕还没顺流直下,就被截了。苏家在河道运输上,有自己的天下。
      颂猜应下,又打了个电话给船上的人,反复交待了一些话,何湛这才微微放心。
      厚重的船舶停靠在一片隐蔽性极强的岸边,周围的红树林郁郁葱葱,四下寂静,连一只鸟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何湛让人打开船的货舱,排列整齐的箱子映入眼帘,看起来分毫不错,井然有序。
      彭卡很满意地点头。
      “制式枪支,另有各类子弹三千发,都在匣子里。”何湛抬抬下巴,让舱底那个驼背老头扛一箱上来看看。
      木箱砸在甲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这空旷的丛林里显得十分突兀。
      颂猜上前踢了老头一脚,嘴里骂道:“要死。摔坏了货,拿你九条命都不够赔。”
      这里的雨林常年栖息着各种各样的鸟类,但此刻林子里竟没有一只鸟被这声音惊飞。白茫茫的水面也没有一丝波浪,何湛感到不对劲时,地上那驼背老头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藏在袖子处的匕首闪着寒光,令人有一瞬间睁不开眼。
      落刀处正是两步之遥的彭卡,凭借着本能,何湛逆着他刀落下的方向,双拳从侧面直击他的太阳穴。只听咔嚓一声,似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老头的脸像是被捏扁的易拉罐,整个面部凹陷下去,双瞳有血水流出。
      何湛乘胜追击,一个高空抬腿,速急如风地砍中他的肩膀。
      老头匍匐在地,像是失去了反抗能力。
      彭卡手下的人将他团团护住,但他依旧心有余悸,愤怒质问:“何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何湛来不及多加解释,正要吩咐众人撤离。谁知彭卡早已愤怒地抢过身边下属的步枪,冲那老头愤怒地射击。
      鲜血浸满甲板,何湛蹙眉,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在做生意的时候见到血光,很不吉利。
      可是……视线忽然聚在老头那被打烂了的背部,破裂的衣裳下,不是他驼起的背峰,而是一颗小型的定时炸弹!
      “所有人,趴下!”何湛匆忙往后退了几步,抱着头滚到船只的角落。
      “轰!”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座船都抖动了,甲板迸裂,黑烟散去,一片狼藉。
      确认没有危险了之后,何湛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去看身边人的伤亡情况,好在炸弹的威力不大,他们只是挂了彩,倒没有人身亡。
      对面的彭卡却损失惨重,他们避闪不及,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何家之前只和彭卡的父亲巴坎·卡那诺打过交道。作为也拉市规模最大的反政府武装军,他们和何家保持着稳定的长期合作关系。
      彭卡因为身体原因,一直都在休养。这是他病好以后,父亲交给他的第一单生意,他原想好好表现一番,谁知竟出现这样的差错。
      彭卡走过来,踢开眼前破碎的血肉躯干,看见船舱下那摞得整齐的箱子也受到波及,里面的东西四散,定睛一望,竟然是一个个金黄的玉米。
      彭卡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端起枪就要往何湛身上招呼。他身边仅剩的几个人也包围过来,十几把枪同时对准了他和他的人。
      何湛看见那些金光澄澄的玉米,似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他掏出一只手枪,子弹快速上膛,在彭卡的枪把招呼过来时,用手肘卸了他手腕上持枪的力量,“晃当”一声,枪杆掉落,何湛的手枪枪口已经抵在了彭卡的咽喉处。
      “叫你的人不要乱来。”何湛警告道。
      彭卡冷笑一声:“你摧毁了我父亲对你们家几十年的信任。”
      “还不明白吗?”何湛对于他被疾病搞坏了的脑袋感到无奈,“有人在挑拨离间。”
      颂猜跑下船舱后,上来回复:“船上的人在几分钟前都被杀了,尸体藏在舱底。”
      彭卡正要说什么,一颗子弹擦破灼热的空气,带着煞气飞来。
      彭卡的眉心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窟窿,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就软绵绵地从何湛手里倒下去。
      “有埋伏,撤!”何湛当机立断,迅速跳入河中。
      平静的北大年河扬起巨浪般的水花。一队穿着防弹衣的特警持着武器,有条不紊地包围了河的两岸。
      “李队,西偏南三十度左右的方向,水面上露出了半颗脑袋。”
      “看到了。”话音刚落,那半个脑袋已经被子弹射中,沉入水中。
      高大的树干下伏着一个绿色的影子,枪口隐藏于灌木丛之下。他在这里一动不动整整十个小时,静静等待来自地狱的恶魔啜饮恶泉,彼时悬在苍穹上的法网将会令他们难逃制裁。
      热带丛林里燠热难忍,有许多蚊蝇叮上他裸露在外的虎口,他以巨大的毅力忍受着如烈火般的煎熬,内心依旧风雨不动。睫毛被汗水润湿,汗珠顺着脸上刚毅的线条,经过右眼下的泪痣,滑落到身旁的草叶上。
      前方水面又有一颗脑袋浮出水面换气,瞄准,扣动机板,子弹无声地穿过水珠,直抵目标。那颗脑袋永远地沉了下去。
      “报告李队,东南方向,击毙八个。还有四个在逃。”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那边交战较为激烈,敌人在猛火进攻下终于缴械投降。
      “下游六号、八号,继续盯紧,上游收网。”他快速地从地上起身,特警分队在岸边开了小皮艇来接应。
      北大年河的平静被打破,皮艇冲出一道白色的浪花,停在一片狼藉的船边。
      “李队长,没找到那批枪。”同样一身特警装备的伊凡往船下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搭着他的手,李格跳上了残破不堪的甲板。
      伊凡说道:“还有一股我们暂时不知道的势力,杀掉了船上的这些人。我怀疑他们是黑吃黑。”
      曼谷特警支队收到来自泰国犯罪征剿局的命令,在两方交易时进行抓捕。但是有人在他们之前除掉了船上看守货物的人,并换上了自己的人提供了假的安全情报,最后还送上一颗人肉炸弹。
      看到被清理在角落里堆成小山的玉米,他皱了皱眉头:“没有物证,要端掉他们更难了。”
      他跟着这个案子已经有好几年了,每一次都让对方像泥鳅一样狡猾地溜走。
      不过,来日方长。
      “我看著山下千万的窗,谁不曾感到失望。就算会彷徨,也还要去闯……”李格哼着歌摘下了头盔,太阳下,汗水在短硬的发端闪闪发光。
      伊凡是泰国人,自然听不懂他唱的中文歌,但却觉得很好听。潜伏了一夜,嫌犯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心情本就不佳,但每回行动受挫后看见李格依旧自信的微笑,心态也跟着放平,并不因为一点挫折而觉得前路山水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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