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街三十二号》甲言

2、第二章神龛

　　因为请假的时间有限，耽误不得。于慧只好多花点钱，叫了家政服务，请他们尽快把房屋全部打扫出来。
　　家政阿姨早早就到了。两位阿姨分开打扫左右两边，最后再一起打扫中间的大堂和天井。其中一位阿姨提醒道：“姑娘，家里神龛可不能让外人碰。这个要你自己清扫。”又说：“神龛清洁是大事，按我们的风俗，还是要烧点黄纸和香的。你要是不明白，就去前面小菜市场后门问问，那里有专门的师傅。可以教你怎么做，需要的东西也可以顺便买回来。”
　　于慧于这些东西虽不太信，倒也从善如流。叮嘱了阿姨要打扫的事项，留意边边角角都要清扫干净。然后跑到前面的小菜市场后面。果然，在市场后面一个很偏的门店，门前摆放了一些香、黄纸、蜡烛、纸花之类的东西。她和老板仔细说了自己的要求，老板便整理了一个小小的纸袋，里面装了黄纸、香之类的东西，又告诉她如何操作。她道了谢，付款回家。
　　回到家才想起，神龛离地面挺高的，家里也没有工具可以登高。不禁懊恼地拍拍头。想了想，嗯，刚刚路过时，好像隔壁人家门是半掩着的，不知道能不能借到梯子？
　　跑出门，沿着巷子向前走了两步，果然，隔壁家大院门是半掩着的。
　　她站在院口敲敲了大门，扬声道：“你好，有人在家吗？”稍停，又叫了一声。
　　随后，屋里便传来人员走动的响声：“谁呀？”
　　“阿姨，你好。”肖慧看着房里走出来一个五、六十来岁的阿姨，忙笑着说：“我是住在你家隔壁的。想向您借个梯子用一下。”
　　“隔壁？”阿姨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是呀，最里面那家。我今天刚刚搬进来。打扫卫生时，发现家里没有梯子，够不着．．．”
　　“呀，你是萍姐的女儿吧？”阿姨突然惊喜的问道，她忙点点头。
　　“长得和你妈真像！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你们家动静了，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接着又大声同屋里喊道：“妈，妈，你出来看看，谁来了？”
　　然后，不由分说的快走几步，向前拉住她的手就向屋里走去：“快进来，快进来。不是外人，进来坐。”
　　于慧被硬拉进屋里，然后被按着肩膀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时，屋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年纪更长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说话也是不紧不慢，不高不低：“谁来了呀？”
　　“妈，你自己看看，她像谁？”阿姨指着沙发上的于慧问道。
　　老太太走得更近了。然后眯着眼，看了又看，回头对着阿姨有点不确定地问道：“怎么看着有点像彭外婆家的闺女？”
　　阿姨一拍大腿，乐道：“妈，就是彭外婆家的外孙囡。”
　　老太太立即乐了：“啊，是萍姑娘的小囡囡呀！这可是多少年没见过了。”忙挨着于慧坐下，又拉着她的手上下摩挲着，打量着她：“长得可和你妈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阿姨接着话头说道：“我和你妈妈一起长大。比你妈小两岁，你叫我陈阿姨。她是你王奶奶，也是看着你妈长大的。”
　　于慧有些懵。虽然知道这是外婆家的祖宅，母亲在这里长大，应该会遇到母亲的一些邻里故友。不过，想着城市变化很快，很多人也如候鸟一般随着工作迁徙。即便有，应该也不多。万万没想到，旧邻仍是旧邻，这么快就重逢。
　　陈阿姨问道：“这都多少年没看到你家有人进出了。倒是知道萍姐的一个远房堂妹在帮忙定期打理，却很少碰到人。现在是准备回家来住吗？”
　　“暂时还没有搬进来。先打扫打扫再说。”于慧答道：“阿姨说最近这里可能会被征用，要我回家办手续，我才回来。”
　　“前段时间倒是听过这个风声，”陈阿姨道：“不过，这段时间又听人说，古井那边小市场会被征收，改成大型的农贸市场，井这边的平安街应该不会被征收。嗐，反正一天一个说法，也没有个准信。”
　　于慧略有些失望，不过稍后又觉得自己得陇望蜀：这套房子本是意外惊喜，不征用也好，自己也有一个窝了。
　　陈阿姨又问：“你刚刚是说要借梯子吗？”
　　她点点头：“家里大堂的神龛够不着。”
　　“梯子在后面杂物间。我去拿给你。”陈阿姨爽利地向里走去。
　　“阿姨，我来搬吧。”她站起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陈阿姨头也不回地摇手拒绝。
　　“让她去吧，”王奶奶笑眯眯地拉着于慧，让她坐着等：“乖囡囡坐着等。”
　　她只好坐下，王奶奶一边问她现在的情况，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她。于慧老老实实的回答，不便说的就抿着嘴笑笑。
　　好在陈阿姨拿东西也快，很快就搬着梯子过来了。问她：“我家这收缩梯子最长两米六，够吗？不够前面你陈外婆家还有一条更长的。”
　　“够了够了，”于慧连忙道：“阿姨，我用完就送回来给你。”
　　“不急不急。啥时候还都行，你王奶奶一直在家呢。你用完只管敲门啊！”
　　于慧扛着梯子，吭哧吭哧地向家走去。
　　按店铺老板的提示，于慧先净了手，然后点着三柱香对着神龛拜了三拜，心里默念：不孝女今日清扫神龛，有不敬之处，望祖神莫怪。再又拜了三拜，手插入神龛下方的香炉里面。而后在香炉前面点燃几手黄纸。等到黄纸燃尽，方才架上楼梯，小心翼翼地带着干净的抹布向上爬。
　　离得远时看不真切，爬上去才发现，放在一个悬空的长木板上的神龛，样式很是简洁：四方底座，上面有一块扁平的木板，木板上方呈飞檐状。她也不认识木料，只见神龛呈黄色，入手稍沉，有山水纹，纹理细腻，上面主体与底座浑然一体，上书两个字。
　　“游光！”于慧喃喃念道。忽然一激灵，差点失手把神龛摔下去。忙稳住心神，不敢乱想，认认真真的擦拭神龛。
　　连着上下三次，方把神龛擦拭干净。下方香炉里面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尽。她又重新清洁双手，再次燃上黄纸，又默默念叨了两句才算罢。
　　把楼梯送还给陈阿姨，又婉拒了热情的陈阿姨邀约留饭，于慧回到祖屋。家政阿姨清洁差不多搞到三分之一。她想想，预计着还要在家呆几天，现在祖屋看情况吃饭暂时不方便，但是住宿倒是不成问题。有了房子，以后肯定会时不时回来。现在不如添置一些必要的东西，以后也就不用每次回来住宾馆。
　　打定主意，跟家政阿姨交代了一声，就去到附近的商超。
　　被子、枕头、床单被套，外加洗漱用品，零零碎碎的还挺不少。回头想想，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东西需要买。又大包小包地回到了祖屋。
　　回去后，发现家政阿姨也开始收尾，她也开始逐间屋子开始查看。
　　所有的零散家具都集中在了左厢房，窗台屋沿除尘清洁。左边正房的雕花架子床也擦拭的一尘不染。等到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宅子倒像焕发出新的生机一般。她特意看了一下天井处，发现原来的暗渠也是通畅的，心情不免有些愉悦。
　　等和家政阿姨结算了工钱，宅子的大门又重新掩上。于慧才发现，已经接近中午。她想想，要先去把房退了，然后吃点午饭，下午可能还要去打听一下征收的事情。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对这里也不熟悉，征收的消息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打听。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又查看了一下屋里的东西。发现虽然祖宅有通水电，但热水器是没有的。也没有燃气灶。厢房地上倒是有灶，却是烧煤球的。正房有一个手提的煤球炉，但家里并没有发现煤球。墙上也没有插座。她头疼的看着这一切。想着下午可能要放弃去找人打听消息。先把洗澡的问题解决。目前暂时不会长住，但至少要检查一下电路，然后买个烧水的电热丝，解决洗澡的热水。喝水倒时可以用矿泉水解决，吃饭就只能依靠外卖了。
　　现在她倒庆幸先认识了陈阿姨。
　　出门先跟陈阿姨问了附近有没有熟悉的电工。陈阿姨热心的推荐了一位简师傅。简师傅以前是正规的电工，也是这里的老街坊，只是现在不住这一块了。退休后，在小市场租了一个小小的门面，接一些简单的水电工程，安全、人品方面都没有问题。
　　于慧再三谢过陈阿姨的帮忙，按她提供的电话号码联系了简师傅。约定下午两点之后，简师傅自行过来，看了工程量再报价。
　　她也赶紧跑去宾馆办了退房手续。然后又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哄过了肚皮，急急往回赶。
　　回到宅子没多久，就听到叩门声。
　　简师傅仔细看了家里的线，然后又详细的问过她的打算。然后建议道：“如果只是临时住，我就建议你直接在厢房的电线那儿接根线出来，接上插座先用。这个是最简单的，也用不了什么线，所有材料包括手工你给一百块。如果要长住，那你整个房子的电线都最好换一下。家里电器多，到时怕线太小负荷不起，还担心电线老化引起火灾。那这个就是个大工程。怕也要几千块钱。”
　　于慧想想，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肯定不能大检修，时间来不及呀。便要简师傅用临时方案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这个倒快，没多久就处理好了。回头于慧又跟简师傅说好，请他帮忙先做个大检修的预算，到时大检修仍联系他。简师傅也没说什么，量了房间的尺寸就走了。
　　外出把电热丝、水桶等东西买回来，收拾好床铺，到所有事情处理好，天眼见的黑了。于慧在小市场的摊上吃了碗米粉，回到宅子，开始烧水，做完清洗，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