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街三十二号》甲言

1、第一章突然而至的宅子

　　两天前，于慧突然收到肖莉阿姨的讯息。告诉她需要尽快回老家处理房产变更。
　　肖莉阿姨是自己母亲的一个远房堂妹。小时候还在她家寄宿过一段时间，离家后很少再见面。
　　她感到很奇怪。离家这么多年，与老家的联系也仅限于逢年过节的几通电话。最近的一次回家还是五六年前，当时以为会结婚，带了男友回家见于爸爸。谁知道，世事无常，这段感情最终还是惨淡收场，她又回到了单身一人的情况，于是更加难得回家。
　　恋情失败，她便离开了原来工作的城市，换了现在这份工作。因为不知道工作是否稳定，自然也就没有考虑买房的事情，要么租房要么住公司宿舍。
　　目前工作暂时稳定，颇被上司器重，近期又得到了晋升机会，也算是确定会在这么城市发展，她便抽空去公司附近，看中了一处单身公寓。房子只有三十来平米，格局倒还不错，一个人住还算挺舒适。再加上是专门的公寓楼统一管理，安保比较专业，就单身女性而言，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所以，仅管价格不算便宜，不过她仍决定要买下来。
　　她素来知道自己无人可以依靠，日子过得精打细算，工作多年也有一笔小小的存款。虽然等付了全款之后，存款就几近于无，但是一个人毕竟开支也小，咬咬牙总能熬过去。无论如何，即使一个人，也要有个自己的窝，否则，天大地大也没有归属感。只是没想到房子还未签约就突然收到这条信息。
　　她打电话过去确认，才知道是真的。
　　外公外婆在母亲去世前两年相继去世。而母亲去世后，自己随爸爸工作调动生活，后来于爸爸又再婚，慢慢跟母亲那边的亲戚也不再走动。
　　据肖莉阿姨说，这处房产是母亲留下的，原是外婆家的祖屋。房产早在母亲成年之后，外婆就转入母亲名下。后来母亲结婚，一直是在于爸爸单位那边生活，祖屋便一直无人居住。等到母亲病重，便把祖屋的一切事宜托付给了肖莉阿姨保管。在此之前，祖屋一直都闲置无人居住，肖莉阿姨定期会去打扫维护一下。最近听到风声称祖屋附近要进行城市改造，估计会被征收，阿姨才想着要赶在征收之前把房产变更到她名下。
　　屋房是大事，于慧很快向上司申请了年休假。办好手续订了最早一班车回家。
　　五、六年的时间，这座小城有了不小的变化。走出车站的那一刻，她甚至发现自己早已分不清应该从那边回于爸爸家。
　　招了的士，上车报了地址。车上的司机熟练的转向驶入一条大道。因为她说的普通话，颇为热情问她是来游玩还是过来出差。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习惯于普通话交流。改用不熟练的家乡话回答说是回家探亲。热心的司机师傅便说，肯定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又问是不是感觉家乡变化蛮大的：“最近几年，城区修了好几条环城大道，原来的老式小区都基本上被改造了。附近城郊多了不少好玩的地方，回家来可得好好看看。”
　　谢过热情的司机师傅，提上行李，她在附近的酒店先办好入住手续。稍做休整，她去到附近的商超，买了一些茶烟和水果，又问了问于爸爸的家如何走，步行前往。
　　于爸爸还是老了。头发花白，身子骨倒还算健朗。方阿姨倒是比以前更热情了一点。当然，她也不再是当年十八岁的她，不再需要家庭照顾，基本上也不会再回到这里，利益暂无冲突，自然也就各自维持表面的客气。方阿姨接过了礼物客套了几句便离开客厅，留下空间给父女俩。
　　于爸爸问：“这次回来呆几天？”
　　“只请了两三天假。办完事就上去。”
　　“回家来住吧，家里也有房间。”
　　“不了，也呆不了两天。在酒店也方便。”
　　于爸爸沉默了一下：“那，明天中午回家吃饭吧。”
　　“现在还不知道呢，可能有事未必有时间。到时再说吧。”
　　除了干巴巴的三言两语。父女俩人都沉默下来，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她就主动告辞：“爸，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也没有请太长时间的假，办完事就会上去。走之前再来看你。”
　　于爸爸坚持送她离开。父女俩默默走了一段路，于爸爸突然问：“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嗯。”
　　“还是要找个人结婚的，不结婚总是不行的。也别太挑剔了，年龄不小了，你挑别人，别人也挑你。你一个人，现在不觉得，老了总归是不行的。少年夫妻老来伴。”
　　“嗯，我会看着办的。”
　　“爸爸总归会走在你前面，你总要有个自己的家才行呀！”
　　于爸爸站在巷子口，坚持看着她离开。她走出好远，转头看过去，发现于爸爸还站在那里，旁边路灯照着树影，斑驳地投射到于爸爸身上，远远的看着只有一个模糊的影象。于爸爸看她回头，又挥了一下手，然后，背着手慢慢地走进巷子里。
　　第二日，于慧先去到派出所把母亲的死亡证明开好。又去到肖莉阿姨家里。肖莉阿姨身体也挺硬朗，一见到她，倒流起眼泪，一个劲地说：“长得跟你妈妈越来越像了。”然后又念叨着于慧狠心，一直不回来看她，又问起她的近况。于慧稍稍有些尴尬，却也知道她一片长者怜惜之心，耐心地跟她有问必答，实在不好说，也微笑不语。倒是姨父看出她的为难，打断了阿姨的絮叨，催她把东西转交。
　　肖莉阿姨从屋里拿出了一个铁盒子里，慎重的交给于慧：“总算不负所托。怜你母亲一片慈母之心。”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样东西：一张房产所有权证，一份遗嘱、一串钥匙。
　　房产所有权证上写着地址：平安街三十二号，占地面积二百六十三平米。后附交易证明，上面还有应该是四邻的同意证明“系原曹氏祖宅地，同意购买”。
　　遗嘱上只简单写着：“平安街三十二号系先考肖曹氏之祖宅地，按先考遗愿，赠与我女于慧。房屋及其房产所有权证暂由同房堂妹肖莉保管，于恰当时机移交我女于慧。”后附立据人肖萍，保管人肖莉，见证人彭友良，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肖莉阿姨告诉她，彭友良是她外婆那边的远房亲戚，她母亲跟他感情也算好：“你母亲去世前，他来过几次。后来据说是工作调动，也有年数没见过了。”
　　陪着阿姨回忆了一番母亲生前的事情，又婉拒了她的留饭，肖慧这才告辞出来。
　　按着网上查出的程序，先去了街道办事处开了母亲的死亡证明及亲缘证明，再去公证处办理继承公证书。接着拿着房产证、继承公证书及自己的户口本又去到房产交易中心办理房屋过户手续。
　　好在一切顺利，她很快拿到了相关的手续证明。拿着新鲜出炉的房产证，她第一次来到了平安街三十二号。
　　平安街是一条老街。老到什么程序？就是那种整个城市都是躁动的，只有它仍是不紧不慢的。外面到处是高楼大厦。它被夹在里面，需要穿过一片钢筋铁骨，再穿过一条嘈杂的小菜市场，就可以看到一口百年的老井。在那口井的那头才是平安街。沿着巷子往里走，最里面就是平安街三十二号。平安街靠老井位置的房子也慢慢被城市侵染，大都改造成了三、五层前面带院的小别墅。只有三十二号，仿佛被时光遗忘，仍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入目是青堂瓦舍，原木的两扇大门紧闭，上面挂着大锁。大约是平常也有人时不时打扫保养，外面倒算比较整洁。
　　于慧推开大门。门轴转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空旷寂寥。进门是大廊，入目见到是中间正中的露天天井，借着天光，四下里看着采光倒也明亮。两边各有两间厢房，沿厢房屋沿拾阶而上是一个高大的堂屋，足有寻常两层普通楼高。阔大的堂屋最里面离地高三米左右有一个神龛。因着距离和高度，看不清模样。最上方两边则是正房。
　　她推门进去各个房间四下里查看。发现屋房内家具极少，只有一个正房设有一个完整的雕花红漆床，试着敲打，还算结实，应该是能睡人的。其他房间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抬头打量左右的瓦片倒是不曾发现有问题的地方，四面墙体也还结实。又爬上阁楼，发现阁楼也基本上是空着的，阁楼地板是木制，没有发现腐朽的地方，顶上盖着的瓦片也不曾露光。她松了一口气，这个样子应该不需要大量修缮。
　　不管如何，有了这个房屋，至少在被征收之前，她也算有了一个自己的家。现在反庆幸自己还没有买那间公寓。明天大约要四处打听一下征收的消息，看看信息是不是可靠。如果房屋近期会被征收，自己估计有多余的钱，可以计划买个大点房子。如果近期没有征收计划，也要考虑这处房产的维护和以后的打算。
　　于慧回到酒店，再次打电话回公司，申请多两天假期。总得处理完这些事情再上去，来回折腾一次也不容易。好在上司对她印象还好，平日里于慧也很少请假，此次回家又事出有因，很爽快就答应了她。又在网上约了家政明天到平安街三十二号打扫。忙碌了一番，终于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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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