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夫郎悍如虎》玫沐果儿

4、第三章

　　这是一座二进的宅院，李素的房间坐落在后院正北朝南的位置，左右两边是耳房，据云叔说因为家里人少，所以耳房现在都空着。
　　东西两边紧靠着是厢房，他和李格住在左厢房，裴敏住在右厢房。
　　正对着的空地是内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冬了，所以院子里都是枯枝杂草，唯一的一棵树也干秃秃的像是早就死了。
　　沿着厢房厢房蜿蜒过去的是游廊，再往前出了垂花门就是外院了。

　　“这院子是祖上留下来的，还是后来买的？”
　　李素到处看了一圈，不得不说四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实在是太浪费了。

　　云叔在李素身后跟了这么会儿，见她当真像个陌生人一样在院子里又是看又是问的，终于开始相信李素是真的失忆了，闻言忙应道，“回小姐，这宅子是老爷生前置办的。”

　　“那时候家里人多吗？”

　　“不多，加上老爷一共也是四人，那时候小格还没来呢。”

　　李素蹙眉，“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为何不换个小点的宅子？”

　　云叔似乎是想起了往事，紧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笑道：“老爷说等小姐成年了，还需要娶夫纳侍，还要生儿育女，到时候家里人就多了，小房子怕住不下，索性买了个大的。”

　　李素听着觉得不对劲，站定转身问，“娶夫纳侍？什么意思？”

　　“就是娶夫侍啊，虽然岭南郡地处偏僻，官府管得不严，但是老爷说了，待小姐成年后便给您娶一个好人家的儿郎，然后再找个贤贴心的夫侍互相扶持就可以了，多了反而会家宅不——”

　　“等等！”李素打断云叔，难以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女人娶男人？而且还可以娶好几个？”

　　云叔点头，“对啊，小姐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不是，娶夫纳侍，女尊男卑，莫非——”

　　李素深深的吸了口凉气，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讽刺，上一世她因为阿娘的重男轻女而落得那般境地，这一世却生在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世界，如今的她成了李烷，而如云叔这种男子却成了她。

　　难怪，难怪之前裴敏说什么在岭南郡，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男人；难怪柳昭衍一个男人竟然会被买进欢喜楼；难怪在昭园里从来都是云叔主内，裴敏主外，就连给她看病的大夫都是女人。

　　女尊，她李素居然穿越到了一个女尊的世界！

　　云叔见李素脸色变化不定，不禁又紧张了起来，“小姐，你怎么了？”

　　怎么了，三观破碎，急需重塑啊！

　　李素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半晌再次确认问，“你方才说岭南郡地处偏僻，官府管得不严是什么意思？”

　　云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素的脸色，见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便继续解释说：“朝廷规定骆国女子最少须要娶一夫三侍，若有违抗者将处以重罚。不过岭南郡地处偏僻，又是流放之地，男子天生体弱，活下来的并不多。所以朝廷对岭南郡的女子娶夫数量并没有严格的要求。”

　　“等等。”李素打断了云叔的滔滔不绝，“如果是因为男女比例相差太大，所以强制规定一女N男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方才云叔说岭南郡是什么地来着？”
　　如果李素记得没错的话，所谓的流放之地应该就是古代用来流放犯人的苦寒之地吧？

　　“难道说我是戴罪之身？”李素心里一沉。
　　开局就是困难模式，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坑啊。

　　云叔忙解释，“小姐误会了，岭南郡虽然的确是流放之地，但是小姐并非流人。”

　　“那为何我们会在这里？”

　　“这......”云叔一脸为难，就跟之前李素问起原身母亲的时候一模一样。

　　神秘的身世，不能说的秘密，这莫非是穿越者的标配？

　　想到这里，李素突然觉得好笑，“罢了，我不问了。”
　　“欸。”云叔松了口气。

　　...
　　自从李素出了房门之后，昭园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拨云见日，天朗气清。

　　只是对于云叔来说，仍有一件事情一直压在心头，让他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终于，这天趁着李素用罢午膳回了房间，云叔连忙拉住欲出门的裴敏，小声说：“敏儿啊，我看小姐一直没提柳公子的事情，是不是说明她不会怪责你了？”

　　裴敏沉思道：“小姐失忆了，连柳公子是谁都不记得，如今恐怕更没了那份心思，十有八九是不会计较的，爹你放心吧。”

　　听了这些话，云叔也转过弯来，点头喃喃说：“对啊，小姐失忆了，柳公子对她来说那就是个陌生人，她应该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来责罚你了，那就好，那就好。”

　　裴敏最近接了个活计，眼看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他忙让云叔去把准备好的干粮拿过来，自己又去屋里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瞥见李素换了身衣服也跟着出来了。

　　“嗨，准备出门呢？”李素冲裴敏打了个招呼，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裴敏点头，打量着李素的装束，不知道该不该询问。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要出门吧？”李素直接替他问了，想了想忍不住又说，“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吞吞吐吐的反而让我更加难受。”

　　裴敏习惯性的认错，“奴婢知罪。”

　　李素无语的啧了一声，“我说你这人的觉悟怎么还没你爹高呢，说了多少遍，在我面前不需要自称‘奴婢’，你怎么脑子转不开啊。”

　　“这是规矩。”裴敏执着说。

　　“规矩谁定的？这屋子里谁最大？你该听谁的？我说的话你还听不听？”李素就跟炮仗一样接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炸的裴敏有些接不住。

　　好在这时候云叔拿着干粮过来了，见到站在门口的李素，他也有些惊讶，“小姐是要出门吗？”

　　李素冲裴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看自家老爹的觉悟。

　　裴敏面露窘迫，只好说：“小姐若是想出门，就让小格陪着吧。”

　　李素点头，不经意瞥见云叔递给裴敏的干粮，眉头微蹙，“怎么准备这些？”

　　云叔托着干粮的手吓得一颤，忙解释说，“敏儿这次要出门三天，而且是去采石场做工，那活计又苦又累，天气又冷连口热水都没得喝，我怕他身体受不住，所以就在里面加了些白面，小姐我——”

　　李素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搞得好像她有多刻薄一样。索性打断了对方，“云叔你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几个粗粮窝窝头裴敏恐怕不够吃，而且也没什么油水。”

　　“小姐......”云叔看着李素恍惚的喊道，突然眼泪就淌了下来。

　　裴敏也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掏出帕子，笨拙的给云叔擦眼泪，无奈说：“爹你怎么了？”
　　云叔哽咽着摇了摇头，接过帕子低头笑说：“我没事，我就是高兴。”

　　李素心里更加觉得怪异，她不明白，按照裴敏和云叔的说法，这原来的安长乐也没有苛责过他们，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跟受惊的老鼠一样，畏畏缩缩，心惊胆战的。

　　“时间不早了，敏儿你赶紧走吧，不然迟了会被骂的。”云叔将帕子还给裴敏，情绪也恢复了正常，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欢喜。

　　“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李素连忙说。

　　云叔朝厨房里喊了声李格，很快李格就出来了。
　　“小姐。”李格也是个胆小的，连正眼都不敢看李素，蜷缩着肩膀站在云叔身边喊了一声。

　　“行了，赶紧走吧。”李素知道裴敏赶时间，也不再啰嗦，率先出了门。

　　李格惊惧的看向云叔，“云叔，小姐要带我去哪里？”

　　“放心吧，不会卖了你。”已经出门的李素突然从门外探出身子，俏皮的冲李格戏谑说道，话说完人又不见了。

　　李格先是吓得眼睛瞪得浑圆，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小姐作弄了，顿时觉得又新鲜又羞愧，耳根子瞬间就红了。

　　“走吧。”裴敏扫了眼李格，暗暗摇头。

　　绕过影壁就是大门，大门正对着渔阳城的东门大街，此处是东门大街的尽头，算是比较偏僻。

　　三人一路无言，裴敏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格是不敢说，李素则是一门心思都放在沿途的风景建筑上，她需要好好记路，这样即便以后独自出门也不至于会迷路。

　　从巷子里出来之后，整个视野就完全开阔了，来往的行人和四周的建筑也逐渐多了起来，她甚至看到了临街的店铺和叫卖的货郎。
　　就在李素满心想着终于要见识到“谯门画戟，下临万井，金碧楼台相倚。”的古代集市繁华的时候，裴敏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李素不解问。

　　裴敏道：“奴——我去采石场要出城，小姐想要逛街的话，此处便是渔阳城最繁华的地带，小姐可以让小格带你到处走走。”

　　“什么？最繁华的地带？就这？”
　　李素难以置信的指着脚下积雪融化后的泥泞地面，又指着四周破败荒凉的景象，实在是难以将这些跟历史书上所描绘的古代集市相提并论。

　　裴敏念及李素失忆了，所以对于她的质疑并不奇怪，而是耐心解释说：“岭南郡位于骆国西北苦寒之地，此地偏僻荒凉，交通不便，而且居住的多是流人，流人不允许擅自经商做买卖，故而此地的商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