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赐林夫人》巫朝尘

15、和睦

　　睁开眼，文皎看到阳光浅浅的透进帐幔，床帐内深深浅浅的红色。

　　她再一动，只觉得身上犯酸，腰上尤其酸疼。

　　转头往旁边看去，身边已经空了。

　　过了好一会儿，文皎才慢慢反应过来：

　　昨日大婚，她现在身在在林府了。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虽然林家已经没有高堂，但新婚第一天总还要拜见公婆的牌位，再有林府四个姨娘也该来拜见她，还有见下人等等事宜，并不清闲。

　　想到此处，虽然身上酸疼，文皎也顾不上再歇了，撑着起身唤人：“白露？白霜？”

　　陪嫁的四个丫头和许嬷嬷并林府四个婆子一早便在门外候着。

　　听见屋内新夫人喊人，许嬷嬷忙推开了门带人进去。

　　昨夜也是许嬷嬷带人伺候，听屋里的动静响了一两个时辰才叫水。

　　今早老爷先起了叫人，令人只悄悄的服侍，去前院之前，还嘱咐不必叫新夫人，待夫人起了床再报给他。

　　林府的下人都吃惊，不知新夫人是何方神仙，更加恭敬侍立在门外。

　　四个婆子仍等在门外，许嬷嬷只带陪嫁丫鬟进了屋子。

　　之前并未贴身服侍过夫人，怕夫人不好意思，因此许嬷嬷只带玉雪玉梅拿着盥洗物品等在外室，由白露白霜入内室服侍。

　　白露白霜入内，拉开床帐，见文皎面带红晕，半掩睡裙，身上肌肤深深浅浅带着红印，不禁都羞红了脸，互相看一眼，服侍文皎下床更衣洗漱。

　　文皎问：“什么时辰了？怎地都不叫我？林……老爷何时起的？”

　　白露笑道：“回夫人的话，现在辰正二刻了。”

　　白霜接着说：“不是我们不叫，是老爷说了不必叫夫人。老爷是卯正起的，已经去前院了，还吩咐我们，等夫人一起了就去前院回话。”

　　听到已是辰正二刻，文皎一急。

　　上午八点半，这个时辰才起太晚了。

　　常说应卯，就是古代官员卯时——早晨五点到七点——要到官署去听候点名。因此大多数这时候的人凌晨四五点就要起床。就是似苏皇后在家中被娇养，也要卯初就起来去给父母请安了。

　　可听到是林海命人不叫她起的，文皎想了想，不再追问，凭白露白霜给她穿衣服。

　　为着喜庆，新婚女子一个月内都要身着红衣，前几日最好是穿正红。

　　文皎今日便穿了一身正红绣百蝶穿花的上衣，下面牡丹红勾凤曳地长裙，许嬷嬷亲给挽了发髻，戴上簪钗。

　　文皎看着镜中笑赞：“嬷嬷当真好手艺。”

　　许嬷嬷笑道：“夫人谬赞了，夫人容色照人，老奴不过锦上添花。”

　　文皎笑道：“不瞒嬷嬷说，我身边儿带的这几个丫头也算好的，只是不如嬷嬷行事稳重。嬷嬷若是得空，也多教教她们。”

　　这就是新夫人递出来的橄榄枝，许嬷嬷忙笑着屈身应了。

　　这时门外报：“老爷来了。”

　　文皎忙起身迎接。

　　看到林海，她不禁又想起昨晚新婚之夜。

　　两辈子第一次和男人如此亲·密过，此时她不用故意作态，也有些羞涩了。

　　本以为林海就算探花出身，年轻时风流倜傥，可岁月匆匆不饶人，十几年过去，不知早被官场摧残成什么样了。

　　谁知盖头揭开，她朝林海一看，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面前的男子看得出已不再年轻了，可他眉眼清俊，眼神清亮，气度清雅，对她一笑如春风化雨，真是俊逸出尘。

　　这样的美男子，她也不算吃亏了，文皎当时这般想。

　　林海却早早打定了主意，今夜必不让新妻觉得亏了。

　　论身份，他是二品大员，新妻也是皇后妹妹。论家世，苏府也是世代为官之家，还有皇后在宫中。论家底，他的聘金算丰厚，新妻带来的嫁妆也是足足一百二十台。论起年纪，他可比新妻足足大了十九岁。再者新妻又在宫中给黛玉求医求药，一路颇多照顾，是他欠了新妻的情分在先。

　　男子只要品行过得去，都会敬重正妻。林海自认还算端方，更是一早便打算好了，会好生爱重新夫人。

　　夫妻二人，第一次接触就是洞房花烛。

　　本来贾敏去后，林海就一次后院也未去过了，积攒一身精力，就等着用在新夫人身上。文皎又本非真的不知人事的古代闺秀，舒服了自然会迎·合。两人直闹了三次方才罢休。

　　文皎唤一声：“老爷。”

　　今日起，他们就是“夫妻”了。

　　圣命在上，她一定会好生做“林夫人”。但夫妻相处，是相敬如宾，还是渐有感情，要看林海。

　　林海快走两步上前。

　　他今日穿一身暗红长衫，发束青玉冠，依旧是长身玉立，仪表堂堂，笑问：“夫人这里都收拾好了？”

　　文皎：“都好了。”

　　林海体力真不错……三次之后还能早早起来，不像身体不好，怎么会四五十岁就一病死了呢？

　　离原书他去世的时间还有三四年，慢慢看吧。文皎心道，也到了她金手指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见文皎低头不看他，林海心道新夫人真有意思，昨晚……她倒不像这么害羞的人。

　　他笑道：“既然这样，就叫他们传饭，吃过了，也好去全了礼。”

　　文皎跟着林海走到八仙桌前坐下，定一定神，回想耳濡目染了十几年，这里的女人都是如何对丈夫，苏皇后又是如何教她的，做出一副贤惠模样，问：“老爷怎地不叫我？可曾先吃些垫垫肚子？若是为等我饿坏了身子，倒叫我心里难安了。”

　　林海笑道：“在前院只用了一碗粥，到现在正巧克化了。”

　　下人上了一桌粥汤面点。

　　摆饭毕，林海不待文皎服侍，主动给她挟了一只汤包，笑道：“这是家里厨子拿手的，夫人尝尝，小心汤汁烫着。”

　　文皎也不作态推辞，坦然接受了林海的服侍。

　　林海既有心和她夫妻和睦，她也没必要把姿态放得太低。

　　她先慢慢吸了汤汁，再吃皮馅，品着果然鲜美非常。

　　吃完一只，她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见她吃得满意，林海又给她夹了一只煎饺。

　　文皎再一尝，整颗的虾仁在口中弹开。

　　新夫人吃得香，林海自己尝了几样，竟觉得桌上早饭比平日鲜美了不少。

　　新夫人这是有什么法力不成？

　　察觉自己的异样，林海微怔，又坦然一笑。

　　和新夫人相处得舒服，是好事。

　　文皎现在是二品夫人，皇后之妹，但她前十几年都是做丫鬟宫女，吃什么都是跟着苏皇后。

　　苏皇后因从小多病，苏家不敢给她吃虾蟹，怕寒凉，后来苏皇后好了，又嫌腥气不吃，文皎也十多年没吃过了。

　　她上次尝到蟹味还是黛玉入宫，她让膳房做的蟹粉狮子头。

　　说来招待黛玉的第一顿饭，也算她的私心，黛玉吃得高兴，她也难得一饱口福。

　　见文皎眉眼弯弯，吃得满意，林海笑说：“夫人爱吃，往后叫他们常做。”

　　她以后就是当家夫人了，想吃什么不是随便吃？思及此处，文皎对着林海笑得真诚：“好。”又补一句：“多谢老爷。”

　　到底和林海不算太熟，尽管早饭合胃口，吃到八九分，见林海已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文皎便放筷了。

　　漱了口，林海牵起文皎的手出门。

　　文皎这才看到她住所的全貌。

　　这间院子十分宽敞，灰瓦白墙，树木葱郁。江南秋日的空气湿润清新，让她心旷神怡。

　　她再看一眼身边的丈夫，虽然年纪大些，但生得极好，身体也还不错，不似是短命的，人也体贴细心。

　　文皎微微一笑。

　　就把这桩婚事当是一份工作吧。顶头上司是林海，她是林府二把手，还有一群得力的下属。

　　十多年了，终于成了自由身，她可要好好的活，对得起她这一辈子。

　　已经就任，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熟悉林府所有人——包括林海的四个姨娘。

　　还不知林府有没有瞧不起她宫女出身的。她再是宫女出身，也是皇后身边第一宫女，若不是她立意出宫，早就能加上四品官衔了。

　　若真有刺头，正好拿他立威。文皎心中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