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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籍沧神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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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瞅了瞅谢云枫,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甚至还凑上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这才讪讪道:“小谨竟没同你们提起过我?”
谢云枫摇摇头,“还请尊驾明示。”
白鹿抄起手,面色恬淡,“我是这长右山的山神籍沧。你们可以叫我籍沧神君。”
谢云枫大为不解,迷惑地盯着他,“可你不是一头白鹿么?”
籍沧摇摇手指,“白鹿不过是我的凡体。你们两个小鬼肉骨凡胎,有眼不识泰山,我老人家不与你们计较。”说着,转身就要走。
重翊自然不能放过机会,出声叫住了他,“神君,请留步。”
籍沧转过身,定睛瞧了瞧谢云枫身后身形单薄的重翊,法眼如炬,看了又看,却看不透他的本相,不禁眯起了眼,“你是何人?”
“我叫重翊,这位是我的师兄谢云枫。”重翊笑道,“若神君不弃,不如同我们讲讲长右山的事?我想师父若是知晓,一定十分高兴。”
重翊对这位籍沧神君虽了解不多,但长右山的山神同主人一向祸福同担,焦不离孟,想来定然对清灵君知之甚深,知晓他的喜怒哀乐。以主人哄他,说不定可行。
籍沧果真上当,听重翊说完,又见他笑容可掬,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容,思及他们是清灵君的弟子,便放下了戒心。
“也是。你们初来乍到,多了解一些东西,少闯些祸事,也可以给小谨少添些麻烦。”他大咧咧地往脚边的石头上一坐,神态自若地问,“你们想听些什么?”
谢云枫关心师徒三人的一日三餐,便问起了长右山上哪些东西可以吃。
籍沧多年未曾遇上要进食的凡人,怔了怔,倒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灵泉附近有小谨少时种下的凡间时蔬,因着灵气充沛,常年可食。此外,在这附近还有些菇类也不赖。不过可千万别想着在山上猎什么野味。此山里凡是能跑能跳的,大多有灵,且有毒。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谢云枫听罢缩了一下,瑟瑟发抖。
两个人东拉西扯又扯了些闲话。重翊见籍沧愈发放得开,便找了个借口把谢云枫支走了。谢云枫走后,重翊总算放下心来,微笑着挑起了话头,“师父能捡着我和师兄,也是机缘巧合。”
籍沧不知他话里有话,抿唇一笑,“你们俩小鬼也不知走的什么运,万年不遇的好事竟被你们给遇上了。”
重翊一笑,“若不是师父下山,又怎会遇到我们?只是不知师父为何会下山?”
“为了找人啊。”籍沧调整了一下坐着的姿势,神色淡淡,“否则你以为他为何会下山?”
重翊装作一脸懵懂,“找人?”
“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他从在昆仑山时便一直找,找了多少年,我都记不清了。”
重翊小心地靠过去,低声问,“可否请教神君,此人是谁?”
籍沧斜睨了他一眼,“你知道了想怎样?”
重翊赔笑,“自然是孝敬师父。若师父尚未找着,我一定帮他把人找到。”
籍沧不大信任地摇摇头,“这个你就别想了。他找了这么些年都找不到,你怎么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籍沧怀疑地盯着他瞧了又瞧,最后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也是。你若有心,当真帮他找到了,也算治好了他的心病。”他顿了顿,方才说道,“要说他一直寻找的这个人,你们想必也知道,名字叫做元盛。具体他是何方神圣,长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不过小谨时常下山,往颍州一带寻找。而在颍州,他十次有六七次会去同一个地方。”
“哪里?”
“帝丘。”
重翊蹙眉,“帝丘?”
“嗯。”籍沧点点头,“帝丘是颍州中部一个镇子,方圆不过百余里,人口不多,但特别迷信。我知他下山去,十有八九会去此地。想必应该同那个叫元盛的有些联系。”
重翊暗暗将这镇子的名称记在了心里。
“我一定替师父达成心愿。”
谢云枫采了新鲜的时蔬回来,见重翊还在原地,放下心来。重翊见他回来,目的已然达到,遂起身向籍沧告辞。
两人又探看了一番清灵君豢养的仙鹤,见十二只鹤羽毛柔顺,个个精神抖擞,这才转回南华宫。
颍州,帝丘。
重翊一边跟着谢云枫往回走,一边咀嚼着籍沧方才说的话。
颍州应当是一个州府,帝丘听起来倒像是个不大的镇子。只是不知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旧事,值得清灵君顶着他师父玉泉真人的皮囊前去走动。
若他还是前世的魔尊,大可自行前往查勘。可如今这副身体,修为低微,身娇体弱,稍微去后山走一趟都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自然不可能下山。
他心头虽急,但一向对情势极为敏锐。如今他尚在年少时,即便得了两百年修为,依然只是一只任人鱼肉的小虾米。倘若遇上洪水猛兽,只有乖乖躺平挨宰的份,毫无还手的余地。不过有了两百年的修为垫底,他大可放心将自己前世熟悉的禁术提前修炼,从而占据更加有利的位置。不过此时,他却必须从长计议,不可造次。
谢云枫见他一路低头不语,以为他是累了,便放缓了脚步。
两个人亦步亦趋地回到宫里,谢云枫要张罗午饭,重翊借口累了,独自溜了出去。蹑手蹑脚地走进藏经阁,他大气也不敢出。关于颍州和帝丘,须得细细查上一查。
南华宫的藏经阁浩如烟海,要在里面搜寻一处凡间的村镇,本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这一次重翊找起来却并未费什么劲,甚至可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这颍州自数百年前起,便是凡间一处极特殊的所在。
说它特殊,是因为凡间虽地域辽阔,但只有颍州一处常年大旱,一旱就是数百年之久。要说这大旱,也十分有来头。
重翊翻开天界的谱系,其中关于天后玉蝶仙子的记载极其诡异。
据说玉蝶仙子早年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仙时,因爱慕颍州一位书生,触犯了天界的戒律。彼时的天界与如今不同,仙魔大战尚未爆发,天界戒律森严,一旦思凡,便是贬下凡间的大罪。
不过这玉蝶仙子与诸多因思凡被贬下凡间的女仙不同,她被惩戒是因为偷窃。
原来这玉蝶仙子与颍州一位书生相好,久了书生便对她说,她此刻爱慕他,是因为他青春年少。天仙与凡人寿数不同,待到他年华老去,成了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她就不会再喜欢了。
玉蝶一听,细细一想,似乎确实有理,便问书生应该怎么办。
书生说天界有许多能延年益寿的仙丹,若能得到一颗,自然可以永葆青春,与她长相厮守。
玉蝶彼时还不谙世间险恶,只道真情难觅,难得有情郎,一定要想办法让书生得偿所愿。于是在书生的怂恿下,她潜入天界的炼丹房,偷走了不少仙丹。不过因天宫戒备森严,很快就被发现了。
玉蝶为了保护情郎,始终不肯说出书生的名姓。但纸里包不住火,事情很快东窗事发。书生在凌霄殿上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为了脱罪,将一切罪责推给了玉蝶,说是玉蝶引诱在先,又鼓动自己修仙,这才犯下大错。
玉蝶没料到他会如此,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书生在大殿上高谈阔论,字字句句都砸在玉蝶头上,什么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在诸仙面前诉说凡人的无奈,最后甚至痛哭流涕,说愿意痛改前非。
不过他这番惺惺作态在彼时的天帝眼里不值一文,丝毫不为所动,加之不少女仙替玉蝶求情,最终两人都获得了惩罚。
玉蝶被除去仙籍,贬下凡间。书生因颠倒是非黑白且鼓动玉蝶偷盗,被天界罚入冥界,永世不得超生。而颍州因着此事,被天界罚了大旱十年。
后来因仙魔大战,仙族败北,险些绝户,原本十年的天罚便没了人管,前后延续了数百年之久。
而后道玄天尊登上高位,做了如今的天帝,不知为何接回了流落凡间的玉蝶仙子,封为天后。而在冥界受苦的书生则没了音讯。
那谱系的末尾批注,书生名叫沈仲卿。
至于帝丘,书上并未详细记述,只提到一件怪事。
颍州因玉蝶仙子之故受了数百年大旱之灾,饿殍遍野,惨不忍睹。只有帝丘一地,不但在大旱之年普降甘霖,甚至还有迷信的说法,说有神明庇佑。
重翊看到此处,不禁皱起了眉。
在大旱之年降下甘霖,不但有违天道,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凡间的气候是由翻云覆雨的龙神,或雷公电母之类神仙掌管。这类神职根本不可能徇私,完全说不通。
联系到清灵君反复前去帝丘,莫非他和这场雨有关?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雨和他有关,又关元盛什么事?
清灵君一向律己甚严,这种有违天道的事他不大可能做,更不提以天界与南华宫势同水火的情势,他在事后居然不受惩罚,就更说不通了。
重翊看得一头雾水,悻悻地放下了书。
谢云枫做好饭,却不见了重翊,找了半晌,发现他在藏经阁捧着一卷书看得正入神,便出声叫住了他。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