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在上[重生]》莫惜辞

20、故人

　　清灵君凝视着那副画，这一次没有看重翊，而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目色迷蒙。

　　半晌，他轻声道：“一位故人。”他仿佛不愿多谈，只转过身来淡淡道：“祖师与师祖在上，你二人过来行过拜师之礼，便算正式入我南华宫了。”

　　谢云枫拉了拉陷入沉思的重翊，重翊这才回过神来，与谢云枫一同下拜，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重翊一边行礼，一边兀自在脑中回忆方才他的话。

　　故人？

　　看他的神情，这个故人恐怕并不简单。

　　清灵君是何许人也？他自少时起便师从玉泉真人，先后在玉虚宫和南华宫拜师学艺。一身本事莫说是重翊，就是他的师父玉泉真人，也多有不及。年纪轻轻便能行封闭天门之事，能将在凡间肆虐的魔族赶尽杀绝，岂是常人能办到的。

　　能让他记得这么多年、从未放弃找寻的故人，自然也不可能是平常人。

　　说不定他还和清灵君关系匪浅，是什么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也未可知。

　　乍一想到这一层，重翊心头莫名一凉。

　　清灵君一向超然物外，除了自己的职责，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有段时日重翊甚至觉得他生死看淡，看似活着，心却是死的一般。可这样的清灵君却对着一个人念念不忘，每每提起便是一副心痛难舍的神色，这就未免太过诡异。除了是他心头的白月光，不作他想。

　　如此一想，更难免郁闷：这狗屎白月光简直阴魂不散，真真是烦人。

　　若是早已死了倒好，若好死不死还活着，自己独占清灵君宠爱的日子岂不是到头了。正主一回来，清灵君立马就会知道重翊不过是个冒牌货。

　　他脑中百转千回，甚至假象了一番元盛回来时候的情景，越想越是心凉。

　　不过重翊前世毕竟是杀人如麻的魔尊，岂能忍受这种事。若元盛当真活着回来，独占了清灵君所有的目光，他绝不留他活命。

　　清灵君不知他心头这些弯弯绕，端立他们身前，正色道：“自今日起，你们便是我南华宫门下弟子。我久不收徒，今日破例收下你们，自然会悉心传授你们修炼的法门，助你们提升修为。而你们身为弟子，更要时刻谨记，我南华宫是为天下苍生而建，是大道正道之首。不可怠惰，不可枉顾人命。若有作奸犯科，违背天道者，定不轻饶。”

　　谢云枫正色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重翊也敛容起身：“请师父放心。”

　　清灵君柔和了面色，“云枫拜师比重翊早，是师兄。重翊是师弟。入门之初，你们要互相扶持，携手共进。不可相争，明白么？”

　　谢云枫点点头，“师父放心。弟子身为师兄，一定会照顾好重翊。”

　　重翊一抬眉，“我也会好好帮助师兄。”

　　清灵君满意地点点头，“你二人如今尚是凡身，要修炼至仙君品阶，还需不少时日。若从根基开始，则需更久。但时间不等人，南华宫不比别处，不单要支撑中央结界，还有许多事要做。是以，修炼与其他仙府不同。你二人先服下两粒归元丹。归元丹一粒可增百年修为。有了些许修为，修炼起来便容易得多。”说着自掌心化出一只白玉瓷瓶，从中取出丹药，交给两个徒儿。

　　谢云枫双手捧着，忐忑地睁大了眼睛，“可师父，归元丹炼制不易，这么轻易让我们吃了，岂不是浪费？”

　　清灵君柔和了面色，“归元丹虽炼制困难，耗时费力，但你们服下，也算得其所用，并不浪费。”

　　谢云枫这才放下心来，同重翊一道将丹药服下。

　　“不过即便有了两百年修为，你们二人依然是肉骨凡胎。既是凡身，便难免沉重疲累，须吃饭睡觉，直到修炼至辟谷之期。在此之前，云枫负责做饭，重翊负责采摘。不可推诿。”

　　重翊一怔，眨巴着大眼睛，“何处采摘？”

　　清灵君微笑地看着他，“后山上有一处灵泉，灵泉附近有我豢养的仙鹤。那里灵气充裕，土壤润泽，有不少我早年种下的谷物和时蔬，足够你们吃了。”

　　重翊知道那个地方。

　　那灵泉名叫上林，泉水清澈透亮，常年氤氲着水雾，是一处极佳的疗养圣地，清灵君偶尔也去泉里沐浴。他尤喜仙鹤，在上林泉附近豢养了不少，时常独自一人去泉边喂养，以此打发闲暇漫长的时光。

　　交代完毕，清灵君便带着谢云枫与重翊离开了石室，将两人安顿在上次住的客房。

　　“你们依然住在此处。出了客房往北走，转角的尽头再往西十步，便是厨房。”

　　谢云枫好奇地问：“南华宫既是天界四大仙府之首，师父又修为高深，宫里又怎会有炊米烟火之物呢？”

　　清灵君一笑，“凡修炼者，皆是从无到有。岂有一入师门便能辟谷的道理？既要吃饭，便少不了厨房。”

　　谢云枫听得懵懵懂懂，只不住点头。

　　重翊却知道其中缘故。

　　清灵君虽修为冠绝六界，是天界最强的仙尊，但他的身体却同凡人无异。不老不死，全仰仗体内上古三大圣物之一的返魂珠。这样的身体，修炼之初，也同凡人一般，是要吃饭睡觉的。

　　“今日你们累得不轻，时辰也不早了。早些睡罢。若饿了，房里有新鲜的果子可以充饥。”他看了看天色，顿了顿，又道，“重翊，随我来。”

　　重翊一只脚本已踏进了房里，听到这话又不得不退了出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随我来。”清灵君也不作说明，转身走了。

　　重翊微蹙起眉，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上。

　　*

　　清灵君住在南华宫最高处的清音阁。重翊记得前世没事他们师兄弟几个都不愿上去。原因很简单：在宫里不能腾云，全靠步行，一步一步挪到半天云里的清音阁，不累个半死，也去掉了半条命。

　　此刻重翊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自然也抵触得很。

　　他一步一挪地跟在清灵君身后，目光放肆地落在前方的人身上，思绪随着身体的困顿越飘越远。

　　前世他也曾随着清灵君去过一次清音阁，不过时间太久，已不大记得是为了何事。彼时他一心想杀清灵君报仇，袖中藏着一柄短刃，也如此刻一般走在他身后。还趁着他停下脚步等着自己的时机，短刃一紧，照着他背部便刺了过去。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刀狠狠地扎了进去，血很快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背部往下淌。

　　后来的事他却没了印象。

　　此时此刻这如出一辙的情形，他不知为何，周身紧绷，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怎么了？”清灵君就站在他身前，半蹲下身子望着他，“怎么出了这么汗？”那只莹白的手替他拭了拭额上豆大的汗珠，清灵君微微一叹，“是我一时不察。你年纪还小，身子又弱，如何能爬这么高的阶梯。”说着，将他背到背上，“如此可好？”

　　重翊愈发汗流浃背，脑子昏昏沉沉，胡乱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自己曾经起过杀意，浑身上下便热烘烘的，说不出的难受。即使如今他已放下了仇恨，也明白殷逐流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清灵君更不是他的杀父仇人，但只要心头有那个念头盘踞，哪怕只有微末，身体也会变得极其不对劲。

　　清灵君背着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去，走着走着忽然似想通了，“是了。你浑身不适，应当是滴血印压制魔气产生的症状。”

　　“魔气？”

　　清灵君点点头，“六界生灵，无论是立于天界顶端的天帝，抑或是微不足道的鸟兽，只要心生恶念或执念，便会生出心魔。心魔如影随形，一般人难以消除。这心魔在形成之初，可能只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会伴随着本尊，但并无影响。若时间一长得不到消解，心魔便会自魔界的万魔窟内生出形体。”

　　重翊心头一惊。

　　莫非方才滴血印压制的，就是他内心深处一闪而过前世所起的杀意？

　　他心下一沉，没有接话。

　　清灵君也沉默了良久，似接受了什么，微微一叹。

　　不多时，清音阁便到了。

　　清音阁是南华宫的至高点，极其宽敞开阔，殿外的草木灵秀苍翠，一簇簇掩映着白玉般的殿堂，更显清幽静谧，一尘不染。倒与清灵君本人莫名相似。

　　不过前世清灵君说过，清音阁是他师祖所建，并非是他本人的刻意为之。

　　清灵君将重翊放下，带着他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他的寝殿。

　　“重翊，你坐下。”清灵君指了指他身边的长榻。

　　重翊不敢多问，乖乖地过去坐好。

　　“滴血印虽能压制你体内的魔气，但你元神是魔族，若有心人施展探查之术，你的身份便瞒不住了。”清灵君坐到他身前，“天界一向与我不对付，得知我收你为徒，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打算怎么做？”重翊抬起头看着他。

　　“你的元神虽是魔族，但并非无法可想。若用滴血印将你伪装成凡人，便可一面压制魔气，一面骗过天界大部分的人。除非他们潜入你的识海，解开你识海之中的禁制，否则不会看出任何破绽。”

　　重翊蹙起眉宇，他倒从未查探过自己的识海是什么光景。不过看样子，清灵君应该已然探过，否则也不会如此清楚。

　　“一旦取出滴血印，你体内的魔气便会四处冲撞，不大好受。”清灵君抚了抚他的头，目光柔和，“忍一忍。”

　　重翊看着他近在迟尺的脸，不禁有些失神，胡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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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翊：开启技能“我醋我自己”“我骂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