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在上[重生]》莫惜辞

19、南华宫

　　谢云枫家乡异山村的事处理已毕，清灵君便带着谢云枫与重翊一同回了南华宫。

　　轻飘飘地落在南华宫大门前的清凉台上，重翊只觉清风徐来，神清气爽，格外舒服。

　　清凉台是南华宫大门外的一处敞亮宽阔的露台，悬在半空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凌空而建。台上清风徐徐，雕栏玉砌，台下云遮雾罩，烟雨在脚下逡巡，端的是一处九天胜境。

　　谢云枫趴在清凉台的玉栏杆上，兴奋地抚摸着栏杆上的石狮子，微笑着向重翊招手，“重翊，快过来！快看！”

　　重翊双脚方才落地，见他兴致勃勃地四下打量，又招手让他过去，无奈地一哂，“有什么好看的。”

　　他前世在南华宫住了两百余年，再好的景色看上两百年，也腻了。

　　话虽如此，他到底还是按捺住心思走了过去。

　　谢云枫朝着落日的方向指了指，兴奋地叫道：“你看，好美！”

　　重翊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云海在脚下浪潮般翻涌不歇，天边一轮红日为临近的云朵镶嵌上了一道道璀璨的金边，映得云海如胭脂般瑰丽。

　　如此胜景前世已看得太多，原本重翊也觉着自己不会大惊小怪，但仔细回想，自从清灵君死后，南华宫便成了一片废墟，他再也不曾踏足此地，便再也不曾见过如此景致。相隔这么多年再次见到，一股怀念之情油然而生，曾经司空见惯的画面在眼中也渐渐如梦似画般壮美。

　　重翊勾起唇角，望着天边的彤云，真心实意地笑道：“确实如此。”

　　他转过头去便见清灵君一身白衣胜雪，正凛然站在不远处，清风微拂雪白的衣袂，遗世独立般摄人心魄，令人移不开双眼。

　　正在发怔，身边的谢云枫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重翊，你觉不觉得……”

　　“什么？”

　　“师父他，也太好看了。”

　　只看了一眼，就觉像被天雷击中。谢云枫不敢盯着自家师父猛瞧，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去，偶尔偷看一眼，都觉是失礼和亵渎。

　　重翊倒大大方方地盯着人看了半晌，面上露出一个了然的浅笑。一笑，整个人都像披上了一层朦胧而柔和的光晕。

　　“你这不是废话？他当然是最好看的。”重翊理所当然地勾起唇角。

　　“也是最厉害的。”谢云枫小声补充。

　　重翊活了这么些年，天上地下各色人等见得多了，清灵君确是六界最强。哪怕重翊后来做了魔尊，修为精进，甚至率兵攻上昊天上境，横扫天界，也从未遇上过能与他比肩的人物。

　　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

　　“那是自然。”重翊真心实意地回答。

　　两个小孩在一旁说东道西，清灵君耳聪目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听重翊说起自己，他不由心头一暖，看向重翊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随为师进来。”

　　重翊拉了拉谢云枫，赶紧跟了上去。

　　重翊对南华宫熟悉得很，轻车熟路。谢云枫虽在此住了几日，但一直谨遵清灵君嘱咐，不敢乱逛，所以一路行来一颗脑袋不住地四下张望，好奇地看这看那，拉着重翊指指点点。

　　重翊黑着一张脸，看他好奇宝宝一般问这问那，只得勉为其难地应付了几声。清灵君看谢云枫一脸不满足，便刻意放慢了脚步，摸了摸谢云枫的头，替他介绍道：“这里是炼丹房。顾名思义，就是炼制丹药的地方。”

　　谢云枫抬起头望着他，“归元丹也是在此炼制的？”

　　清灵君点点头，“归元丹炼制须九九八十一日，且需要不少罕有的药材，成药不易。”

　　重翊一勾唇角，冷冷一笑，“否则你以为玄机阁那群人为何要硬抢？一群饭桶，修为不长进，成天只想着走捷径。”

　　谢云枫面色一黯，“是我不够小心。若我当心些，咱们原不用惹上这些麻烦。”

　　清灵君抚了抚他的发丝，微笑着安慰，“错不在你，不必自责。”

　　谢云枫面露忧色，“万一玄机阁不死心，又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重翊睨了他一眼，紧紧盯着清灵君抚过他头发的手，“杞人忧天。玄机阁？就算在地仙里，玄机阁也排不到前三。他们凭什么来南华宫找麻烦？不怕师父打得他们哭爹喊娘，颜面扫地？”

　　谢云枫一想，似乎有点道理，“这倒是。不过我看玄机阁上下，除了不讲理，就是盛气凌人，做错了事也毫无悔过之心。可见他们的师父也应当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这种人最难办了。”

　　清灵君淡淡笑道：“云枫不必担心。我南华宫向来不惧任何人，哪怕是天帝带人来，若不占理，也讨不到半点好。更不必说玄机阁了。放宽心。”

　　正说着，三人已走到了上次那间石室门口。

　　重翊定睛一瞧，门口层层叠叠的法咒已没了踪影，顿时狐疑地蹙了蹙眉。

　　清灵君了然地微微一笑，解释道：“这石室是我为师父所建。内里藏着一些少时的旧物，是以门外一直设有法咒，阻止外人入内。不过如今你们已是我南华宫门下弟子，自然不算外人。”

　　他说着，领着重翊与谢云枫走进了石室。

　　重翊对石室内的陈设了然于心，一心记挂着内室里的三幅画，对外室的陈设毫无兴趣。谢云枫则细细地问了又问。

　　“我同师父曾在凡间待过一段时日。”清灵君垂下眸子，声线低了下去，“他故去之后，我便在此建了这间石室。这里的每一样陈设都同他在凡间时住的那处一模一样。”

　　谢云枫见他面色黯了下去，又提及逝去的师祖，心头一急，“师父，是我不好，不该问这个。你别伤心！”

　　清灵君摇摇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要紧。”

　　重翊听他声线微颤，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清灵君收拾起心头的酸楚，向着两个孩子道，“随为师进来。”

　　重翊沉默地跟着他走进了内室，一眼便看到元盛的画像，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谢云枫一眼看到内室石壁上挂着的三幅画，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师父，这幅画画的是？”他指着最左侧的那一幅，回头问道。

　　“这是建造这座南华宫的仙尊。也是我师父的师父，我的师祖，你们的祖师。”清灵君答道。

　　“哦！”谢云枫恍然大悟，“祖师仙貌庄严，想必是一位极其严厉的人？”

　　清灵君想了想，微笑道：“师祖他虽貌似严厉，但对我却从来和颜悦色，十分温和。他掌管着昆仑山玉虚宫，修为极盛，冠绝六界，也是大道的化身。”

　　重翊看他欣然的神色，不由得吃味，“师父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祖师自然喜欢。”又美又强这四个字在他嘴边转了一圈，到底没敢说出来。

　　谢云枫笑着揶揄，“没想到你拍起马屁来也面不改色。”

　　重翊狠狠睨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实话。”

　　谢云枫不住点头，“是是是。”

　　重翊不理他，指着中间那幅图问道：“这幅画里的仙尊，紫衣白发，看着好生面善。”

　　谢云枫敲了他一记，“瞧瞧你这个记性。师父在凡间行走时，不就是这个模样么？”

　　重翊装作恍然大悟，“听你这一说，似乎确实。”

　　清灵君望着画中人，微微有些失神。

　　“他就是师祖么？”重翊瞄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

　　清灵君点点头，“正是。”

　　谢云枫不解道：“师父去凡间，为何要变作师祖的模样？”

　　重翊想了想，大抵清灵君的模样在凡间行走多有不便。光是顶着那张脸往凡间一摆，凡人会是什么反应，其实不难想象。太过招摇，反而不利于找人。化成师祖玉泉真人的模样倒也掩人耳目。

　　清灵君敛容道：“他为人太过仁善。虽身在南华宫，却时刻记挂着凡间疾苦。化作他的模样去凡间救助凡人，也算替他完成未竟的心愿。”

　　谢云枫见他神色又黯了下去，便试探着问道，“师父，师祖他……为何会……”

　　清灵君看向了重翊，旋即又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师父受人陷害，深陷魔界，染上了魔气。师祖不得已将他逐出了师门，贬至凡间。后来仙魔大战，师父为救苍生，与魔尊同归于尽。”

　　重翊闻言眉头微蹙。

　　前世他亲眼见过这个情景，所以记忆犹新。

　　大战的最后，玉泉真人拉着他父亲殷逐流同坠混沌，要彼时尚且年少的清灵君封闭天门。清灵君虽不愿，却又不能违抗师命，只能流着泪亲手关闭了天门。

　　天门一闭，堕入混沌的人就再也不能回返尘世。

　　谢云枫眼泪汪汪，吸了吸鼻子，“师祖大义，为苍生而弃世，苍生必不会忘记。”

　　清灵君摇摇头，“这六界内外若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便只剩下我。”

　　谢云枫用力摇了摇脑袋，上前一步拉着清灵君的手，“师父不必伤心。今后，我和重翊也会记得。”

　　重翊盯着他拉清灵君的手，不着痕迹地将他拉了回来，淡淡掩饰过去，“是啊，我也会记得。”

　　清灵君看他的目色一黯。

　　殷逐流被他师父玉泉真人拉着同归于尽，也是他亲手封闭了天门。重翊即便记得，恐怕也只记得自己的杀父之仇。一想到此，他面色微微发白，睫羽也垂了下去。

　　谢云枫并未发现他神色有异，看向第三幅画，“咦”了一声，“这画中人……怎么和重翊一模一样？”

　　“这是元盛。”清灵君答道。

　　谢云枫不明所以，“元盛又是谁？”

　　重翊也抬起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