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与代言人搞好关系》Rhymmy

9、九

　　到了酒店之后，在前台登记完，柯荧和段时领到了两张相邻号码的房卡。进门后，柯荧首先看见了房间里醒目的烘干机，顿觉心满意足。

　　他刚把行李归置好，段时就过来敲门，说自己定了三份吃的，问他要不要一起。

　　柯荧光顾着换住处的事，压根没想起来吃饭，当然是立刻感恩戴德地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闲聊了几句。段时问他：“小柯老师，你今天就要去讲课吗？”

　　“今天没有工作，明天去，”柯荧回答完，有来有往地回问了他一句，“你呢，哪天去路演？”

　　段时说：“我今晚去。”

　　“今晚就去吗？”柯荧忽然对他的工作内容有点好奇，而且又闲着，问道，“在什么地方啊，你说我可不可以混进去看，需要票吗？”

　　“你想去？”段时似乎愣了一下，“应该是在学校礼堂，不需要票，不过你还是不要去了，肯定人挤人，去了也不一定看得见什么。”

　　柯荧想到段时一次直播课带来的关注度，对此倒是毫不怀疑，叹气说：“确实，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估计去了也挤不到前排，也看不见你。”

　　“哪有，要是真去了那里，工作人员肯定把你认成本校学生，”段时说，“不过我都不想去，舞台上灯光烤的人特别热，大夏天的还被迫烤火，每次都一身汗，还总是担心妆花了。”

　　“完全不影响你的魅力。”柯荧笑道。

　　“但愿是，”段时叹气，说，“反正我经纪人就会告诉我，心静自然凉。合着他不用上台。”

　　听他提到经纪人，柯荧不禁想到宋则谌说的，在公司里看见了关牧，随口问了句：“说起他，你经纪人前几天去我们公司了？”

　　段时握筷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了望柯荧。柯荧全心全意盯着食物，没有抬头。

　　“嗯……”段时含糊地说，“他好像说要去北京谈什么事情吧，我没细问。”

　　柯荧本来就无意打探，不过是想起来就随便一说，没有多少深究的欲望，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下一秒就忘记了这件事。
　　段时更是不想让他细问，聊了几句话之后，就从柯荧那里找到新的话题，跟他谈起了养猫心得。把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对爱猫健康方面的关怀上。

　　两个人刚吃完饭，云朵就过来提醒段时该出发了。

　　柯荧向来不热衷追星，身边也没什么追星的人，仅有一个是俞越，但她也不会在他面前谈及这些。所以他从没接触过电影路演这种活动，心里的确是有点好奇。
　　收拾了一下后，他就按照刚刚问段时得来的网址，进入了直播间。

　　活动尚未开始，只有一个男主持人在舞台上勉强维持现场秩序，但是环境还是非常嘈杂，看得出主持人对控场效果上的力不从心。
　　既然主演都没出场，柯荧就把平板支在桌子上，去一边收拾衣服。

　　衣服叠到一半时，平板里一直嘈杂着的声音忽然停住，柯荧还以为是断网了，正要去检查，马上就听见一阵热情澎湃的欢呼声，随即安静下来。
　　下一瞬，熟悉的清朗声音传出来：“大家好，我是段时。”

　　柯荧把平板拿过来，但段时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把话筒递给了身边的其他演员，安静地不发一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虽是沉默不语地站着，但地位使然，还是被安排在舞台正中间，所以并不会让人注意不到。只是在人群中显出几分不易接近的淡漠。
　　这个形象，跟柯荧对他的认知相比，似乎有所不同。

　　合作以来，柯荧从来没觉得他有什么疏离感。但是此刻从屏幕里看见这个人，他才想起来，当初还没见面时，宋则谌是怎么跟自己描述段时的——那实在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形象。

　　镜头下，主持人极力想要引段时多说几句话，可惜成效不大，唯有跟电影相关的他才会多说几个字，也仅仅是几个字。
　　而涉及私人的，一律回以“还好”“或许”“大概”“没有”“不错”这类模棱两可的词，就算加上标点符号也凑不出两行。

　　弹幕上都在称赞段时的气质容貌，还有一部分在笑主持人的徒劳无功，并没有人说段时这样是反常的。
　　柯荧不禁疑惑起来，难道段时在人前一直是这么高冷？还是说明星都有两副面孔，可随时切换？

　　他余光瞥见手机指示灯在闪，打开一看，竟然是段时上台前给他发的消息，刚刚收拾餐具没注意。

　　段时从后台角度拍了一张观众席的图片，是柯荧从直播屏幕里看不见的，场面真是人山人海。
　　随后又跟了句消息。

　　段时：幸好你没来，人真的超多！
　　配了一个很无厘头的表情包。

　　看见文字，柯荧几乎能想象到段时站在自己面前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情，一定是带着些许感叹的笑意。自在，放松，朝气蓬勃。
　　不管什么什么样，反正不会是现在屏幕里展现的那样。

　　这部电影柯荧还没看过，舞台上的其他主演也都不怎么认识，所以活动接下来的流程他都不太感兴趣，草草看完，都没留下什么印象。
　　要说有什么想法，大概就是突然对段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产生了不小的好奇吧。

　　一个多小时后，柯荧正在备课，忽然有人敲门。
　　他过去看了一眼，门外是段时。

　　段时拎了一个大袋子，妆发都还没有卸，衣服也是刚刚舞台上穿的那件，然而神采飞扬，和直播里截然不同。

　　他进了房间，把袋子拿给柯荧，笑意盈盈地说：“粉丝送的零食，小柯老师，你喜不喜欢吃？”
　　柯荧看到他满面笑容地坐在沙发上，竟然怔了一瞬，才说：“粉丝送给你的，我怎么能吃，这不是浪费她们的心意吗？”

　　段时连忙说：“不是不是，不是给我吃的，本来就是准备了送给我身边的小礼物，她们都知道我早戒了零食的。”

　　柯荧还没有说话，段时的电话忽然响了。

　　“Hello，关哥。”段时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听了大概半分钟，没有说话，但是笑容已经淡了下去。

　　“……确定吗？”过了一会儿，段时对手机那边的人问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段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对那边说：“那怎么行，云朵是女孩子。”
　　“……嗯，我知道了，不用了，真不用，没事的。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见。”

　　他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发起了呆，似乎陷入了什么困难的境地里。

　　柯荧看了他一会儿，但段时一直没开口，就忍不住问道：“小时，怎么了吗？”

　　“我……”段时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刚刚打电话的内容。

　　今天白天关牧没在，但已经计划好了，下午他会和另一个男助理坐飞机赶到杭州，晚上就能到这家酒店。
　　没想到因为天气极端恶劣，路况出了问题，火车半途返了回去。现在所有人都待在火车上，想换交通工具也没办法。

　　柯荧听他说完，疑惑地说：“虽然苏城没有航班，但他们怎么不坐飞机直接到申城呢，来这也不远。”

　　段时无奈地说：“他们白天在邻省，待的地方离火车站很近，加上那个市正好也没有飞机和高铁，动车时间不方便，想着坐火车的话，时间也还算合适。”

　　“那现在肯定是过不来了，”柯荧安慰他说，“不过你也别担心，明天他们改乘飞机，中午也就能到了。”

　　“嗯。”段时点了点头，神态却并不见放松，依然有踌躇之色。

　　柯荧这才想起来，对段时来说，经纪人来不来或许影响不大，但房间里有没有另一个人，恐怕才是他真正担忧的。

　　“小时。”
　　“小柯老师。”

　　两个人同时出声，彼此都愣了一下，又同时笑了出来。

　　段时笑着说：“你先说。”

　　柯荧摇了摇头，笑道：“不，我要先听你说。”

　　段时没再推辞，稍微斟酌了下，就问他：“就是，我能不能……在这个房间待一晚上？”

　　柯荧了然地挑眉，笑道：“果然是不敢一个人睡？”

　　段时迟疑片刻，垂下眼眸，低低地嗯了一声，显得有些难为情。

　　柯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很正常的现象。以前我也认识别的人，不敢一个人睡的。”

　　段时顿时怔了一下，抬眼问他：“你还认识……别的人？是什么人呀？”好像是难得听到世上还有同类，忍不住好奇。

　　柯荧倒是有心把详情好好说一说，以给他宽心，可是使劲想了想，却想不太起来了，苦闷地说：“我真记得是有这么个人，你要问我是谁吧，我一下还真想不起来，大概就是……同学或者学员吧。”

　　“哦。”段时应了一声，低着头，也看不出来信了没有。

　　柯荧又说：“其实我刚刚也是想说，要不你就在我房间凑合一晚上。”

　　“啊？真的……真的可以吗？”段时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本来也多一张床嘛。”柯荧笑道。

　　段时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回去换件衣服。”

　　柯荧点了点头，把房卡拿给他，“我去洗澡，你待会儿直接用卡开门吧，我可能听不见敲门声。”

　　段时接过卡，借着道谢的理由，坚持把零食全都留在了柯荧房间，才出了门。

　　等他关门走后，柯荧摇着头笑了笑，心说这孩子真是没心眼，就这么跟刚认识的人共处一室，也不怕别人对他别有用心。

　　而在走廊上，段时也终于保持不住无懈可击的表情，一边往隔壁房间走，一边摩挲着手里的房卡，流露出遮掩不住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