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与代言人搞好关系》Rhymmy

8、八

　　这次直播课结束后，按照原定打算，柯荧再讲一节，就可以收工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准备买机票的时候，本该回来销假的同事打电话来，说家里临时又发生急事，拜托他再多撑三四天。
　　柯荧反正没什么别的事，也就答应了。
　　只是看了看日程，接下来三天，宣讲任务竟然有整整四节。仓促之下，柯荧一下子也准备不出来太多新内容，只能把先前在其他地方用过的教案找出来，急急忙忙地改动一些。
　　虽说在外宣讲的内容大同小异是难免的，但一模一样也不像话，否则研图的颜面何存。为了避免被学员认为是机械性背稿，柯荧的工作量还是不小，不知不觉，就改教案到了深夜。

　　好不容易理顺后边课时的大纲，终于放下来休息。刚睡着一会儿，电话突然响了。
　　是骆铭打来的。

　　骆铭年长他好几岁，前些年为了公司不分昼夜的忙，把自己熬进医院好几回，现在日子好了，开始亡羊补牢，力图成为养生达人。但凡没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他是从来不熬夜的。
　　这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属实罕见。

　　事出反常，柯荧不由得小小的吓了一跳。他接起电话前，心里升起几分忧虑，生怕听筒里传来令人沉痛的消息。

　　该不会是公司出了什么事……破产？裁员？什么事值得大半夜打电话给他呢？

　　然后他就听见了骆铭亢奋无比的喊声：“小柯！太牛逼了！”

　　柯荧：“哈？”

　　骆铭尽量冷静了一下，但语气依然很兴奋，“自从你们直播完，已经咱们官方账号涨了五十多万粉，销售额超去年同期好几倍啦！”

　　柯荧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情绪，拿出很客气的态度，问他：“这就是骆董凌晨两点二十打电话给我的理由吗？”

　　“……”

　　“是吗？”

　　“哎，我刚看完财务的报告……”骆铭自知理亏，努力地想要解释，但是声音确实心虚地低了下去，夹杂着几声干笑，“那什么，心情太激动了，哈哈，忘了时间，哈哈。”

　　柯荧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真是让人高兴的消息呢，骆董。Good night.”

　　“……哦。”听见标点符号里都透着冷漠，骆铭就明白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对方只觉得自己吵闹。他只好弱弱地也回了一句，“晚安。”

　　柯荧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大半夜接这么个无聊的电话，已经够无语的了，这事居然还不算完。第二天柯荧早起收拾行李，正打算下楼退房，宋则谌来了电话。

　　跟骆铭如出一辙的语气，问他知不知道前几天直播效果怎么样。

　　柯荧已有了知识储备，丝毫不露怯，如数家珍：“必须知道，账号涨粉，曝光大涨，销售暴涨。”

　　宋则谌卖弄不成，很挫败，诧异地说：“吃错药了吧，你居然关心公司业绩？”

　　柯荧冷笑一声，说：“我不关心，但凌晨已经领教过老骆的激动了。”还是难掩被扰清梦的气愤。

　　宋则谌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补充说：“还有你的微博账号呢，涨了七十万粉丝哟。”

　　这个“哟”字用得贱兮兮的，柯荧听了都能想象他的脸，让人很想隔着信号去踹他。

　　不过柯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微博粉丝量，惊讶地说：“没看出来啊老宋，你还关心我微博账号多少粉丝？感动了。”

　　宋则谌简洁地呸了一声，“滚吧，吃饱了撑的吗，我还关心你粉丝多少。是昨天在公司遇到你助教，她说的。”

　　“越越？她干嘛和你提这个？”

　　“这不是咱们荣誉讲师方案实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业绩嘛，大家就都在说。你也知道，老大往年也下了本的，效果一直就那样，不咸不淡的。宣传部已经想劝他找个员工参加电视台节目什么的来打广告了。”
　　柯荧认为这个想法十分一言难尽，“他们可真想的出来。”
　　宋则谌笑道：“不过现在老大可以放心了，今年刚开头效果就这么好。反正他们讨论，我就顺便参与参与。正好碰见俞越来公司培训，聊了几句。”

　　“挺好，给同事们提供了好几天的下午茶话题呢，”柯荧矫揉造作地说，“虽然我人回不去，但江湖里永远有我的传说。”

　　“少恶心我……慢着，你不是今天回来吗，我记错了？凌姐说等你帮她审教材啊。”

　　“我回去再帮她审，或者叫她发我邮箱也行，”柯荧跟他解释了几句杭州这边的同事续了几天假的事，顺便表示自己忍无可忍，必须摆脱这个没有烘干机的酒店，“我换个住处，没其他事别叨叨了，我去退房。”

　　“知道你肯定住不久，瞧你那娇生惯养的德性，”宋则谌一点也不意外，说，“我就是来对柯哥的丰功伟绩表示一下赞颂之情嘛。不仅老大高兴，今天我还看见小时经纪人来公司了，估计也是为这事。行，回来得请我吃饭，挂了。”

　　柯荧反驳的话没来得及说，无辜地被讹了一顿饭。但他退了房，身心舒畅，也就什么都不在意了，高兴地拎着箱子准备走。
　　刚要走，突然想起来新酒店还没定，连忙打开手机找落脚的酒店。

　　“小柯老师？”

　　柯荧正好点完付款，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本能地先答应了一声，抬头看见段时拎着一个小型行李袋站在自己面前。

　　段时看了看他的行李箱，神色并不意外，问：“要回北京了？”

　　“没有，”柯荧摇头，“只是换个地方住。”

　　“不回北京？”来杭州之前段时是听他说过行程的，现在听柯荧说不是回去，露出疑惑。

　　柯荧于是把跟宋则谌解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去那边住？”段时先是惊讶，随即轻笑了一下，问道，“你住哪家？”

　　柯荧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也没什么好保密，正好手机上付款成功的页面还没退，直接把屏幕给他看了，“这家。”

　　段时念了一遍酒店名称，点了点头，又说：“你现在就过去吗？准备怎么过去？”

　　“正要去呢，分校的车我还了，打个车走。”

　　“先别打车，等我一下。”段时说，然后把行李袋放在柯荧脚边，拿出房卡快步走去前台。

　　柯荧看得出来他也是来退房，但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等一下，很莫名其妙。不过就算摸不着头脑，人倒是听话地站在原地。

　　段时在等前台办手续的时候，拿出手机刷了几下，几分钟后就走回柯荧旁边。

　　柯荧还是没猜出来他的用意，刚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一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女生。

　　她飞快地跑到段时身前，递给他一个黑色口罩，“时哥，车开过来了，您确定好住哪儿了吗？”

　　段时把手机递给她，她念了一遍地址，确认道：“是这里吧？”

　　柯荧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愕然。因为段时要去的目的地，正是他刚在手机上定的酒店。

　　“我也要去附近，”段时似乎听到了柯荧心中疑惑，马上转过头来为他解答，“新电影路演的苏城站定在那边的大学。剧组的人抵达时间不一样，就没有统一订酒店。”

　　柯荧点了点头，似乎应该理解，却又实在没有理解。

　　段时看上去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很明白了。所以柯荧也没有再问。

　　“我助理开了车，正好一起过去，好吗？”

　　工作上都合作过了，大小都算个熟人，搭个便车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段时问得的确很真诚。
　　柯荧答应下来，道了谢，段时的助理马上替他拎行李。

　　助理是一个清清瘦瘦的小姑娘，柯荧当然不肯让她拿，连忙想拿回来。
　　没成想这姑娘看着柔弱，力气还不小，柯荧试了两次，居然没抢成功。
　　但他不可能就这么放手让一个小姑娘给自己提行李，就拽着拉杆一端，不肯让她拎走。

　　段时看到两个人不分胜负地站着，笑了笑，把自己的行李袋递给了助理，说：“云朵，你拿这个吧。”

　　他的行李袋明显很轻，充其量塞了几件衣服。
　　助理也知道，所以很坚持地说：“时哥，我拿得动箱子。”

　　“我知道你拿得动，”段时把行李袋硬塞给她，拐弯抹角地找角度劝，“但是当着酒店这么多人呢，叫你一个女孩子拿箱子，下午网上就该骂我铁石心肠压榨工作人员了，是不是？”

　　云朵听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下。她四处看了看，周围人确实不少，难保有没有人在偷拍，想了想，只好放开了手，接过那个精致小巧的行李袋。

　　博弈终于结束，柯荧才松了口气，结果警惕心一降，下一秒手里又空了。

　　段时单手拿着他的行李箱往门口走，腾出另一只手戴口罩，走了几步发觉柯荧还在原处，便回头叫他：“小柯老师，不走吗？”

　　他态度十分自然，自然得柯荧甚至还找不出突破口来插话，提出自己拿箱子。
　　甚至觉得如果真的开口，反倒会真的尴尬起来。

　　“……哦，走。”

　　好在箱子里也没有太多重物，柯荧自我安慰地想道，让别人帮一下忙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还在心里顺便感叹了下——段时作为一个正当红的明星，真是异常的平易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