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与代言人搞好关系》Rhymmy

13、十三

　　回程路上，柯荧本想问问娄助理，艺人助理到底是什么工作内容。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最终还是没有问，决定悄悄观摩娄助理的工作方式。

　　拍摄之初，节目组给他们看过一份粗略的台本，大致是说每位嘉宾在各自主场连录一星期。
　　既然最先是从段时这边开始，那么这周接下来的时间里，柯荧需要一直跟着他的团队。

　　一周后，他共陪段时去了三场新戏试镜，两场照片拍摄，一场剧本围读，一段旧戏镜头补拍，另有采访和直播若干，还给一部新电影录了主题曲。
　　每次出发都耗时耗力，昼夜颠倒更是家常便饭。柯荧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受不了苦的人，但是一个礼拜过去后，躺在研图的休息室，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当明星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柯荧吸了口刚买的奶茶，如是评价道。

　　段时笑了笑，没有说话，看起来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上午结束了本周拍摄任务，下午就跟柯荧来到研图，打算录一节课。

　　来是来了，但柯荧深觉自己这七天过得无比不易，一回到熟悉的环境里，马上放松得不得了，自进门就赖在休息室沙发上，无论如何不肯起身。

　　“你们的工作强度不也很大吗，经常天南海北的宣讲。”段时说。

　　柯荧攀着沙发扶手坐起来，情真意切地对他说：“上周我也还抱着这种想法，现在才知道，跟你比，我的工作简直是白拿钱一样的轻松。”

　　段时刚刚劝了半天都没能让他不再躺着，见他终于坐起来，连忙占据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杜绝了他再度躺下的可能性，笑着说：“这么好，我这周岂不是能跟着沾光了？”

　　“那必须带你沾沾光，”柯荧拍了拍他的肩，叹气说，“上周我还觉得我是悲惨的社畜，见识了你的日子才懂得，我原来是在养老。”

　　他说着说着，回忆起上周舟车劳顿的过程，从心理上又感到了累，欲要躺回去，却看见段时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坐了过来，阻断了他躺回去的后路。

　　“我要继续躺着。”柯荧表态说，意在暗示他起身。

　　“不能再躺着了，”段时装听不懂，很耐心地跟他讲理，“你之前不是说要这个月完成第七课时吗？明天就得走，再不去录课，进度要拖慢了。”

　　“拖慢就拖慢嘛。”柯荧慢吞吞地嘟囔。

　　段时笑着看他，不说话，也不动。

　　两个人无声博弈片刻，柯荧落败，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打电话叫值班助教准备教室。

　　他们出录课室的时候，关牧在走廊里坐着玩手机。
　　柯荧当初以夏令营为借口，想拒绝骆铭，虽以失败告终，但该去的夏令营还是得去。本周柯荧这边的内容就是带一星期的夏令营学员，地点英国，明天启程，所以关牧是来和骆铭协调一下各种事宜。

　　段时走过去，说：“关哥，都谈好了吗？”

　　关牧站起来，点了点头，“放心。你现在去哪儿，我送你回去？”

　　“你家不是挺远的吗，”柯荧插了句话，问段时，“明天还得去机场，回去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他早点起来，平时也常有这种事。”关牧说。

　　“那才能睡几个小时。”柯荧很不赞同。他低头翻了翻衣服，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段时。
　　“我在对面员工公寓里保留着一个房间，偶尔加班住。这里离机场近些，航班又早，今晚去我房间凑合一宿吧？”

　　关牧知道自己艺人在外休息的难为之处，刚要委婉地替段时拒绝，就听见段时说：“也好，谢谢小柯老师了。”

　　经纪人愣了一瞬，咽回差点出口的话，盯着段时接卡片的手，茫然地眨了眨眼。

　　柯荧给完房卡，回过头来，又礼貌地询问了一句：“关先生现在就回去吗？”

　　关牧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路上慢点，”柯荧说，“再见。”

　　“路上慢点，关哥。”段时也说。

　　关牧从来没见过段时在外面住居然还能这么兴高采烈，脸上几乎就写着“我很想住”四个大字。
　　总之就是，迷惑行为。

　　研图指名柯荧带这次的夏令营，是因为柯荧的母亲常年住在英国，柯荧留学也是在英国，对这个国家很熟悉。

　　忠实粉丝俞越终于盼到了柯荧喊自己去见偶像，激动不已，早早等在了机场，肉眼可见的兴奋。
　　关牧昨天晚上也通知了云朵，让她陪同。云朵到了后，俩姑娘飞速熟悉了起来，在一边说小话。

　　本来段时不打算带助理的，因为上周柯荧全程都是一个人。但柯荧考虑到只带俞越一个女孩子的话，难免使她落单，很不方便，就说服段时把云朵也带上了。

　　段时和柯荧一齐到机场后，云朵打电话给关牧，说已经汇合，然后把手机给了段时：“时哥，关哥的电话。”

　　段时接过来，对面的关牧问道：“小时，你昨天是和柯老师一起在研图休息的？”

　　段时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奇怪地说：“对啊，我从来不一个人在外面住，你忘了吗？”

　　关牧：“……我没忘。”

　　他当然知道段时不能独自在外面住，但他不理解的是，昨晚柯荧明明只是给了一张卡，段时是怎么解读出对方会陪他留宿的意思的。

　　段时根本没有意识到经纪人的疑惑，随便说了几句话，就把手机还给了云朵。

　　落地后，一行人跟着骆铭安排的人找到了住处。骆铭给他们租了一栋独立的小别墅，环境很好，就是离机场不太近，所以进了门，所有人都只想休息。

　　俞越早就分好了房间，迅速找出名单分发钥匙，柯荧也催着他们休息。

　　十多分钟后，学员们都进了房间。柯荧跟俞越又逐一敲门核对了一遍。
　　确认全员都在，柯荧对俞越说：“你和云朵也早点休息，锁好门，有事随时找我。”

　　他监督着俞越关好了门才回去，然后就看见段时站在走廊上。

　　段时看起来似乎等了一会儿了。他捏着一把钥匙，抬起头来，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小柯老师……”

　　“嗯，”柯荧问他，“怎么了？”

　　段时没说话，神色十分踌躇的样子。

　　柯荧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来，只是看他不肯直说，所以想逗他一下。但是见他支支吾吾，半天开不了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逗他。

　　明明他昨晚都主动陪段时住在研图了，显而易见已经知道了段时的小秘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在段时眼前晃了晃，然后靠近了旁边房间的门锁。

　　转了一下，吧嗒打开。

　　段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

　　“这间可不是给你一个人住的，”柯荧笑道，“虽然是越越排的房间，但我能不考虑你吗？好了，快进来洗漱休息，早睡早起，明天一整天都出去玩。”

　　段时没反应过来似的，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等柯荧都进门了，他才回过神，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小时，”柯荧没见他跟进来，回头喊了他一句，“快进来啊，站那做什么呢。”

　　“来了。”段时连忙答应着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尤其是上周的朝夕相处之后，柯荧跟段时相处时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拘谨了。
　　先前他还有所顾忌。毕竟是公司高价请来的代言人，而且宋则谌先前特意嘱咐过他，所以言行上会特别注意。
　　但后来他发现段时明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在人前稍微冷淡一些，私下并不那样，反而亲和得很。
　　于是宋则谌的话，什么要跟代言人搞好关系啊，收敛脾气之类的话，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洗漱之后，他见段时无所事事，也没有休息的意思，心安理得地支使他帮自己写今天的夏令营日志。

　　夏令营攻略是柯荧跟组长凌泠早就敲定的，之后三天，每天都有不同的行程。比如一些著名的文化古迹，或者偏僻地区的美食，以及参观名校等。
　　连跟拍导演和摄像都感慨素材过于丰富，次次不重样，毫无任务压力，他们简直是公费旅游来了。

　　第四天吃完早饭时，柯荧拿出一摞票，带着学员去了附近一家知名剧院。进门前，他嘱咐俞越别忘了核对人数，说自己要先离开，过会儿来剧院接他们。

　　这件事段时没听他提起，刚要问，柯荧就拉着他，说：“小时陪我一块留下吧？”
　　段时于是站在门口，和他一起目送学员们进场，然后问柯荧：“是有什么事？”

　　柯荧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妈妈今天有空，约我见面。节目组不是只有一个跟拍摄像嘛，咱俩没法分开走的，想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见你妈妈？”段时对此安排实在始料未及，愕然地问道，“我跟你去？”

　　“是我冒昧了，但我好久没见她了，”柯荧不好意思地说，“就两个小时，好不好，我让我妈请你吃饭！”

　　段时本来也不是想要拒绝他，只是觉得意外。

　　出门前，跟拍导演和摄像还没起。直到他们说完话，又过了一会儿，俩人才姗姗来迟地赶到。
　　柯荧刚想跟他们解释今天的行程，导演和摄像却先一步开口，对他们说，由于素材已经非常足够，今天不拍也行，难得出国，他们要翘班出去逛逛，晚上也不回来了。

　　“……”

　　柯荧没想到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翘班，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潇洒地打了个车扬长而去，无语地看向段时，“本来是担心摄像分身乏术，才拉着你，这可好，他们不拍了。”

　　“那我现在该去哪儿？”段时迷茫地说。

　　“剧场你是去不了了，我就没给咱俩买票，”柯荧站起来，说，“你还是跟我去学校吧，反正我都跟我妈说了你要去，她也说好请咱们吃饭的。”

　　段时自然没有异议。他好奇地问：“你妈妈一直住在英国吗？”

　　柯荧说：“对，她是英国人。”

　　段时讶异地打量他一番，“但你看起来不太像混血儿。”

　　“确实不是，我外公是英国人，从中国收养了我妈妈。后来我妈嫁到国内，离婚后又回了英国，”柯荧笑道，“她就在前天咱们去参观的那所大学任教，不过我们去的那天，她在外头调研赶不回来，昨天晚上才回学校。”

　　段时脑子里理了理这段话的关系，随口说：“我还以为因为那是你的母校，才带我们去参观呢。”

　　柯荧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母校，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

　　“……我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听谁提起过。”

　　“哦，那可能是越越说的。的确是我的母校，不过也是我妈的工作单位嘛，不冲突，”柯荧倒没放在心上，笑着说，“昨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没课，正好有时间带我们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