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与代言人搞好关系》Rhymmy

12、十二

　　电视台一程还算顺利。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柯荧不是怯场的人。此前他因长得争气，也被迫代表公司参加过几回类似的事。
　　不过，这档综艺毕竟跟他以往见识过的场面不完全一样，比如来的几位重量级嘉宾，就算是柯荧这种多年不关心内娱的人，都按捺不住讨要签名的冲动了。

　　但他还是冷静了下来，没敢贸然过去。节目组镜头一开，他就自动降低存在感，不多说一句话，只管安静地跟在段时身后。
　　段时打招呼，他就跟着打个招呼；段时去见谁，他就跟着去见见谁。

　　段时也异常让人省心。到电视台后，柯荧曾在直播里看到的他的那种人设再次出现，还是一样的沉默寡言。除了跟人打招呼，全程没说几句话。

　　虽然柯荧对此仍感奇怪，也想着骆铭说他孤僻那句话，但眼下又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托这份高冷的福，不用和陌生人尬聊。

　　其实柯荧平常很善于交际，但眼下情况不同。一举一动都被摄像头放大，他代表公司来参加节目，当然也怕多说多错。能安静地混完时长最好，他很满意。

　　见面环节结束，节目组分配了几组摄影师和跟随导演，以跟着不同嘉宾去他们的工作场合。

　　此事自然归关牧协调。柯荧连助教都没带，一心只管跟着段时。他俩在不引人注目一事上达成共识，找了角落待着，远离其他所有人。

　　经纪人去协调的过程不短。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长，最初的陌生和紧张也渐渐消去，柯荧开始感到无聊。

　　段时昨天忙到半夜，一大早又赶了很久的行程，有点疲惫，本来在闭目养神，但很快发觉了柯荧心不在焉，便凑过来轻声问他：“怎么了吗？”

　　柯荧小声抱怨：“为什么没有人玩手机啊，搞得我也不好意思玩。”

　　“太无聊了是不是，”段时了然地笑了笑，“别着急，等会儿我们就走了，离开这里之后随便玩。”

　　柯荧叹了口气，说：“那现在就没什么可做的吗？”仿佛在挣扎，语气倒是认了命。

　　段时也没办法，说：“要不我陪你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就是说没什么能做的了。柯荧想了想，产生一个新的提议：“你说，我能不能去问那边的人要个签名？”

　　段时随他的视线看向另一边，犹豫了一下，转回头来对他说：“我私下帮你要吧。现在大家都在一块，如果你只要其中某个人的，另外的人可能就会尴尬。”

　　柯荧离娱乐圈远得很，意识不到这一层，不过听他语气似乎有过某些经验，立刻点头：“对对对，我疏忽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也没有，”段时说，“你喜欢那边的哪个人吗？跟我说说，我见到了帮你要。”

　　柯荧说了三个名字，段时一一表示没问题，都合作过，能说上话。

　　柯荧略有些激动，“我居然有机会要到他们的签名，不可思议！”

　　看他一副追星成功的样子，段时打趣他：“但我好像记得，有人还笑过自己的助教，觉得人家追星太疯狂。”

　　有人究竟是谁，不言自明。柯荧调侃俞越追星疯狂的时候，确实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还被俞越追的星逮个正着。

　　他赶紧转移话题：“此一时彼一时，不能一概而论嘛……你可真向着你粉丝说话啊。”

　　段时笑着说：“这时候我都不向着，她们真是白喜欢我一场了。”

　　“对对对，你有理。那什么，我看你微博粉丝是不是快三千万了，准备了什么福利没有？这必须有吧。”

　　两个人的话题就这么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又过了十几分钟，各嘉宾的经纪人陆续回到休息室。关牧也终于过来，说事情搞定了，带他们去往拍摄现场。

　　在车上，段时第一时间提醒柯荧：“可以玩手机了。”

　　但柯荧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又兴致缺缺地塞回了口袋，“刚刚在里面特别想玩，现在能玩了，觉得没什么意思。”

　　“但是车程也挺长的，”段时不理解他叛逆的心态，说，“不玩手机做什么呢？”

　　“你给我讲讲等会儿的事吧，都怎么拍广告啊？”
　　对于段时的工作，柯荧确实挺好奇的。他更好奇拍戏的细节，可惜今天只有拍杂志的通告，而且段时最近都没有进组的安排。

　　段时果然陪他聊了一路，直到抵达拍摄地。

　　刚到现场，关牧先去给柯荧领了一个工作人员证，让他挂在脖子上。
　　段时则是一进门就被造型师给叫走了。

　　节目组的摄像留了一个跟着柯荧，其他人都跟去了段时那边。而关牧给完证件，领着段时的其他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短短几分钟后，柯荧身边就没什么人了，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像被抛弃了一样，一脸懵逼。

　　“我该干什么？”他茫然地问摄像。

　　摄像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柯荧在原地呆了会，终于认识到这份工作好像是不太容易，隔行如隔山，高奖金不好挣，心里不免问候了骆铭几十遍。
　　但镜头在前，脸上当然还得艰难地维持笑容，不得不深刻体验了一把艺人形象管理的艰辛。

　　他很快找了个不碍事的墙角窝着观察周围，心里也觉着挺新鲜。一个年轻女孩突然跑出来，四处转着喊：“时哥的助理在哪儿？”

　　柯荧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角色，倒是摄像意识到了，连忙提醒他：“柯老师，叫你呢。”
　　“我？”柯荧愣了一下，低头看见工作证，才想起来，赶忙扬声回应那个工作人员，“这里，这里！”

　　“你好，时哥换下来的私服，给。”她立刻小跑着过来，递过几件衣服。

　　柯荧接到手里看了眼，确实是段时刚刚在车上穿的那套。
　　小姑娘给完衣服就跑了回去。留下柯荧捧着衣服，很费解，不明白这衣服换下来为什么不留在更衣室。
　　这样的话，等会儿段时换下衣服，穿什么呢？
　　不过段时既然让人送出来，他也不便多问。看着胸前的工作证，开始对这个新身份有点感兴趣了。

　　可还是无处可去，也不知道段时那边方不方便进去。柯荧抱着衣服左顾右盼，想着还是得找个人问几句。

　　十多分钟后，他微信列表里又少了几个空位。
　　柯荧和新认识的几个工作人员聊得热火朝天，趁机不动声色地打听起艺人助理的工作内容。有个女孩面向柯荧站着，正说着话，忽然对着他身后惊叹地“哇”了一声。

　　柯荧不知道她哇什么，下意识地跟着她的目光回头，就看见段时走了出来。

　　不怪刚刚那人惊呼，柯荧回头之后，也差点哇了一声。

　　段时换了个利落干练的发型，头发都梳上去，露出整张脸，上了一点合宜的淡妆，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被勾勒得更加立体。身上是剪裁得体的纯白西装，又显气质又显身材。
　　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但完全不妨碍他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引人瞩目。

　　段时环顾一圈，看见柯荧，露出几分笑容，快步走过来。

　　柯荧旁边的女生倒退几步，捂着嘴轻轻地吸了口气。

　　段时对旁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一眼看见柯荧抱着自己的衣服，立马拿了回去，“怎么让你拿衣服，关哥他们呢？”

　　“关哥有事，和娄助理去别的地方了，”柯荧说完，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要把衣服送出来？”

　　“是公司的规矩，艺人出去换下衣服的话要专门保管，为了安全，好像是之前有艺人因为这个出过岔子。”段时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不过不用麻烦关哥，我拿着很方便。”柯荧说着，重新接过衣服抱好，笑道：“说了做助理的，哥，你可别砸了我饭碗。”

　　段时像是给他这句哥叫得哭笑不得。低头笑了一下。不过他到处没看见关牧的影子，而且摄影助理已经过来催促，也就没再坚持。

　　今天的工作除了拍照，中途又有一波记者进来，说是关牧早就安排好的专访。
　　记者进门的时候，关牧短暂地出现了几分钟，但行色匆匆，只嘱咐了段时几句话，很快又不见了。

　　经纪人和正经助理都不在，记者们等段时换造型的间隙，只能由柯荧过去陪着。
　　职业习惯使然，没说几句，他就问出了几个人家里孩子们的学习情况。随即含蓄地展示了自己知名辅导机构英语名师的身份，迅速获得了大量好感，微信列表空位又少了好几个。

　　等段时终于拍完最后一组照片，过来接受专访时，柯荧已经完全回到英语老师的角色，热情地解答着一群人的困惑，连跟拍摄像都忍不住问起了孩子分不清时态该怎么办。

　　段时轻咳了声，打断了他专心致志的宣传工作，“小柯老师。”

　　记者们闻声回头一看，终于想起本职工作，顿时乌泱散开。一群人架设备的架设备，翻笔记的翻笔记，调话筒的调话筒，忙乱而统一地行动起来。

　　柯荧也随之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连忙整理了一下沙发上的玩偶抱枕，腾出位置。

　　虽然前期等待很漫长，其实真正的专访过程很短暂。
　　没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段时话太少。
　　对方抛过来的一长串问题，段时基本上是一句话了事。
　　就这仅有的一句话，还很有可能是“我没什么了解”“我不太清楚”“差不多吧”“还行”“谢谢”之类毫无实质意义的话。
　　听着像是说了什么，仔细一琢磨，又什么都没说。柯荧在一旁看他采访，着实感到有点奇妙。

　　一直等到专访和拍摄都结束，关牧还是没回来，只是让娄助理回来转告段时有份合同出了点问题，得去处理，让他们先走。

　　按照节目规则，白天的工作结束，晚上没有通告的艺人就回电视台交流，也能多一些出镜机会。
　　段时今天晚上很空闲，既然关牧回不来，两个人想了想，准备直奔电视台。

　　刚刚柯荧聊天时已经套了不少话，主要想搞清楚艺人助理应该负责什么，而且自认为已经小有所成。

　　所以出了摄影棚，遇到一群粉丝堵着门要见段时的时候，柯荧很自觉地往前冲，打算替他拦着粉丝的过度接近。
　　这是从记者那里打听到的，他们说说艺人助理至少要把自家艺人和外人之间拉开半米以上的距离，才叫称职。

　　然而他刚要冲，段时却立刻握住他的手腕，继而一把将人拽到了身后，自己迎上了人群。
　　由于段时在前，直接导致前进速度放慢了一大半，好不容易才走到停车的地方。

　　段时伸手的时候，柯荧没有防备，一下被拉到了后面，又不知道段时的用意，反思了下，难道是不能走在艺人前边？但段时不像计较这个的人啊。
　　不得其解，当着一群粉丝，他也不好直接询问，愣愣地被段时一直拉到了停车点。

　　到车门前，柯荧想起另一位记者跟他传授过，开车门也是助理分内之事，马上又想冲在前边开车门。这总不可能有错。

　　结果又被拽住。

　　段时拉住他，另一只手打开车门，示意他先进去，自己才跟着上了车。

　　柯荧坐定后，整个人陷入迷茫。

　　段时既不要助理挡在前边，也不要助理帮开车门。
　　这怎么……跟别人教的的不一样呢？
　　他失望地想，看来自己辛苦地跟陌生人聊了那么久的天，都白问了，是一点有用的也没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