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沉沉藏》落叶木殇

83、第八十三章

　　灵人仰靠天地灵气，为物魂之器，含内而养外，以音容为实，动静好恶为分。观内而忘外，则不能得其貌；知貌而不知音，则不能辨其身。故铸灵人，非以骨肉。
　　质有三等，青河、赤土，玄天，互为九类。
　　神以青河制魂，灵人无计；凭赤土炼器，灵人不可数；借玄天造物，灵人百万。九类之中，青河为之众。
　　昔年天帝以玄河制灵人，御雄兵百万，踏遍四洲疆界，足可见灵人之力。唯是时运不长，终还为本物。
　　“天君怎么想起找寻灵人之法？”自从星河落陌之后，此法随之封存。
　　“神祭当知，北海潜渊之龙，肉身封存千年而灵识不灭。若想从深渊之中脱离，取其灵识，足矣。”
　　“此确为灵人之妙用。但灵肉分离，一方必受折损，如何能保全呢？”
　　天族一向不屑与神阁来往，出入神阁有严明律法。尤其对掌神尊者，甚为忌惮。所以今日，天君只身前来，让神祭坐立不安。神阁从没有外来远客，神祭一不懂得天族的礼节。只能和天君探讨一二，期盼着也能从中学习些新鲜的灵术。
　　平日里，这些古籍就连神尊大人都不常翻阅，天君更不指望能从书中求得真法。一番辩论之后，天君便用园中草木之灵，以赤土制灵人十数。
　　陛下究竟是要解救众生于灵肉之外，还是为了渊中囚龙？
　　众生皆难求此法。
　　天君从不说出心中所想。
　　只见天河之外草木荣枯。
　　“赤土为中，终不得解救之法。”灵力盛如天君者尚不能够，神祭也不敢轻易尝试。
　　“质各有不同，相近相存，灵人成，本物不过七日。”
　　时日久了，神祭习得其中一二灵术。掌神尊者听闻此事，认为灵术本为逆天之法，不许再学。而对于神祭而言，也不得甚解，遂弃之不用。
　　“天家之人想学灵人之法，自古有之，真法难得，你灵力低微，莫如天君，恐入混沌劫。”神尊所言，即此法天君能够研得，神阁之人难以修习。
　　“为何？”
　　“灵人之法，本为长生。天君所求，为不灭灵人，则为无界，有违天道。”
　　“虽为长生，本为无界，若为无界，便无天道。”神祭叹息，“此法不可求。”
　　深渊之龙，一日不可腾跃而起。
　　“究竟天道，何能不破？”
　　神尊无所不能，却未能解答。
　　传说天帝分灵十二，化为诸天之神。
　　“不灭之法，蕴藏在星河之中，得求此法，诸天劫难乃至。”
　　“星河？”那是九重天之外的世界，还从来没有神仙能够去往星河之中，冥冥星河，彼岸无垠。
　　“天君所寻，或源于星河。”
　　神祭将此事告知天君。
　　天君听后，不由得叹息一声，手中赤土灵人散成风沙，顷刻之间，草木青灵大为荣盛。神祭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盛景，恍然如千里河山画卷铺展在身前。“陛下有如此神力，岂能不得灵人而用之？”
　　天君既知此法将成，心中竟有些许伤感，在天河之畔久久徘徊。
　　“神尊所言诸天劫难，是劫皆可渡，何必忧心。”
　　神祭虽然有心宽慰，可天君知道，所谓的星河劫难来自何处。不论如何，天君终是往星河去走了一遭。
　　此时的星海渊池格外凶险，隐藏的梦境相互碰撞，吞噬，力量之间的较量甚至不亚于神级的强者。
　　白昼与黑暗形成的混沌之界，指引天君前行的是一条银灰色的豚兽，它用坚硬的青灰色鳞甲冲破绝境，开辟出一条不受侵扰的生路。天君跟豚兽银色尾巴后面，不知前行了多久，周遭的混沌终于消散。
　　面前，是一扇紧闭的星玄青门，门刻星象无数，分野繁复，天宫仅为万界之一。
　　纵眼望去，六界之景尽收眼底。
　　在天君即将要推开那扇门的一霎那，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就在触碰我一瞬间，天君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恢复平常。
　　眼前的人，有同豚兽尾巴一般银色的长发，一开口涌入耳中的声音十分清明。
　　“此门不可启，当心迷失在渊池之中。”
　　“这里，可是星海渊池？”天君四下环顾，此处陈设，与天宫并无二致。
　　“正是。天君此行既有所求，只管说出心中所想。”
　　“你的愿望是什么？”
　　“六界归一，万世太平。”
　　传说世上有一位神，能够满足人世间所有愿望。
　　在他面前，天君总是能看清真正的自己，能够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为何你从不回信。”
　　“遥遥星河，我总期盼着，有一日你能到岸上来。”
　　他镇守青殿数万年，寸步不离。
　　而后星河动荡，星轨劫落，天君按照他的容貌，用一颗死去的星星炼化了一具灵体，求他分灵而御星河内外。
　　“未免众仙对你的身份有所探求，我为你取名为月，取自银鱼之尾，云峰之影，星河之浩渺。”
　　月的出现，对于天君来说十分重要，甚至对整个天界来说，只要有月君在的地方，就充满了祥和与安宁。
　　可后来,随着长夜君子对天界的不断侵扰，
　　天界的力量被分割成许多碎片，越来越多的新神继承神位，却没有谁的力量能够与长夜相抗衡。
　　于是天君想要打造出一柄绝世的兵器，由世间最坚定强大的神心来洗净魂念，铸就成最强的大灵人。
　　“事成之后，我会带她离开。”天君同他商议此事时，他态度十分坚绝。
　　“好。”
　　亲口承诺过的事，无法更改。
　　天君突然感到一阵心痛，而后心口上留下了火焰般的印记，然而那印记很快就消失不见。
　　“陛下，可有要紧事？”侍者仙尊十分忧心天君安危。
　　“二十四相真言无界，明音花绽，天下或有神受难。”
　　“七殿下奏，赤焰现世，当与此事有关，陛下可要回复？”
　　“请派守护仙者，依序而行。”
　　“退下吧。”
　　天君按住心口久久难以平复，遣退侍者仙尊之后，环顾乾殿而忘神。赤焰现世，恐怕再也没有理由将月留在身边。
　　“你用我亲手所塑灵体，为她挡下赤焰，可那却救不了她的命，只会伤我的心罢了。”天君出现在月身边之时，月的躯体已经被赤焰洞穿，漂浮在破碎的梦境边缘，被无数的红线缠绕在一起，无法愈合的伤口散发着同那颗死去的星星一样的光辉。他又救了她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