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沉沉藏》落叶木殇

80、第八十章

　　月猛然惊觉，另一股熟悉的气息也出现在这座城中。
　　“寸心消磨，死生不负，烈云压星影。”
　　那柄剑是当年天宫最好的铸剑师，由寸寸星尘锻造，永夜炽焰锤炼而出的宝器，随着驭火星君陨落，灵物自封，下落不明。如果不是受到宝器主人召应，绝不会轻易现身。驭火星君并没有复位，那么就一定是赤焰剑感应到了火符的力量。
　　倘若赤焰恰好是在袁照宁手中，在沉睡中醒来的灵宝必定会指向着带有驭火星君力量的火符。
　　“赤焰破尘息灵，引世间之苦，弑神杀神无所不能。”
　　说到底，赤焰并非完全神物，为破灵破界之剑。
　　月划空中雨幕为境，尽最大可能在荆河之内设立幻境结界。
　　一梦三生有缘，二梦四海天阔，三梦众生消弥。
　　梦境展开的速度说不上快，月采下梦境边缘的盛开的红花别在胸前，朝着梦境的中心走去，每走出一步，那些花朵的印记就留在脚下，归去来时的路经过梦境编织在一起。
　　“阿九，我来了。”
　　月的声音沉沉，不及回应，月光挡下了火符的冲击，一瞬间月将九绰和陵山隔绝开来。
　　当九绰看到身边盛开血色的花朵，一时间像是回到几百年前，那盛开的骨血浇灌的明音，长长久久的祈愿，只愿化解火符怨煞，早日唤醒驭火星君元神。
　　那时候多么想要再见到他。如今，却又到了分别之时。
　　“你是如何种出这些花来的？又是你幻境中的倒影吧。”九绰俯下身下来，拥抱着漂浮在幻境中的花朵，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见到这些花朵而变好。“你明知道这梦境挡不住我，那外边老道士说的事我还要去解释清楚。况且，这火符早晚都要挖去的。”
　　九绰和月说着话，月的目光始终不在她身上，只是沿着明音盛开的印记，在九绰周围绕来绕去。
　　“这是......分身吗？”
　　九绰感受到月的幻境正在逐渐衰弱，他似乎同时织造了几个不同的空间。
　　“月，你还好吗？”九绰隐约觉得事情不妙。
　　“我已经向他说清楚了，你不要担心。”月取下胸前的红花递过来。同时，九绰的胸膛也感受到了割裂的痛楚。
　　突然，有什么东西洞穿了梦境结界。
　　月手中的明音被一道火刃击碎，被击碎的还有残留月的气息的幻影，飘落的花瓣化作月胸口的伤痕。尽管那是一道幻影，可九绰还是认出了赤焰火刃。大战之后坠落人间，就连她都没能找到。
　　都说赤焰是被海鞘封印藏了起来，所以不会被神感知到。
　　她把应尘焱的火裘埋在树下，却忘记了那把剑的去向。
　　透过梦境的裂缝，她清晰的看到应尘焱的模样，他手中赤焰如炬，劈开一切黑暗。
　　那一刻，九绰多么希望，手握赤焰剑的人不再是他。
　　梦境空间的漩涡将九绰带向彼端，属于月的幻影逐渐被明音覆盖。
　　九绰周身的月光丝线，咒印也层层断裂，伴随了千年的月灵咒随之化解，只剩下最后一层月魂印，是月留下唯一庇护。
　　“月，你在听我说话吗？”九绰攥紧手心的火符，这个动作早已经成为习惯。
　　流沙握的越紧流失的就会越快。有些事，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逝去了。
　　千里之外，在那片音域内再没有心音传来。
　　刚刚那是月传递的最后一句心语。
　　诸宫传言，月是九重天外星河万界的天神，可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月到底是怎样神灵。
　　没有哪位神仙能够剥离元神数年，更何况要还要保护自己真身不灭。
　　那可是赤焰剑。
　　纵使月有斗转星移的本领，恐难保全。
　　万人筑血肉城墙，为一人抵剑，她方才一次又一次逃脱一剑贯心的结局。
　　月总是为她织造一个又一个的梦境，掩盖那些悲伤。
　　也许是因为这样，月所编织的大大小小的梦境几乎覆盖了九绰的整段记忆。而这些记忆也伴随着月灵印的层层断裂逐渐浮现开来，似乎一切都彼此相关，那朵红色的明音花，那浸透大地的鲜血，未能熄灭的赤焰，无一不被炽热的颜色填满。

　　“为何偏要等他。他既不知你是谁，又不知你做过什么，繁华人世他为人已走遍。甚至你心中那份净土，好比当初的誓约，在他心中早已经逝去。阿九，我愿意陪你直到星河尽头，直到九州六界的生灵不再信奉神明和天谕。”月说那些话的时候十分笃定。
　　而她却不认为自己还能够再去往星河的尽头。
　　她知道，月不会离开。
　　月从来没有离开过。
　　那片的音域中，只有九绰的心音在空荡的胸膛中不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