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撒喵》Adenine

46、芋泥波波

　　越往里走，颜色越暗，从透着光的海蓝变成了幽深的黑蓝色。

　　林绪橘看到一只巨大的螃蟹。

　　甘氏巨螯蟹双螯张开跨度可达4.2米，在水底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有些小朋友被吓得躲在了母亲的怀里，林绪橘却兴致勃勃。

　　这么大一只，光蟹腿就很有肉了吧！！！

　　宁市水族馆很大，两人走走停停逛到下午五点半闭馆时才意犹未尽地出来。

　　林绪橘出来以后被冷风一吹，突然发现这样用积分有点承担不住啊。

　　从早上九点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十个小时，只一天就把前几天攒的积分全部用完了。

　　她不得不感叹一声，谈恋爱伤积分。

　　林绪橘连吃饭的时间都拿不出来了，她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和桑约会，这算是约会吧……连个晚饭都不吃，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我请你吃个烤红薯吧！”

　　海洋馆出来后是一个小广场，她指着街角的铁皮筒子，喜出望外地说。

　　烤红薯又香又甜，冬天吃又很暖和。

　　更重要的是，吃这个来得快。

　　去餐馆还得排队、等菜，又要两个小时呢。

　　林绪橘是只穷喵。

　　一位六十来岁的婆婆正推着铁皮炉子叫卖，周围围了不少人，林绪橘跑过去，就见十来个大红薯堆在炉子上，有几个开裂了，焦黑的裂缝处露出黄澄澄的红薯心儿来。

　　好香啊！

　　婆婆笑眯眯地拿了个大的，放在秤里：“十块零五毛，就收十块啦。”

　　林绪橘把手伸进大衣里，左摸摸右摸摸，才想起自己换了身衣服，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她慢吞吞挪到桑的旁边，又慢吞吞地把手伸到桑的钱包里。

　　从里面翻出十块钱。

　　“我下次还你。”她模糊不清地说，“所以这个烤红薯还是我请的。”

　　那婆婆听到林绪橘的嘟囔乐得眉开眼笑，“我这红薯好，小两口吃了甜甜蜜蜜的。”

　　不知道是炉子熏的，还是被“小两口”三个字砸中了，林绪橘觉得自己脸热热的。

　　她拉着桑扶枝坐到公园长椅上，用手指拨开烤的焦黄发黑的红薯皮，里面的红薯心像蜜糖似的，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

　　少女哎呀了一声，四处找纸巾，谁知手指上突然传来湿热的触感。

　　她一抬头，就发现手指被桑扶枝含住了。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林绪橘脸上还没褪下的温度骤然飙高。

　　在寒冷的冬天里几乎红成了即将破皮的樱桃。

　　桑扶枝将少女的手抽出来，拿出纸巾揩拭掉晶莹的水渍。

　　“挺甜的。”

　　林绪橘大脑已经宕机了。

　　桑扶枝接过烤红薯，把少女指尖烫得有些发红的热度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林绪橘呆呆地吃了一口喂到嘴边的烤红薯，它被烤的很软，入嘴后就化为了滚烫的蜜。

　　冬天天黑得很快，两人分食完烤红薯路边的街灯都亮了。

　　“那个，桑桑……”她把浅驼色的围巾搭在桑扶枝的肩膀上，心里涌起一股不舍。“我得先走了……”

　　她捂住胸口，明明一回去就能见到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没有办法，她只能充当桑的幻想。如果被桑发现她是猫变的，系统会抹掉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

　　那么桑……会很快步入死亡。

　　即使被当成假的也无所谓，她要桑每天都过得快乐。

　　至于她自己……

　　她的命本来就是桑救的，把十几年全部都赔给他，林绪橘很乐意。

　　一切都是假的，但绿眼睛是她的。

　　记忆是她的。

　　也就够了。

　　路灯因为电压的问题短暂地跳动片刻，林绪橘整理好情绪望进桑的眼睛里，又看到男人沉在眸底的痛苦。

　　她上前遮住他的眼睛。

　　“桑桑，别害怕，明天我还会在。”

　　一分钟都舍不得他难过。

　　原来是这种心情。

　　不等桑扶枝回答，林绪橘接着说：“后天也在，大后天也在。”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脑仁一阵跳痛，似乎曾经也对谁说过这句话。

　　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

　　“嗯。”

　　男人虚虚地环抱住她。

　　林绪橘讨厌自己的敏感，她在瞬间明白了桑扶枝的心思。

　　——因为抱得紧了，就会落空。

　　“你闭上眼睛。”林绪橘压低声音，不让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被发现。

　　桑扶枝安静地等着。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钟。

　　三分钟。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不远处还有来往的行人。

　　马路对面有挂在树上的彩灯。

　　只是没有她。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

　　My Wilderness has made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

　　别墅里一片昏暗，路灯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影闯入台阶。

　　一只猫蹲在门前，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桑扶枝走了进来。

　　“喵。”林绪橘连忙钻出来向他打招呼。

　　“喵呜。”别难过，不管是哪种形态，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猫的叫声，桑扶枝停了下来，他蹲下身，那只近期常常不知道窜到哪里去的橘猫就粘了上来。他将猫粮添上，又将三文鱼切成小块倒入碗中。

　　林绪橘吃多了烤红薯胃里有点烧，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

　　糟了，有过胃穿孔的人不适合吃烤红薯！

　　它连忙掉转方向跟着桑跑上二楼，桑手上正拿着她今天穿的那一身。

　　他高大的背影在明亮的白炽灯下竟显得伶仃。

　　林绪橘停住了脚步。

　　它提前回来就是为了收拾衣服。

　　在十几分钟里，它早将衣服都逐一套入袋中，甚至用湿巾纸擦掉了粘在鞋底的灰尘。

　　叹气声在屋里响起。

　　林绪橘默默退出了房间。

　　对不起，桑。

　　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林绪橘趁着桑上班的时候就开启直播赚积分，偶尔也接几单刘青禾介绍的小广告片儿。

　　桑在家的时候呢，它就以人身出现。

　　现在看直播的人数基本稳定了，原本每天两三百的积分绰绰有余，但是要化为人形和桑一起，这几百积分就不太够用了。

　　早上，要把桑桑叫起来，和桑桑吃早饭，然后催促着他去上班，晚上，桑也一改工作狂的架势，时不时早退。

　　在林绪橘的劝说下，才耐着性子等到下班时间。

　　他现在每天一到五点四十准时到家，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这使得林绪橘需要变人的时间直线飙升。

　　有一次她积分不够了，没提前变人在家等着。

　　它眼睁睁地看着桑的眼睛，从打开门的那一瞬，由明至暗。

　　仿佛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沉默地把包放在门廊，一间间把所有房间都找了个遍。

　　最后甚至去了庭院。

　　他穿过庭院回到的别墅。

　　他明明知道……她不会在那里。

　　男人甚至不敢呼喊她的名字。

　　害怕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回响起他一人的声音。

　　直把林绪橘看得掉金豆豆。

　　后来林绪橘再也不敢了。

　　系统里至少会留个一百来积分。

　　“厌烦我吗？”桑扶枝头枕在林绪橘腿上，他偏着脑袋，声音有些委屈。

　　纤细的手指插入发间，林绪橘按照网上学来的手法轻轻按摩着桑扶枝的头皮。

　　她按着按着就忘记了穴位在哪里，只顺着心意玩起他的头发。

　　被问到问题林绪橘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桑是指最近变成人形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撅起嘴巴，小声嘟囔道：“因为元旦要到了呀……”

　　她要凑齐1500积分呢。

　　听到回答，桑扶枝握住了少女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无声的憧憬和依偎。

　　以前她觉得桑像是易碎的琉璃。苍白的面容，浅淡的唇色，连眼睛也是浅褐色的。

　　不沾染凡尘的模样。

　　但现在，这种猝不及防的奶意简直糊了林绪橘一脸。

　　她轻叹一口气，得想想办法扩宽流量啊……

　　猫咪直播能为云吸猫的群众带来慰藉，但这样的慰藉太微小了。一只猫咪去养老院大概能为林绪橘带来0.5~1的积分，而通过网络带来的积分则大打折扣。

　　一万观众大约会增长200~300的积分，而且在粉丝没有大幅度增减的情况下，每天的积分增长量呈现下降趋势。

　　林绪橘都要愁秃了。

　　没有身份证导致她无法签约，斗汪也不会给她好的推荐位，她现在的观众都是靠前一阵子火起来时圈住的。

　　她再次感叹道，养男人真是太费钱了。

　　不管林绪橘怎样纠结，12月31日很快到了。

　　这天恰好是周五，满大街的饮品店都在做跨年的活动，林绪橘捧着热乎乎的芋泥波波，站在街头等桑扶枝。

　　女生穿着白色羊羔绒外套，下面配了双棕色小牛羊皮靴，整个人显得温暖又青春。

　　她站在路牌下，桑扶枝一眼便看见了。

　　像是会发光。

　　牢牢锁住他的视线。

　　桑扶枝刚开完会，身上还是一身西装。

　　“久等了。”

　　林绪橘歪着脑袋，佯装看了看表：“你说十点就能结束的，现在已经十点十二分了。”

　　少女洁白的手腕上空无一物，桑扶枝却不揭穿。

　　“我的错。”他马上承认了，眼睛缱绻含着笑意。

　　林绪橘把喝了一口的奶茶递到他手上：“惩罚你喝无糖的芋泥波波好了。”

　　自从上次让桑吃了大半个烤红薯，害得他晚上胃疼以后，林绪橘对吃的方面就加倍小心。

　　这杯芋泥奶茶是她找甜品店的小姐姐特调的，喝进嘴里没什么甜味，但芋泥本身就很香，大冬天暖融融一杯下肚，胃会很舒服。

　　“那男朋友，我们出发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