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人》三洲凉

3、石膏像

　　“啊，您来了。”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男人放下手里栩栩如生的一座石膏像，在擦干净手以后，连忙引着舒苒和林三到沙发上坐下，并且给她们倒了提前煮好的花茶。
　　这个男人住在城郊的一个改造后的厂房里，偌大的厂房里近乎一半的空间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体石膏像，导致厂房里飘着一些石膏所有的刺鼻味道，不过很明显，他也是有遮盖过，只不过收效甚微。
　　舒苒环视一圈，在一个石膏像上停留了目光，侧头询问男人，“那个作品可以作为我今日来为你进行观礼的纪念品吗？”
　　那是个小孩子的石膏像，看上去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男人给他雕刻了一副灿烂的笑脸，让看到的人也不自觉心情好起来。
　　不过很明显是最近刚做的，石膏都没有干透。
　　“当然可以，如果您喜欢，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赠送给您，这是我莫大的荣幸。”听到舒苒想要他的作品，男人很兴奋的驱动轮椅要去给舒苒打包，甚至因为有些着急，轮椅撞到了旁边放在地上的一个石膏人头。
　　被摔碎的石膏人头掉落了外表的石膏后，露出了里面的一颗被剃光头发的人头，男人赶紧从一旁扯下一块布盖了上去，向舒苒致歉，唯恐吓到了这位前来观礼的娇客。
　　“我并不害怕这个，不过你有对它进行防腐处理吗？”舒苒端起男人给她倒的花茶抿了一口，“我更介意我带回的纪念品会在我的收藏室里，腐烂发臭，搞得我的房子一团糟。”
　　林三将有些不安的男人推回原来正对着沙发的位置，然后回到舒苒身边坐好，看着舒苒询问男人如何对石膏像保存。
　　“他泡的茶不错，你也尝尝。”舒苒在男人说着如何保存石膏像的时候，倒了一杯花茶，推到林三那边。
　　林三执杯将茶水一口喝了下去，而他放下的玻璃茶杯的杯柄上很明显的留了殷红的血迹。
　　舒苒舒苒瞟了一眼后，拿了手帕递给林三，她并不在意那些血迹，毕竟林三在她身边这几年，就算她对林三不怎么了解，也是知道这估计是他狩猎留下的。
　　“以后扫干净尾，一会搬石膏的时候三哥你最好不要弄脏我的纪念品。”舒苒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她并不想让自己的纪念品上留下其他的痕迹。
　　“真是抱歉啊，拉着您聊了这么久，也怪我很久没怎么出去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两人之前的气氛有些尴尬，便插入了话题，“请您现在来为我进行观礼吧，我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新生了。”
　　男人驱动轮椅带着舒苒两人来到了厂房深处，这里有一个早已经挖好的池子，里面是已经混合好的石膏糊男人对着舒苒颔首。
　　“愿地狱与您同在。”
　　说完的男人手臂用力，直接摔进石膏糊池子里，舒苒看着他一脸平静的被石膏糊完全埋没，刚刚他坐着的轮椅翻倒在舒苒脚边，轮椅的坐垫还带着人体的温度。
　　“啧，真的是，好歹也是个做石膏的，死的为什么这么没有美感呢？”舒苒扭头就走，从沙发上拿了装衣服的手提箱，找了一个房间换下了身上的洋装。
　　等舒苒换好衣服出来以后，看到了林三早就将手上常年戴着的一双黑手套换了新的，而染了血迹的旧手套，估计早就被处理好了，在他的脚边是已经打包好的，舒苒想要的那个石膏像。
　　林三一如往常的，将舒苒换下来的洋装叠好放进手提箱，然后将其和自己胸前的白玫瑰放到那个石膏池的旁边。
　　回到舒苒面前的林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档案，开始读给舒苒听：“周文航，男，四岁时被拐卖后，其家人报案及时，导致该团体众多人员落网，故遭到该团体恶意报复，双腿被打断，被挖去左肾，七岁时父母离婚，跟其父长大，12岁其父再婚，多一6岁继女，周文航对其极为自爱，然该集团再次出手，将其继妹周文乐拐卖后，性侵后杀害，并挑衅的将其尸体扔回周家门口，15岁开始杀戮该团体成员，20岁时将该团体成员全部杀害，共237人，其后十年间杀害人贩子共675人，然三天前杀戮无法控制，杀害无辜儿童一人，周文航将受害者共913人，取尸体部分做成石膏像，唯将无辜人员完整制作唯石膏像。今3025年3月29日，由观礼人舒苒为其送行，愿地狱与您再次相见。”
　　舒苒从林三手里将档案拿了过来细细的翻看周文航的一生，林三则将打包好的石膏像放进了后备箱，他心情似乎不错，破天荒的哼着一首小调。
　　“三哥你看起来心情不错。”舒苒将档案重新封口，递给林三让他回去以后整理放进档案室，“这个曲子叫什么？没少听你哼，就是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名字。”
　　“我爱人作的曲子，没有名字，他是一个很有音乐天分的人。”林三提到他这个爱人，以往无表情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这是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弹给我听的。”
　　“不错啊，你可能是他们里面唯一一个有爱人的。”舒苒笑着看向他，替他感到开心，“有人陪着总比孤家寡人强很多。”
　　“小公主说的是，我们该回城堡了。”林三将车辆打火，带着他的小公主和小公主的战利品，回了庄园。
　　林三唤了佣人去将档案归类到档案室，整个庄园服务于观礼人的都是他们，他们不会允许外人来照顾他们的小公主的。
　　“三哥啊，我可以许愿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不去观礼吗？”舒苒毫无形象的趴在沙发上，脸埋进了靠枕里面，声音闷闷的，让人听的断断续续的，“真的不太想看了啊，我想去旅行，普通人都有休假，为什么我没有呢？真的是太讨厌了。”
　　“小公主您明天只有一个观礼，结束明天的观礼后您可以休息半个月。”林三摸摸舒苒的头，双手从腋下，将她提了起来，就像抓猫那样，不过这只猫很明显的有些无精打采。
　　听到有半个月休假的舒苒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从林三身上跳了下来，“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休假了？”
　　她转过身，揪着林三的领子，生怕他是在骗自己。
　　“是的，我从不骗您，小公主您现在可以选择去享受美味的晚餐，然后泡个澡，好好的睡一觉。”林三让她在餐桌前坐下，上面已经摆好了佳肴，等候它的主人享用它，“明天的观礼在下午六点，小公主您可以选择睡个懒觉，因为明天的观礼大概时间很长”
　　而在舒苒睡下后回到自己房间的林三，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他轻轻的吻了吻相片上的人，然后将相框放在胸口，就这样沉沉睡去。
　　多日后在小男孩的家人报警后，终于查到厂房的警察在破门而入，面对的就是密密麻麻的石膏像，以及一个一如往常的手提箱。
　　只不过这次，因为警察来的晚，玫瑰早已枯萎，并且落了一层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