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人》三洲凉

2、舌与手

　　小公主，今天下午16点您要前往观礼，请您做好准备。”
　　距离舒白车祸身亡那年已经过去了四年，已经十六的舒苒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也学会了如何去做为一个合格的观礼人。
　　四年间她见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亦或者说是形形色色的高智商罪犯，也让她渐渐了解到，观礼人于他们，是怎样的存在。
　　舒白死的当天，她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男人，替代了原来的管家，他帮着舒苒处理了舒白的后事，从舒苒12岁，陪她至今。
　　不过舒苒到现在也对他完全不了解，就算名字也是个假的，他只让舒苒称呼他为，林三，因着他年龄只比舒苒大了七岁，所以舒苒一般称呼他三哥。
　　“三哥，今天要进行的观礼是本市的吗？”嘴里含着食物的舒苒说话声音有些发闷，不过很明显这个小公主讨厌距离远的观礼。
　　“是，就在市中心，那个最大的商场天台上，观礼结束后您可以去逛逛街购买一些物品，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告诉我。”林三把记着他们预约时间的本子放回怀里，用公筷挑了舒苒喜欢的食物给她放入碟中。
　　然后又将舒苒喝完的果汁重新倒满，放回了她的手边。
　　舒苒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以后，回头问他：“为什么是在市中心的观礼，还是个天台？不怕被警察发现吗？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尽量避开警察的吧？”
　　“是有这么一说，但是今天的受礼人有些特殊，所以观礼的地点定在了天台。”林三好脾气的安慰舒苒，“并且今天车行新到了一辆跑车，我们已经给您预定了，您刚好可以去提了新车。”
　　舒苒擦了擦嘴，站起身离开了餐厅，带着林三向楼上走去，二楼的走廊铺了暗色的手工长毛地毯，舒苒索性脱了拖鞋光脚在地上走，感受着地毯的毛毛从脚趾缝中漏出来的感觉。
　　林三跟在身后提着舒苒脱下来的鞋子，随着舒苒一起到了走廊的尽头，庄园二楼最奇怪的就是，只有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除此以外就只有长长的可以当做跑道的铺满地毯的走廊。
　　在舒苒到达那扇门以后，门自动向两边打开，大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尖顶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舒苒最喜欢的雏菊，花丛中是一套白色的木质桌椅，桌上还有舒苒倒扣着的一本书，这些雏菊由林三亲手打理，每天会更换掉发黄枯萎的雏菊，换上新的，以保证舒苒每次前往二楼的时候看到的全是正当花期的雏菊。
　　二楼的走廊一面是大大的落地窗，朝南向阳，每当舒苒白天走在走廊上的时候都能晒到暖暖的阳光，进了门以后与花房相对的，便是那打通二楼所有房间来为舒苒做的收藏室。
　　站在收藏室入口的舒苒，看着左侧高高到顶的架子，有些惆怅的问林三：“三哥你说我能不能填满这些柜子啊？我感觉你们做的柜子太多了。”
　　看着舒苒皱到一起的精致五官，林三只是从衣袋拿出了舒苒今天上午去观礼所获得的纪念品，然后将其放到了收藏柜上合适的格子里。
　　“这个问题我觉得您不该问我，毕竟这里每个收藏品，都代表我们少了一个同类，我个人还是不希望这个架子可以填满的。”
　　林三弯腰将舒苒直接抱了起来，就像抱小孩那样，让舒苒抱着自己的脖子，坐在左臂上，在他们离开收藏室后，房间的大门在他们身后无声的合上。
　　舒苒坐在林三的手臂上荡着小腿，同时对他闹着小脾气，“你为什么又这样子抱我啊，搞得我像个小孩子。”
　　一边说一边揉乱了林三打理整齐的头发，看着林三被自己揉成鸡窝一样的头发，舒苒有些泄气：“林三你是不是机器人啊，我就没见过你生气，你就一直一个表情，不对不对，何叔研究的机器人表情都比你多……”
　　长长的走廊回荡着小姑娘娇软的声音，在两人离开二楼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只有透过遮挡窗户的白色蕾丝窗帘的阳光在走廊里逸散着光点。
　　舒苒被林三轻轻的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洁白又柔软的被褥深深的陷了下去，包裹住了娇小的小姑娘，林三让舒苒躺下，给她盖上了被子。
　　“小公主你应该好好休息了，下午两点我会准时叫您起床，更换衣着去参加观礼的。”林三用手指把因为被打乱所以耷拉在額前遮挡视线的头发梳理到后面，然后轻轻的拍着舒苒的后背哄她入睡。
　　“行吧行吧，林三你帮我把明天的观礼推掉，我明天想去玩。”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只要是她说的，就算林三做不到，也有其他人会来做，不过她一直记得舒白的教导，所以这四年虽然是被他们惯的有些娇气，却也没有变成一个败德辱行的人。
　　不过用林三的话就是，女孩子娇气一些也不错，毕竟是他们所有人的小公主，再娇气一些也没关系。
　　下午两点，已经将自己整理好的林三准时叫醒了舒苒，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舒苒迷迷瞪瞪的趴在林三的肩膀上。
　　林三抱着舒苒进了卫生间帮她洗漱，在温热的毛巾敷到脸上后，舒苒清醒了过来，动作快速的洗漱完毕后，拉着林三进了衣帽间。
　　“快点，快点，帮我挑个好看的衣服，观礼结束了我想去喝奶茶。”舒苒站在原地由着林三给她换上了观礼时要穿的黑色洋装，然后看到他帮忙装了另外一套衣服在手提箱里面后，催着林三赶紧出门。
　　“林三摁住了着急出门的舒苒，把她引到梳妆台前，仔仔细细的给她盘了头发，化了淡妆，舒苒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观礼时观礼人必须衣着整洁严肃的要求她差点忘了。
　　林三提着手提箱跟在舒苒背后出门，在经过客厅前，从客厅案几的花瓶里折了一朵白玫瑰插在了西装胸前的兜里。
　　在庄园主楼的台阶下，已经停好了一辆黑色车，舒苒在后排坐好，看着林三把手提箱放在了副驾驶，自己开车前往今天下午的观礼地点。
　　“好想吐槽你啊，明明可以请司机，你却要自己开车。”说完之后舒苒就靠在后背上，摸出了一本书看，反正她也是随口吐槽一下，也不知道今天的观礼，为什么这么奇怪。
　　四点整的时候，舒苒刚好踏上了商场天台的地面，天台的边缘站着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在看到舒苒后，小心翼翼绕过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两个巴掌大小的盒子，跟舒苒握手。
　　“万分感谢您能来参加我们的观礼，我们已经做了我们想做的，希望您能给予我们新生。”中年夫妻在对着舒苒说完后，女人挽着自己丈夫的手臂，两个人一起站在了天台边缘的半人高的混凝土矮墙上，对着舒苒鞠了一躬，说道：“愿地狱与您同在。”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后向外仰倒，从天台的边缘一头栽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楼下人群惊慌的尖叫声，和商场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的大喊声。
　　舒苒提着裙子，绕开地上的盒子，走到边缘向下看，那对夫妻躺在了血泊之中，周边是惊慌乱窜的行人，商场保安自发的围了一个圈来保护尸体和现场。
　　收回视线，舒苒蹲下身子打开了在她附近的一个盒子，纯黑色的盒子沉甸甸，舒苒托在手上掀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双被砍下的手和一根舌头，不出意外的话，是人的。
　　与此同时林三拿出了一份档案，念了出来：“王成国，男，李秀英，女，两人为夫妻关系，其独女王丽三年前因在学校遭受教授性侵，报案后校方施压，其案件无果，而后王丽选择于网上实名爆料，校方为学校声誉，选择混淆视听且推卸责任，声称王丽对其教授不满，故造谣报复，此后王丽遭受长达一年的网络暴力，后因抑郁症在此商场天台跳楼自杀，而在消防实施救援时，楼下一百余人对王丽起哄辱骂，同时拍照录像等以博取眼球，在王丽抢救无效死亡后，王成国及李秀英两人此后一年内将校方参与人员32人，作伪证使王丽无法维权的同寝室友3人，及教授一人，共36人杀害，将王丽跳楼自杀时楼下起哄人员，共124人杀害，因杀戮无法停止，最近半年连续杀害7名网络暴力发起人员，3名□□犯，并对共170名受害者尸体，拔其舌，剁其手。今3025年3月27日，由观礼人舒苒为其送行，愿在地狱与您再次相见。”
　　舒苒把手里的盒子盖上交给了林三让他拿着，“既然这样那这个就是这次的收藏品了，走吧，陪我买了奶茶回家。”
　　下楼后舒苒借了商场试衣间换下了身上的洋装，换上了林三给她挑选另外一套鹅黄色的洋装，原先黑色洋装的被林三仔细折叠后放进了手提箱，并且他将自己衣袋的白玫瑰一起放了进去。
　　合上手提箱后，林三提着手提箱离开了一会，舒苒在原地等他重新回来以后，抱着那个漆黑的盒子，大摇大摆的去商场二楼买了奶茶，顺着已经恢复秩序的人群出了商场，还浅笑着送了一个被吓到的小孩一根棒棒糖，然后乘车回家。
　　在舒苒出了商场以后，她往那对夫妻坠落的地点看了一眼，那边被围了起来，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舒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感觉空气里的血腥味格外的好闻，令人觉得放松，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商场。
　　而在商场工作人员带领下到达天台的警察，看到的就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堆黑色盒子，以及在盒子前面一个打开的，装了一件黑色洋装，上面放了一朵白玫瑰的手提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