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他总是在吐血[快穿]》红星redstar

4、末日挽歌（4）

　　顾穆开车，顾沉坐副驾驶，顾淼坐在后面。他们从别墅里驶出，六辆车，载着全部顾家人加一个冯宁。

　　顾淼坐在后座，忍不住去看顾沉侧脸。他正低头看着地图，神色专注。

　　顾淼心中暗喜，喜的是哥哥没有选择冯宁，而把自己留在身边。虽然他派了不少人去保护冯宁，但那也是因为冯宁有空间异能，携带着他们的物资。

　　顾穆也劝过顾沉:“先生，冯宁那家伙不值得信任。”顾沉这么回他：“无关信任，只要能用，用的好，就行。”那凉薄的语气，即使并非当事人，也感到些许心寒。

　　值得庆幸的是，先生不会轻易抛弃他们。顾穆安慰自己，就像他即便和顾淼的母亲有仇，也依旧庇护了她这么多年。

　　别墅远离市中心，向来人烟稀少，所以最初，他们没遇上什么阻碍。越往前行驶，阴影中涌动的危险就越多。顾沉和几个异能者解决了大部分，但情势愈发不乐观。

　　天空布满乌云，乌云下是惶惶不安的人群。

　　顾沉早在之前就吩咐过分拨走，保持联络。路上车有许多，周围都挤满人群，有些是丧尸、有些是人类，密密麻麻，远看是在缓慢蠕动，近看就是群魔乱舞。

　　顾淼扒在车窗上，看向外面，看到有抱着婴儿的母亲把襁褓举高，恳求车内人收留的；也有人干脆一棍子打碎车窗，把车里面的人拖出来，自己爬进去鸠占鹊巢。她看得目不转睛，害怕又挪不开视线，只从一个场景迅速的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众生百态，像一部灾难大片中荒谬震撼的一幕，此刻真实的在眼前上演。

　　她却没有多少实感，直到一张硕大的面孔，扑到她眼前，贴在玻璃窗上。

　　即使知道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知道车窗是特质的，自己没有危险……尽管如此，看到那张扭曲的、失去了人类特征的脸，张大的嘴巴里鲜红欲滴的舌头，以及咽喉前颤抖的扁桃体，顾淼被某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住，有几秒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顾穆从后视镜中发觉她神色不对，小姑娘几乎整张脸贴在玻璃窗上，双手像粘在上面，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口中却没有泄出一丝声音。
　　他连忙叫：“先生！”

　　顾沉从地图中抬起头，似乎才发现异状，声音却极其平稳：“淼淼，不要看了。”

　　顾淼如梦惊醒，害怕的神经松动，后知后觉的潮水般爆发。她猛地缩回车内，双手抱紧脑袋，浑身颤抖，不去看车外的景象，她不愿接受现实，就在几天前，她还是兄长庇护下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哥哥，我怕，我不要再这样了，我要回家……”她一边说着，一边落下泪来。

　　“淼淼，可是已经没有家了。”顾沉几乎是温和的点出。

　　顾淼愣住了，既震惊于他的坦白，内心深处也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顾沉并没有回过头来，她只能看到他发尾。他一向扮演温和有礼的兄长，她就忘了他也是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操盘手。

　　顾淼哭了许久，谁也没有再去安慰她。

　　*

　　车还算平稳的驶上大桥，桥的一边是另一座城市。顾沉他们的车算在第一梯队，后面拥挤着一大长条。
　　车内静得可怕。

　　顾沉身板笔直，看着前方，忽然，他瞳孔微微一缩：视线尽头，桥的那端，有一片乌黑涌动着的影子，正在缓慢却切实的朝他们的方向逼近。
　　桥长1.5公里，普通人的视觉难以看清对面的景观，但异能者如顾沉却无障碍。

　　现在要原路返回已经来不及，且不说后方拥挤着的车队都等着过桥，因为信息封闭他们目前不知其他省市的情况，但肯定有几个地方会比此处更安全，所以这桥还是得过，只能硬闯。
　　或者让后面的人先走？顾沉不觉得情形会好上多少，甚至可能会更混乱，更无可乘之机。

　　其实任务失败了他也无所谓。
　　随着顾沉从一个世界过渡到另一个世界，渐渐的内心深处生出厌倦。
　　那是对睁开眼睛本身的厌倦，对每晚闭上眼后难以入眠的厌倦。疲于奔波、却无一留恋的生活，实际上，顾沉早该知晓——在放弃抵抗，听从系统命令的那瞬间，曾经的他已经彻底死去，只剩下垂死挣扎的肉/体，仍在不属于他的世间从一点跃到另一点。

　　迄今为止，他经历了数不清款式的死亡，它们大多普通，平平无奇，倒是从未死在一群自己曾经的同伴齿下。

　　车依然向前驶去，顾沉的指尖涌起电流。

　　在这一刻，他竟思念起温热的皮肤和那双盛满渴慕的眸子。他到底不是完全冷血，何况就算再冷血的人也必定会因为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而心动。

　　顾沉想起他带着浅浅的笑意，本人都难以察觉：那晚应该再做上一次，这辈子只做两次吃亏了。

　　顾穆抓住他的手，向来稳重的人也在颤抖：“先生，怎么办……”

　　顾沉向后探出手，把正欲尖叫的顾淼敲晕，云淡风轻：“替我照顾好淼淼。”说完就要打开门下车去。

　　正在此刻，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银色的光芒划过天际，有如流水也似利刃，重重的砸进乌压压的丧尸群中。

　　时间静止了。画面凝固在顾沉的视网膜上。

　　风掀起地上的石沙，一席卷上天空，又顺着银色的利刃倾泻而出，不见那人具体动作，耳边却响起似真似假的利落声音，刀刃划破皮肤是如此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只有部分头颅仍牵扯着一层薄皮藕断丝连。

　　那道身影宛如切瓜砍菜一般斩断眼前的遮挡，瞬间乌压压的人群中就出现了一块空洞，即使马上就被重新填补，却还是以同样的速度被消耗。

　　眼前的场景让人想起摩西分海，那人轻盈的跃起，踩着丧尸的头颅飞奔而来，银色的刀刃化作他身体一部分，自由的挥舞，创造出一种残酷却惊艳的效果。

　　顾沉拍醒顾穆：“开车！”他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发现的急促，命令也变得严酷，使得顾穆下意识的服从。
　　于是他们的车朝黑流中冲去。

　　车队之中唯有顾沉的车前是一片敞途，因为有人逆流而行、替他清理了障碍。
　　顾沉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人的身影，心脏随着他的起落而一上一下。

　　帽子被风吹开露出一缕银色头发，他的脚被一只青白色的手抓住——顾沉的心跳停了一秒，他将刀刃自如翻转，冷静而精准的切断了手腕。

　　终于，他落在车顶，顾沉只觉车顶往下微沉，那人动作轻盈的像猫，他似乎将手压在车顶，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

　　“走。”

　　*

　　有那人开路，他们第一个驶离大桥，但谁也不敢放松。

　　顾沉突然摇下窗户，顾穆一惊，不解先生怎会做出如此危险的行为，余光中却见顾沉面孔绷紧，眼中光亮慑人，他把窗一举摇到最低，往上方喊到：“进来！”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身影以不可置信的灵巧“滑”了近来，一边不忘反手斩落想要从背后偷袭的丧尸的头颅，甩尽鲜血才收手。

　　顾沉迅速的关上窗，一手揽住那人细瘦腰肢，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远不似那天在床上的柔软。

　　顾沉将手探进他帽檐下，去摸他被风吹得冰凉的面孔，脸颊上还挂着汗珠，车内喘息声回响。

　　顾沉没有掀开他的帽檐，就这样将他拥进怀中，让他的下巴栖在自己肩上，再开口时有咬牙切齿也有手无足措：“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生，”耳边沙哑的声音那么近，震得他耳朵都酥了，“客人”忍不住摸摸耳垂，无辜道，“我一直在等您。”

　　这话不知戳中了顾沉心口哪一点，让他顿时心软到无以复加，同时胸中却腾起怒火无处宣泄，也不知是在气谁，却见他泛白的嘴唇，在眼前晃动：想要吻他。
　　这念头陡然生出便如野草般瞬间疯长，似乎只有肌肤相亲才能发泄他胸口的憋闷，顾沉艰难维持着薄冰一般的理智，轻声问：“可以吗？”

　　“客人”抬头，顾沉能想象出他的神色，无辜如小白兔，纯洁如天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属于世间，可他的“天使”就这样轻巧的挥刀斩断头颅，那没能使顾沉的妄想破碎，反而使胸中邪/火越燃越旺——非得拿他冷却不可。

　　顾沉没等他回答就捏起他下巴，倾身吻住他。
　　突然唇瓣相触，有一秒的不适应，下一刻立即如鱼得水，两人亲昵而自然的融合到了一起，一切先是带着点试探的温柔，适应后便渐渐如火般热烈，最后又趋于平静。

　　他在他唇上温存，手指攥着一缕他顺滑的银发，“客人”仰起头，纤细的脖子上喉结一颤一颤。

　　窗外是黑血四溅的厮杀，顶头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数十公里外等着他们的，依旧是不可测的未来。过去，现在，以及那注定要到来的死亡，都被抛在脑后。
　　他们亲吻，并在彼此的吻中，寻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