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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末日挽歌(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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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穆余光不小心瞟到副驾驶座上的一幕,目瞪口呆。
一窗之隔还在上演灾难片,副驾驶座的两人就毫无顾忌的展开了公路激/情电影的桥段,且吻得那叫个心无旁骛。
顾穆耳边回荡着啧啧水声和暧昧的喘息声,其中还有一个声音来自他威严的上司。
他耳朵烧得通红,唯一庆幸的就是后座的未成年已被敲晕,不用亲眼目睹兄长和剑客(法师?)的火热现场。
好在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人还保有理智。
顾沉最后在“客人”下唇啄了一口,意欲抽身,却被对方拉住衣领,稍稍用力,扯了回来。
顾沉眯眼打量他:“听话。”即使小白兔已经升级成黑天使,“客人”听到他微微严厉的声音也立刻松手缩头。
顾沉满意的摸摸他脑袋,算是奖励,回头看顾穆:“好好开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他的事,不要说出去。”
刚才看到“客人”身影的,只有前方车队的几人,其中捕捉到他落到顾沉他们车顶的,更是少之又少。顾穆不明白顾沉的考虑,只能在心中猜测,面上点点头。
顾沉看回怀中人:“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安德,叫我安德就好。”
顾沉手一顿:“本名?”
“客人”点头:“嗯。”
顾沉笑道:“我是顾沉。”
“顾先生。”安德模仿顾穆的语气。
顾沉轻易被他戳中笑点,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心情轻松许多,或许因他身上有难得的纯净,亦或许是因他表露出的对顾沉毫无保留的依赖。
顾沉在感情方面有远超常人的占有欲。他要求情人百分百的依赖自己,作为回报他会扮演保护者的角色,不,应该说他乐在其中,反而不喜欢太过独立的对象。
而安德第一次见面就轻而易举的戳中了他的所有爽点,自然使顾沉在事后回味无穷,甚至一度动了与他建立长久关系的念头。可在看到对方眼中几乎满溢出来的真情时,顾沉难得犹豫了。
安德仰视他,觉出他陷入沉思,似乎有些困扰,便把手悄悄塞入他掌心,徒作安慰。
顾沉从思绪中抽离,察觉到掌心的瘙痒,难抑笑意,嘴边方淡去,却又自眼中溢出:“你乖点。”
安德闻言想要收回手指,却被某人轻轻拉住。顾沉勾着他指尖晃荡,看着他的小半张面孔都能读出困惑。他却没有解决对方困惑的意思。
*
凌晨,他们总算找到一个废弃的商场停留。几人轮班值守,除了女眷和冯宁外基本都上阵了。
冯宁仗着顾沉的偏宠,愈发嚣张。而且他觉醒了异能,深觉自己和往日不同,虽然还靠顾沉保护,但这次是男人上杆子的来求自己。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当着顾沉和他下属的面是不敢说的。
倒是顾沉身边突然出现黑袍人引起了冯宁的警觉。顾沉只提了一句是路上捡到的异能者,说这句话时他唇角有极浅的笑容,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冯宁捕捉到。
他心中立刻亮起红灯。无奈当时他们和顾沉的车走散,后来也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险境,甚至有一辆车没能回来,根本没人有心去关注顾沉他们车上的情形。
可能的知情人中一个是嘴严的顾穆,一个是虽然很容易被撬开话匣但不幸全程昏迷的顾淼,冯宁又不敢问顾沉,只剩下的那个黑袍人看起来太过诡异,如果不是因为顾沉担保他的安全性可能众人都不会留他下来。
好在吃饭的时候陌生人坐得离顾沉很远,冯宁贴在顾沉身边,不断的给男人推销自己罐头里的肉,边向沉默的黑袍人投去炫耀的目光。
不过那人从始至终遮着大半张面孔,冯宁猜他要不面容丑陋要不惊为天人,他笃定不是后者,稍稍放下心来。
顾沉面对冯宁献殷勤,态度不冷不热,既不拒绝也不接受。目光在无人察觉时瞟向角落里的黑影,见他乖乖的小口小口吃着罐头,发白的唇瓣渐渐染上粉色。
那人似是感受到顾沉关注,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
他们之间有超乎寻常的默契,许是肌肤相亲的后遗症,顾沉能轻易读懂安德的一举一动。
隐晦的情愫悄无声息的流动在二人之间。
*
夜深了。
顾沉轮完班,走进房间,反手扣上门。他没让冯宁与他同屋。被对方旁敲侧击时,顾沉微笑却难掩疲倦,冯宁便以为他是累了,没有进一步纠缠。
他走到窗前,低下头,看着窗台上积蓄的灰尘,忽然,伸手捂住嘴唇,低咳一声,摊开手,只见掌心一滩刺目的鲜血。
顾沉嘲讽一笑,抽出纸巾,一点点擦净。
他将纸巾丢入角落的废纸篓,忽听到窗外有谁落地的声音。顾沉唇角勾起,刻意等了几秒,才转身走去替那人开窗。
窗户一开,与月光同时泄入的,还有那人闪着银色光辉的头发和灵巧身姿。他还未落地就被顾沉揽入怀中,男人低头含住他嘴唇温柔碾磨。
那一瞬间的想念是真实的,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是真实的,安德心中却生出酸涩,仿佛被疼的小孩才终于敢委屈。
他唔唔叫着,顾沉却不想听他争辩,伸手到他背后轻轻合上窗,落锁。
“咔哒”。
安德的眼皮随之微颤。
顾沉吻得尽兴了想抽身,安德却扯住他领子有些凶狠的咬上去,尖牙利齿真正到了男人嘴边却又化成无言的撒娇。
顾沉则双手松松搭在他的腰间,漫不经心的任由安德的手看似毫无目的的在他的腰背上乱蹭。直到他指尖越来越往下,踩到火线,顾沉才倏然抓住他的手,从手心摸到手背,似冷淡的调情,语气含蓄:“今天不行。”
安德从他身上移开,双目沾湿,面容如桃花淋雨,泛出湿润过的妍丽,嘴唇开合:“明明在车上,您也有反/应了。”
顾沉轻笑,带着点半真半假的无奈抚过安德眼角:“不要拆穿,显得你先生我很狼狈。”笑容却丝毫看不出狼狈的样子。
安德站直身体,伸手掀开帽檐。顾沉抱臂观望,末了评价道:“头发似乎长了些。”
安德睨他一眼,目光裹挟着说不出的风情。顾沉眸色微沉,只听他清冷又柔软的声音:“才分开几天,怎么会长长。”
顾沉上前一步,摸了摸那头遐想已久的银发,果然如预想中一样顺滑,水流般穿过指尖,可惜了,之后没有条件清洗,月光也会蒙尘。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顾沉柔声问道。
安德像被他蛊惑了,目光随着他指尖移动:“我知道您会经过。”
顾沉眯眼,轻轻拉扯了一下银发,并不痛,只是微微触动头皮的神经:“说实话。”
安德眼皮垂下:“我没有说谎,那天之后,我一直在酒吧等您,但您没有回来。问Jason,他也不知道您是谁,只说您时不时的就会来喝酒,后来尸潮爆发,我就猜您一定会想要离开,赌了一把,没想到赌对了。”
顾沉听完他的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从安德身上感受不到恶意,这才是他允许对方留在身边的最大原因。暂时放弃逼问他,现在对于顾沉来说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他从安德头发间抽出手,用同一只手牵起他,将他带到角落的床铺上,先行坐下。
顾沉翻身躺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对怔愣在床边的安德说:“睡觉。”
时间仿佛倒流回他们初遇那晚,一场蚀骨的情/事后,是平淡的温存,却比单纯的身体交/合更令安德悸动。
他垂下头,额前银发遮住了眼睛,先是屈膝在床边,有几秒没动,抬眼看向顾沉,却见对方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自己,唇边有一抹嘲弄的笑意,像是将他彻底看透——看透他的犹豫,只不过是故作矜持的伪装。
安德滚进他怀里。顾沉顺势将他拢入怀中,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适可而止。”安德心一颤,明白这是男人对他的警告。
他没有答复,把头埋入男人的颈窝,轻轻蹭了蹭。顾沉拍拍他的肩膀:“睡吧。”
顾沉闭上眼睛,听觉因视觉的缺失而被放大。
他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如过去的每晚一样,听见许多声音,甚至因为异能觉醒,愈发清晰: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作响,人群脚步拖沓在地面的摩擦声,值班的人交头接耳……这个城市的心脏疲惫又沉重的跳动,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已然丧失气力,不过是缓慢走向既定的死亡。可当一个声音占据他耳畔,其他所有杂音便如潮水般悉数退去。
那是安德的心跳声,平稳、安定,与死亡无关,象征着生命。
顾沉渐渐生出熟悉的倦意,他抱紧了怀中温暖的躯体。
太阳还在地平线下迟缓挣扎,他在黎明时分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