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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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不愧是剑道部的大将，重压之下依然稳定在70%的正确率做着题，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就是了。看戴冷停下来反思人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评论道：“黛铃你的英文很好呢，发音也好听。”
戴冷说得嗓子疼，甚至想临时下线去倒杯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大学在国外读的。”
前田怔怔：“大学？”
戴冷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就是，准备努力一下出国留学。”
前田笑了笑：“听起来很好啊。我也想出去看一看……”然后他顿了顿：“不过估计是不可能了吧。”
“因为英文太差了？”戴冷毫无顾忌地问。
前田的脸上有些窘迫：“我的成绩还没那么差吧……”他轻咳了一声：“我家只剩下我和祖父母了。为了道场能继续下去，我是不可能去很远的地方的。大学应该也会在县内的大学读，这样平时还能帮忙扶持一下道场。”想是意识到了些什么，他连忙解释：“但我并不是讨厌留下来，毕竟我很喜欢剑道……”
戴冷没再多问，是觉得前田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寂寞。
“做你的题吧，再错下去连大学都上不了了。”
“黛铃好凶。”
前田说是这么说，笑得却很开心，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笑容清爽得让人想起来夏天的清风。
戴冷的眼神不自觉地软化了一些。
“……还以为是谁在夜会我们的女仆……是我小看你了啊，剑斗。”
门口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嗓音，低低的，带着点懒散和调侃。
是花山院抱臂侧倚在门框上，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戴冷和前田，是他一贯的随性样子。
“不要开我的玩笑好吗……你明明知道我对那种事情最没辙。”前田转向花山院，玩笑般埋怨着：“倒是你来做什么？也像我一样需要英文辅导？”
前田问话的时候，花山院在看着戴冷——戴冷面对前田时回暖的眼神在渐渐回复正常。
花山院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是来道歉的。之前出了些问题连累到她。”
“小事而已，不用特地过来一次。”戴冷觉得这孩子也太客气了。
“确实呢。”花山院垂下眼，笑了笑，“你不介意就好。”旋即抬起头：“那不打扰你们了，剑斗，明天的考试加油。”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前田哭笑不得，花山院却真的是转身离开了。
怎么这就回去了？戴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迟疑了一下，没有特地留人。他也发现花山院和前田的关系似乎很好，彼此都是直接以名字相称。
问了前田，对方很快回答：“我和花山院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感情一直很好。只不过小学的时候他搬了家断了联系，我们是高中入学之后才又重新熟悉起来的。”说到这里前田转向了戴冷，眼神十分正直：“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剑斗，我更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戴冷做了个嫌弃的表情：“算了吧，我上次才被花山院的粉丝寻仇，不想再惹麻烦出来了。”
“欸？怎么回事？这就是他说的需要道歉的事情？”前田显得有些惊讶。
戴冷毫无添油加醋及地重述了事件经过，依旧惹得前田朗声笑出来：“这种事情都有？而且你也太敢下手了吧？”
似乎两个人都忘了补习的本意。
谈话到中途戴冷偷偷瞄了一眼后台，看着前田的系统好感度稳健地升高了20，感觉自己当家庭教师的时间总算没白费。
……
黛铃的宿舍门房大开着，屋内的灯光投射到没有开灯的走廊地面，是一方拉长了的橙黄色四边形。
花山院站在门边不远处的阴影里，保持着抱臂的姿势靠着墙壁，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屋中两个人的对话。
谈笑时那两个人投射出的身影都会微微震动，花山院甚至听到了那个人的笑声。
……声音短促而低沉，像是不习惯笑一般，很快消散。
许久之后，花山院低下头，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臂放下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放下来的手中，有两张周末的戏票。
却最终没有给出去。
……
秦天下线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他的脸色很苍白，背后衣服被冷汗洇湿了一片。
这是他面对新主顾时，第一次开辅助模式。原以为这次的“切片”会和往常一样，虽然带来很大负担，但也不至于带来混乱——毕竟和黛铃互动的角色只有两个，黛铃的在线时长也才堪堪两个小时。
然而他这次的辅助扮演，比起之前的经历来却大大不同。
原本在辅助扮演时，秦天失去的仅仅是非扮演角色的记忆和上帝视角。然而这一次，连他源于“秦天”的这部分现实记忆也一样被排除锁死。
以至于他在扮演时，他只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角色，而他本人的意志和系统设定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在他开启辅助模式前，他对着自己的新主顾总是犯愁，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干些什么，又怎么才能把人伺候好了，只能努力保持着一张扑克脸，尽心尽力地当个好演员。
在他开启辅助模式之后，他全然忘了对方是自己的主顾，也忘了自己是秦天。
——他是带着自我厌恶的花山院，会时不时地想起黛铃所说的那句“让我多接触一点”。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和之前光凭着自己的长相就来接触自己的人并无不同，但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对方真正越界的地方。甚至在他想明白之前，他已经买好了两张戏票——他说服自己说，这就只是道歉用的礼物而已。
看到对方和剑斗并肩坐在一起的样子，他有些意外，但并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情，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他并没有剑斗那种绝好的性格，天真又坚韧，温和又刚强。如果说真要多被人了解一些，自己内里的无趣和生硬大概会把别人生生地推走。
……而且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花山院昂。你在想什么啊。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在昏暗的走廊里，不以为意地在脑海里用词语刺向自己。
他把那两张戏票随手扔进了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内。
——他也是忽然间得到了新友人的前田。没有人知道剑道部的大将会觉得自己有时和他人格格不入，连认真学习都需要时不时地遮遮掩掩。毕竟只有不努力就会被淘汰的人才会去下功夫，而前田和他那些不愁将来的同学差了太多；他并不那么聪明，又是真的需要一个好成绩去考取大学。
父母意外身亡之后，他担负的责任比同龄人要多许多——整理打扫破落的旧宅，给祖父母和自己准备三餐，擦洗少有人来的道场。他只知道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拼命地努力，当一个有用的人，来帮忙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在萩山学园里，他也和之前的自己一样，很努力地建设着剑道部，很努力地保持着还算好的成绩，是因为他无法担负起不这么做的后果——他是特殊入学生，他必须尽到自己该有的“用处”。
好在他新获得了一位和自己处境很像的朋友。那个人长得很凶，嘴巴很坏，但是心肠似乎很好。他坐在那个人的左手边，看那个人简直是气急败坏地戳着自己的错题本，总是气势逼人的面庞带上了一些人情味，莫名其妙地显得好相处许多。
——他同时是这两个人，却唯独忘了自己在现实里的身份。甚至只能等着系统喊停，在黛铃下线后才后知后觉地苏醒过来，被角色的情感和记忆疯狂倒灌。
他的身体能够暂时接受这样的信息量，但是随着角色和互动的增加，自己需要消化的信息会越来越多，混乱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以及更让他担心的，是这种一进入游戏就丧失“自我”的现状。虽然说主顾在线时他一般不会选择下线，但是无法自行结束扮演的这个情况让他十分抵触。
秦天直觉辅助系统自他上次使用之后有了巨大的变化，但是这种变化公司却从来没有跟他沟通过。他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才发讯息给了其他几个向导，是想问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有几个人迅速地回了，多是说自己没有用过这个功能的，这几天帮他注意一下。
而那几个极少数的“纯扮演派“向导，却都没有回复。
秦天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多想。
……
本着这几天对主顾的理解，秦天猜想他不会再上线。他离开终端室，和主管打了个招呼，准备就这么回家了。
他身后的数个终端室正是热闹的时候，终端上有几个抠脚大汉穿着颜色晦暗不明的T恤，正津津有味地操作着魔法美少女和寂寞的中年男人们进行爱的冒险。
秦天回过头看了他们一会儿，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微笑。
“杏儿，你脸色好差。”负责向导支持和后勤的同事看到他，表情有点担心：“是身体不舒服了要早回家？”
“没有，新主顾上线的时间短，我今天没什么事了正好回去。你也早点休息。”这大概是主顾黛铃带来的唯一一个好处：他不怎么干熬夜打游戏的事情，每天在线的时间也就撑死了三四个小时，除却扮演本身的难度，这次的工作在时长方面倒是很不错。
秦天默默地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公司，在他的背后，同事正目送他离开，眉头还是有些忧虑地皱着。
他来这公司的两年中，见过许多向导来了又走了，剩下来的人里，杏林算是数一数二的老人了。
虽然杏林主打的“萩山回忆”不是最火的那几款游戏，但作为这游戏里排名第一的向导，杏林实际到手的佣金也能在公司排前几名。一般到了这个境界大家都是干一个月休两个月，接接虚拟主播的活，赚的都是轻松钱。
但是杏林不一样。他一直都很勤恳低调，勤恳到几乎月月接活，低调到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加上做这行的因为动得少吃得多压力大还不用见人，不少人都变成了早衰邋遢的胖子，只有杏林几年如一日地保持着颀长的身段，衣着干净整洁，实在很鹤立鸡群。
他每天都很期待杏林从终端室出来和他互动，时不时地和自己吐槽一句，跑去休息室喝口水，偷吃几块小饼干。
而今天杏林一次都没有和他搭过话，他特地在休息室里备上的草莓味手指饼杏林也没有动过。
……让人放不下心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