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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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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松柔软的被子紧紧盘成了一团,青年整张脸都埋进了丝棉中,手脚并用地抱住被团儿,看上去仿佛一只拥着心爱果实的松鼠。
陆瀚宇从来不曾想到苏伦竟会有如此“精彩”的睡姿,惊诧之余实在忍不住,终是低低笑了出来。
老管家有些无奈地向自家主子解释道:“他一听到有人叫就使劲往被子里钻,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
“那就算了,别让他闷坏了自己。”陆瀚宇犹带笑意地吩咐着:“让阿梅给他擦把脸,帮他把外套脱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这个……方才我让人试了,但他抱牢被子不松手,衣服脱不下来。”
很久都没有看到陆伯为难的样子了,陆瀚宇更觉好笑。他走到床前,弯腰揉了揉那半钻进被团的脑袋,笑着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熟睡中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居然没有什么动作。
陆瀚宇又试着拉开他的手臂,顺利的把被子抽了出来。
管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想不通为什么刚刚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转眼间就变得如此容易了。
替他脱去外衣时,青年开始轻微挣扎。陆瀚宇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一面扯他的袖子一面随口哄道:“乖,别动。”
“嗯……”
一直双目紧闭的人突然半睁开眼睛,迷茫地冲着正客串男佣的陆大总裁微微一笑,懒洋洋吐出两个虽然含混却可以分辨出含义的音节来——
“瀚宇。”
记忆中熟悉的音调让陆瀚宇的心律发生了短暂性凌乱,而这直接导致了他全身僵硬,伸出的手也定在了半空。
老管家听了苏伦的声音也是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呆呆念叨着:“嘉文少爷……”
陆瀚宇回过神,自嘲一笑,扯着苏伦的另一个袖子把外衣剥了下来。
“少爷,他的声音……”
是的,仅凭听觉分辨,苏伦的声音与武嘉文完全没有差别,甚至连那种特殊的语调都如出一辙——看来这并不是他一个人因为思念而出现的幻觉。
将脱下来的衣物递给满面惊诧的老管家,陆瀚宇想要扶着苏伦躺好,却发现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挽住了自己的手臂,像是抓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脸上显出毫无防备的满足神情。
“真像个孩子!”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竟不觉得讨厌。
蓦然间,那次在“艾丽丝”号的甲板上,苏伦硬拉着他最后欲言又止的情景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时,带着潮湿的温暖手掌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的面颊,奇特的感觉让人迷惑。陆瀚宇的好奇心有些萌动,他很想知道苏伦未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
“咚,咚,咚。”
轻轻的三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名年轻的女佣推开门走进来。
“先生,C线有您的电话。”
刚一接起书房里的电话,听筒中就传来了秦所长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老板,有一名医师失踪了。”
“如果你说的是苏伦,那么大可不必紧张。他人在我这里。”
“什么?!”骤然拔高的音调显示了对方的吃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去星台干什么?”
陆瀚宇略一沉吟才道:“我偶然碰到他,和他聊了一阵子,后来天色晚了就留他住下了。”
“天啊!你……这事真是……你也知道他的身份还留他外宿?行,就算是外宿吧——反正是你的人,要留多久我管不着——但你至少该知会我一声吧?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他整整五个小时啊!”
“抱歉秦珂,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一直没有接通。”
秦珂气极,偏又被顶得无话,干脆摔了话筒。
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忙音,陆瀚宇皱了皱眉,放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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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里,秦珂几乎把办公室的座机报废掉。翻出被“掩埋”在几份文件下的手机一瞧,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看时间正是五个小时以前,顿时更是气闷。抬头,见一旁站着三个神情各异的青年,三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大叔脾气登时爆发——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刚才没听到吗——人没丢!”
百草欣抿了抿嘴,未出口的疑问生生被吼得咽回了肚里。反倒是平时温和体贴的景文苑无视上司的怒气,锲而不舍地问:“苏伦在陆先生那里?为什么要留宿?”
“你问我,我问谁?!我们吃的是陆家的饭,老板的事情我管不来!”
“那么苏伦的安全我们也不管吗!”
“你是在暗示我陆瀚宇会对苏伦不利?天方夜谈!”
“所长,我们都知道陆先生的性向。”
秦珂一噎,瞪着毫不示弱的景文苑道:“你的想象力太过发达了!”
“希望你可以向我证明这一点。”
“这间研究所的存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他陆瀚宇是什么人?十几年来想巴住他的男男女女数都数不清,可你看有谁是如了愿的?是个人就看得明白——除了嘉文别人都没戏!”
秦珂缓了一口气,无奈叹道:“他们陆家其实全是死心眼儿,你就放心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景文苑也不好再纠缠,只得不甚甘心地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苏伦放回来?”
“喂,你小子真当他绑架啊!我明天一早亲自去秀景山接人——这样可以了吧?”
看到景文苑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李清平忙抢先开口道:“当然可以,辛苦所长大人了!您早点儿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夜早就深了。
秦珂注意到三个浑身湿漉漉的青年多少都显出疲态,心里先软了几分,出言安抚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就权当没发生过。回去后都冲个热水澡驱驱寒,别明儿个都到我这里请病假。”
三人告辞离开。百草欣彻底放了心,半是埋怨半是后怕地嘟囔:“小伦也真是的,怎么不声不响就跟人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愿的?”
“啊?什么意思啊,陆先生会绑架小伦?动机呢?谋财害命?别开玩笑了!”
“如果只是去聊天,小伦不会不通知我们的——就算不跟我们说一声,至少会在门禁前向所长报备。”景文苑相当笃定地说:“今天的事情一定有蹊跷。”
百草欣越想越觉得有理,脸色又凝重起来。
“喂,我说你们!他是未成年儿童吗?你们简直像他的爹妈一样哆嗦。放心吧,能和老板相熟对他只有好处。”李清平先白了百草欣一眼,接着目光在景文苑身上一转,突然笑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古人这句诗唱得果真是妙极。”
景文苑面无异色,从百草欣手中抢过车钥匙。
“你累了,我来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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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伦觉得有些凉,迷迷糊糊摸索了一阵,原来是睡着时踢开了被,大半个身子晾在了外头,冻得双腿都蜷了起来。扯了被角盖住自己打算继续睡,却下意识感到哪里不对劲儿。良久,他终于想起了问题所在——天气尚暖,自己又习惯穿睡衣睡裤的,纵使是蹬了被子,怎么会腿冷呢……
蓦然睁开眼睛,苏伦坐起身,发现自己穿着皱皱的薄衬衫,双腿果然光溜溜的露着。虽然四周黑漆漆看不清楚,窗帘也密密地遮着,但他还是能分辨出这里不是自己的卧室。
脑袋有些混乱,呆坐了好半天他才想起原本是在酒吧喝酒来着,至于怎么会睡在陌生的地方,则是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
——看样子自己是喝醉了……是那个叫邵久的热心调酒师把自己安置在这里的吧?
一天没吃东西,现在终于觉得腹内空空。这倒也能忍,只是口渴的厉害,不知道哪里能找到水喝。
摸索着触亮了床头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己的衣物,就连鞋子也不见踪影。苏伦无奈,赤足踩上了柔软的地毯。
轻手轻脚打开门,外面是间小客厅,卫生间也干净整洁——可是并没有厨房,也没有其他的卧室!
原来自己是被丢到了宾馆啊……
苏伦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不但没钱结账,连衣服也不见了。打算找电话求援,孰料无论卧室还是客厅,居然连部电话的影子都没有!
点亮所有的灯,环视所处的空间:
家具都是清爽的米色,布置的典雅舒适。墙上挂着液晶电视,壁柜里整齐地放着若干书籍,碟片架是满的,花瓶里的茶花也是新鲜的。若说是宾馆,这种布置温馨有余,可没冰箱、没电话甚至没水杯,这又难以解释。
太诡异了,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拉开窗帘向外望,无星无月的夜漆黑一片,隐隐可见树影摇晃,却看不到其他建筑物。
惊疑之下,苏伦决定出去找人弄个明白。记起自己衣衫不整,只好从卫生间拿了浴巾围在下身——虽说样子怪诞可笑,好歹也有个遮蔽。
门上没有锁,果然不是住家,也不像宾馆。
苏伦打开门,却见门外直挺挺站着一个年轻女孩,手还扶在门把上,看样子也正要进门……
于是,静谧的雨夜被一声响彻整幢宅邸的惊呼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