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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外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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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苑和李清平当晚轮值,下班后百草欣便独自开车回家。站在门口想要敲门,又怕苏伦还在睡,于是便舍近求远翻出了钥匙。
因为阴天,天色早早暗沉,屋子里通明的灯火就显得格外温暖。
百草欣把买来的食材放到地上,弯腰换鞋时却突然瞄到苏伦的拖鞋放在一旁,而鞋柜的一格是空的。
“唉?”
里里外外看了看,家里果然没有人。
“去哪里了……”
做好晚饭,已经六点多了,然而苏伦还是没有回来。百草欣终于开始着急,可他们都不被允许保有私人电话,又不敢贸然报警,情急之下只好打去研究所。
适逢景文苑在病房做常规检查,值班护士将电话转给了正打算去餐厅的李清平。后者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已经叽里呱啦一通嚷嚷开了——
“清平吗?我是草欣,小伦不见了,我等了好久他都没回来,也没留言说去了哪里,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李清平被他的大嗓门震得几乎耳鸣,忙微微离开听筒,皱眉道:“你先冷静些……”
还没说完,电话里突然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百草欣,你说苏伦怎么了?再说一遍!”
“所……所长?!”被点到名的人惊得立刻结巴起来。
李清平暗叫糟糕,忙笑着打岔:“大叔,您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吓了我们一跳。”
“如果不是我碰巧‘冒出来’,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瞒?”秦珂冷哼一声,严厉的神情吓得总台负责接电话的值班护士屏气噤声,一动也不敢动。
“我看您是误会了……”
“我的耳朵还没聋呢!李清平你给我过来!立刻到我办公室!”
咔的一声,想必是把话筒砸在座机上了。
“清平?”
“我还在……”
“现在怎么办啊?”百草欣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倒霉,连哭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凉拌!我去和老头子磨磨看,你就守在家里等,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么?”
“嗯。”
“还有,简单收拾一下,该藏的东西都放好,老头子很可能会来查房。”
“啊?!”
秦珂的动作奇快。李清平硬着头皮蹭进所长办公室时,他已经从电脑里调出住宿区的监控录像在看了。
“大叔,你会不会太夸张啊?监控录像……小伦难道会跑路吗,应该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
秦珂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问:“还有谁和你同屋?”
“……文苑。大叔,你要干吗?”
秦珂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值班室,叫景文苑医师听电话。嗯?哦,那还有谁在?好,知道了,等景医师出来让他换好衣服直接来我办公室。”
李清平心中着急,脸上倒越发堆起笑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办公桌边沿上大声埋怨:
“喂,您叫我来就是为了晾着我啊?我是隐形人还是魅力贬值?要打要罚您吱一声行不行?”
秦珂终于抬眼看他,没好气地说:“你有空跟我装傻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事情的原委。话我先搁在这儿了——今天让我找到他就什么事没有,否则我会按规定上报,绝不姑息!”
“这件事你绝对冤枉我了。我们是和小伦同住一间公寓,可不是与他共用一个脑啊。他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从小嘴巴紧得要死,有什么事根本不会告诉我们。他最近状态不好谁都看得见,但我发誓我并没有比你知道得多。”李清平一副无辜相:“再说他放假我们工作,想看都看不住……”
“你个臭小子倒埋怨起我来了?!”
“大叔,您的理解不等同于我的意思!”
秦珂恨不能给他一拳,李清平机灵地及时闪到门口,打开门,景文苑正站在外面。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李清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小伦违反住宿规章独自离开公寓区,到现在还不知去向。老头子发脾气了,貌似是想请我们两个坐他的新车逛逛……”
“什么?!”景文苑显然一时间还消化不了这样惊人的消息。
“有话路上说。”秦珂脱下白色的医师服往桌上一丢,翻出车钥匙,带着心中惴惴的两个年轻人明目张胆地跷班了。
空无一人的所长办公室里,嗡鸣的震动声突然响起,一阵接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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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打了两次秦珂的手机都是无人接听状态,陆瀚宇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伏着吧台熟睡的青年身上,表情更严峻了几分。
邵久在一旁察言观色,此时忙道:“小舅,不用麻烦了,就让他在我这里吧,后面的换衣间还有张折叠床……”
“他不可以随便外宿。”陆瀚宇立即回绝。
“为什么?”
“核心技术人员必须严格遵守管理制度。”
“这样很没人权唉!”邵久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这句话成功地被酒吧里播放着的爵士乐湮没,但他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
陆瀚宇扣着台面,以略带严肃地口气对自己唯一的外甥说:“别的先不论,像他这样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证件的人,如果不是被我碰到,你准备把他怎么办,嗯?难道你平时就是如此做生意的吗?把客人灌醉,留宿一夜然后隔天再结帐?”
“我也没想到是这样。前几杯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下睡着了,吓了我一大跳!”想到方才的情况,邵久无奈地摇头道:“我给他调的与其说是酒,还不如说是饮料呢!这样就醉了,他的酒量确实太差了点儿。唉,本来是因为投缘才想请他的,可现在……小舅,你能不能不要责罚他啊?”
“给我个理由。”
“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不行?若我的面子不够,就请看在我老妈的面子上饶过他吧!”
青年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陆瀚宇深邃的眼睛里终于漾出一丝笑意,不置可否地说:“我会看着办。”
“多谢小舅~这样我就安心多了。要是苏伦因为这次喝酒被罚,想必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就算不被罚,他以后也不大可能再来——陆瀚宇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对于外甥反常的态度有些困惑:
“你向来和酒客不深交,这次倒是上心。”
“他很特别嘛。”
邵久看着趴在吧台上那声音再吵也熟睡不醒的人,不禁又微笑起来。
陆瀚宇心中蓦然一凛:“久久,你……”
“哎哎哎,小舅您有话说话,千万别这么叫我,我都多大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陆瀚宇忽觉自己太过敏感,原本想说的话犹如雨落荷塘般没了影儿,索性话头一转:
“你忙生意吧,我带他走。”
邵久本不想麻烦陆瀚宇,但时间已晚,酒吧的客人渐渐多起来。虽然几个雇员都到了,但他兼任调酒师根本脱身不得,加之比起自己陆瀚宇显然认识苏伦更久,思量之下,便点头道:“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陆瀚宇扶着苏伦的肩头摇了摇,见还是叫不醒,只好架着他手臂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承担起他身体的重量。邵久见状忙从里面钻出来帮忙,两人合力把身材修长的苏伦弄进车子后座。
“哎?小舅,成哥呢,怎么没跟来?”陆家的保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玩忽职守了?
“我让他照看共雅去了。”
“那你一个人行吗?他要是翻到座位下面……”
“我会开慢点儿的。”陆瀚宇系好安全带,发动起车子:“回秀景山的路全是上坡,掉不下来。”
“秀景山?!”
邵久一愣神的功夫,性能优越的车子已经滑出好远。
他的惊讶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瀚宇把苏伦带回星台后,除了一贯严谨而恭敬的老管家,几乎所有的佣工都是以这件事来作为晚饭后的谈资。园丁、保全们聚在一起议论着这位陆家罕见的宿客究竟是何来头;女佣们则没那么厚道,早在私下偷偷揣测着被别墅主人抱下车的帅哥是否有可能成为这里的第二个主子!
当然,所有的议论都在背地里进行,两个当事人对此完全无知无觉。
不晓得是不是出了力的缘故,当晚陆瀚宇觉得胃口很好,晚餐也多吃了些。之后一切照常——处理好私人邮件,把明日的安排预想一遍,边听音乐边翻看报纸……竟是把自己带回家的人忘到了脑后。直到洗完澡准备睡下,管家亲自送来牛奶和营养剂,顺带着问了一句:
“您带回来的那为少爷……怎么安排?”
陆瀚宇这才想起自己把苏伦放在楼下某一间客房之后便没再管过,不由失笑,对从小把自己带大的老管家叹道:“阿伯,我是不是老了?居然把一个大活人忘在一边!”
“大概是家里太久没有客人留宿了吧。”
“是这样吗?”陆瀚宇摸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还没醒过来?”
“没有,少爷。”
“他是我的下属,原本不熟的,碰巧醉倒后被我遇到。说是喝醉,不过似乎也不多的……这种情况需要叫医生来么?”
老管家想了想答道:“应该用不上。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如果能叫醒,喝些蜂蜜水就稳妥了;要是叫不醒,索性伺候他继续睡,明天早上应该会好。”
“嗯,那就这么办吧。”
“是。”
管家答应着退了出去。
陆瀚宇穿着睡衣,枕着手臂仰面躺下——方才把人给忘了个干净,这会儿想起来又总觉得心里有事似的。矛盾了半晌,他终于败给了心底的那个声音,起身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