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骨纪谭》压扁了的红烧肉

17、第十七章 枫鬼

　　“你是谁？”我向着阴影处问道。
　　“你能看见我？”那人的声音悬浮缥缈很是空灵。
　　随着摇动的树影，他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月光下的他面色如玉，一身血色长袍覆盖住了颀长的身躯，墨黑的长发逶迤至腰，周身附着着浓厚的血色魂火。
　　“你是枫鬼？”
　　枫鬼并非是枫树所化的精怪，其乃人死后强烈的怨灵与枫树结合所化成的枫鬼，与枫树合二为一，至此成为枫鬼，鬼非鬼，妖非妖。白天不可示人，只可依附于树身，夜晚可脱离，但行动范围仍是受限。
　　我看了看这棵枫树，再结合他周身的魂火，他目前的活动范围大致只限于这个院内，再远也去不了。
　　“你又是何物？慕侨为何会带你来此处？”
　　“我？”我心道，“我可是长你千岁的爷爷！”
　　“你无需知晓我是何物？你如今这样，可知很是危险？”这枫树看上去至多五年的样子，而他的魂力却过于浓厚，以致这棵枫树根本无法承载，无法压制住他的气息，如此一来，要么会吸引比他更强的妖怪将他吞噬，要么会有哪个修炼的道士将他捉去，提升修为。而他是个枫鬼，行动不过方寸，若真有危险袭来，他所能做的少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是垂首待宰。
　　附着在什么身上不好，非要附着在一棵树上，附在一棵树上也就罢了，还附在一棵未开化仅有五年树龄的树上，莫不是个傻鬼？
　　“有何危险？”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本是一个行动自如的鬼，偏偏选择附在一棵树上，这样一来虽然鬼差找不到你，但是其他妖怪道士什么的，一逮一个准！你又跑不掉，到时候不就是束手就擒吗……”
　　话音还未落，突然……从他身后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色肚兜的奶娃娃，手上摇着拨浪鼓，颠颠儿的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爹爹，抱抱。”
　　这时我才发现，那浓厚的魂力并非是他身上所有，而是这个孩子！魂力全部集中在了孩子身上。
　　原来他是将孩子做成了一个器皿，一个可以吸收魂力的器皿。这样一来，寻常妖物自然不敢乱来。
　　他将孩子抱起，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道：“这些都不用怕，我在这儿五年了，从未有人能够见到我们，可是你却看到了~我很好奇，你是谁？”
　　“我是一个千年白骨精。”我说的时候表情极为浮夸。
　　他冷声笑了一下，“看上去倒是不像。”
　　“惭愧惭愧，的确长得过于嫩了些。你的小孩长得真是可爱，多大了啊？”反正我也睡不着，就与他寒暄起来。
　　“小宝，告诉他你多大了？”
　　“五岁啦。”小孩伸出手指，软软糯糯道。
　　“你还未告诉我，为何慕侨会带你来此处？”
　　“我来这儿避难的，我得寻个别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躲起来，因此慕侨就将我带到了这里，她说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常住的，等那人走了，我就回去。”
　　“她总是那样好心。”他笑了笑，顿时月光也失了颜色，这只鬼真是一只好看的鬼，死得好可惜，我不禁内心感慨。
　　“慕侨知道你在这里吗？”我好奇问道。
　　“她能知道吗？”他回问我，“也许她知道吧。”
　　我们彼此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开口道：“天快亮了，明日你若见到慕侨，你帮我问问，这些年她过得可自在？”
　　-------------------------------------
　　翌日清晨，我正举着小宝玩耍，慕侨却突然进来，疑惑地看着我，我放下小宝，尴尬道：“早起，锻炼身体。”
　　“公子这是为您准备好的一些日用品，另外还有一些换洗的衣裳。”
　　“多谢慕侨姑娘。”
　　“公子客气了，昨日小公子沈非来浴香楼找您。”
　　“你没有与他说我在此处吧？”我紧张问道。
　　“公子放心，我自然不会说，只是小公子神色紧张，找您找得很是焦急。”
　　“没事，等坏人走了，我再哄哄他就好了，”我笑道，“另外，街道上可有什么消息传出？”
　　“听说陈王来齐国了。”
　　“还有吗？”
　　“其他倒也没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
　　“公子昨夜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很好，很好，”院里还有两只鬼陪我，一点也不无聊，我心道，突然想到枫鬼交代我的问题，可又不好直接去问，显得过于突兀，“慕侨姑娘，这棵枫树长得真好。”我只好慢慢引出话题。
　　“是啊，已经五年了，树冠都快遮住庭院了。”
　　“五年里，慕侨姑娘经常来这儿练琴吗？”
　　“无事时便来，这里安静，无人打扰，很适合练琴，也挺自在。”
　　“自在？”我没想到我还没问，她就主动说出了口，“自在便好。”
　　“公子，慕侨无法时刻留在此处，那房里有一把琴，你若无事时，可拿出来弹奏，排解烦闷。”
　　“好的。”
　　“公子，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等下次我来时，再告诉我，我再给您添置。”
　　\"慕侨姑娘有心了。\"
　　“公子实在无须客气，下次再来，慕侨还要向公子请教许多问题呢。”
　　“那都是小事~”我突然好奇道，“慕侨姑娘为何如此钟爱于琴。”
　　她神情略顿了顿而后道，“因为……因为以前有个人说我弹得琴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后来他走了，我怕他去了别处后，会听到比我弹得更好的人，所以我得努力练习，不能让他失望了。”
　　“这世上怕是很难有比你弹得还要好听的人了。”我安慰道。
　　她转首望着我，眼里却是笑意，“骨公子，琴技就远胜于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偏爱，若那人说了最爱你所弹奏的，那便是任何人也代替不了的。”
　　“公子不仅懂琴，还懂得如何宽慰人，骨公子，谢谢你。”
　　-------------------------------------
　　她没有待多久，就走了，我从房间里取出了琴，琴是一把好琴，不过上面痕迹斑驳，琴身也有修补的痕迹，我仔细看了看，却在背面看见两行小字，“愿今生世，朝朝暮暮相唤相呼，长安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