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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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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赛舟知府公子送乌龙
一晃四月便过去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眨眼也要到了。端木朔对云乡的风土人情了解了不少,时有各位乡绅来拜访邀请,又听说其子珊瑚也去白银山庄做过客,皆是一片赞赏之声,甚至不乏登门前来说媒者。端木朔也想及早了解了珊瑚的终身大事,无奈这孩子说:“不俟他日金榜题名之时,绝无此心!”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之气,倒叫端木朔喜忧参半。顾念其尚未成人,也就不多加强逼。拖下不提。
一日,端木朔正在房中品茗赏画儿,只听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来,不觉皱眉抬眼望去。却见珊瑚满脸的不高兴道:“岂有此理!竟有此事?”
端木朔只当是小孩子在怄气,便随口一问:“何事?”
“三日之后,就是端午节了。乡民们照例又要赛舟庆贺。可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了个贼老太婆,带了两个狐媚似的女弟子,说什么云河里有条乌龙,是保佑云乡三郡的乌龙大王,说百姓们不能随便赛舟,得先献上年轻美貌的女子一名,以充龙宫,此外还要祭祀彩礼若干云云。若是不这么做,那乌龙大王便要连月不下一滴雨水。现在正挨家挨户的挑女孩子呢!强行要每户人家上交二十文钱,说是做彩礼用。”
“噢?”端木朔不知此事,问:“为何此事,无人来报?”
珊瑚冷笑一声,道:“只怕是有人作梗,好中饱私囊。”
端木朔心想自己上任不久,不懂得这地方上什么习俗,若是有人无风生浪,空穴来风,倒也应该抓来法办;若是确有此事,也不好去坏了规矩。便问珊瑚:“依你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立即押入大牢,严加审问!”
再三想来,端木朔总觉似有不妥。便打发了珊瑚走后,叫来了师爷仔细询问。那师爷听了,反问道:“大人先别急,我只问大人一句,可曾见过那位神婆?”
“什么神婆?本官没见过。”端木朔冷冷得说道。
那师爷道:“这位神婆人称余道婆,都说是神通广大。去年初来了云乡,还听说医治好了不少人。秦太守家的二公子,便是她给医好了的。大家对她是恭敬有加,平常也都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这次要不是龙王娶亲,她还不轻易出来呢!”
端木说边听着师爷的话,边察言观色,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知道那余道婆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因此不再过问此事了。不过那日之后,珊瑚又来找他,他只是推托说这是他做不了主,同时也叫珊瑚少管这闲事。
这倒叫珊瑚气不过了。一怒之下,跑到白银山庄找叶冰诉苦去了。到了山庄里,只见一片喜气洋洋的,四处张灯结彩,大约也是在为端午佳节做些准备。听下人们说庄主正在书斋里看书,早吩咐了别去打扰。珊瑚是个急性子的,下人们也不好随便打发,一不留神,他就冲了进去。
书斋里静的像没人似的,珊瑚冲进屋里,声音响的好象平地一声惊雷,冲进后才觉得自己的莽撞。叶冰倒也不生气,仍旧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封信,全当珊瑚空气一般。这形势倒把珊瑚自己给呆住了。见庄主对自己视若无睹。想来再怎么折腾他都毫无反应,只好自管自的倒茶喝。
过了大约刻把钟头,叶冰看完了,才抬头问:“你今日如此愤愤,所为何事?”
珊瑚正欲一吐心中不快,,可不知怎么叫他这么一问,竟不知从何说起了,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怪只怪我爹爹处事不公,倒便宜了那贼婆,只可惜了赵家的姑娘,年纪轻轻……”
叶冰听得莫名其妙:“你爹爹处理何事不公?便宜了哪个婆子?可惜了谁家的姑娘?”
“庄主,你听说了么?我们这儿来了个婆子,说什么要搞祭礼,活活的要把赵家女儿扔到河里去,说是给龙王娶亲!不仅如此,还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我将此事告诉了爹爹,他竟然不予理睬,还要我少管闲事?!庄主,你说这事气人不气人?”
“气人的事么倒也不提,”叶冰淡淡问道,“我只问你,那婆子何许人也,你爹爹竟会不闻不问,就这么放任自流?”
“这……”珊瑚一时语噎,正在气头上也没多关心此事,不晓得那婆子何许人也,更不知道父亲为何此事漠不关心,只好说:“不知道!”
叶冰起身把方才看的信件收好,娓娓而道:“那婆子原是余马氏,祖籍关中,二十岁嫁入余家,因行为有些不端,在家中常遭婆婆欺辱;三十七岁后常常发疯,说是得了仙道,还自称是变成了救人的大仙。之后携了笔银子一走了之,又在扬州瘦马场觅了几个女孩子,对外称是她收的弟子。不久到了陈县。又说是医好了哪家乡绅的,因此颇得敬重。去年来到到云乡,七弄八弄的让她救活了秦太守家那快死的二少爷,从此太守对她是言听计从。她说云河里有条龙,因为连月大旱,百姓听信后便献上女童一名,又送了无数彩礼,总算平息了一场风波。不巧前任知府鲁辉被革职了,那余道婆闻风而逃,今年想必是来故伎重演了。”
珊瑚听得一阵阵惊奇:“庄主你足不出户,怎么了解如此详细?”
“白银山庄虽建在云乡,以农务为本,多少也有些铺子分布四海之内。若是想查谁人之底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叶冰说着坐下,倒水喝茶。
“你既已知道的如此详细,怎么也不报官让真相大白?教人们都知道这贼婆子欺世之事?”
叶冰依旧冷然,道:“此事与本庄主毫无干系,原是你爹爹的分内之事。如今你爹爹都置之不理,本庄主不过区区一山庄之主,又何必强出人头,管这些劳什子的事情?”
珊瑚听到叶冰如此冷淡,不由得愤然道:“望我还当你是个明理之士,不想也如此虚伪冷漠!!和那些鸡鸣狗盗之辈有何差别?你……”忽而想到上任知府的事情,又道:“听说你将上任知府给撵了去,今时今日何不将那贼婆子也撵了去?”
叶冰不紧不慢,脸上仍是淡然不变之色,道:“你可知那鲁辉为何被撵了去?”
“不知道!”珊瑚赌气道。
叶冰不理会他赌气,反而说了下去:“鲁辉,此人乃是秦太守娘家的远戚,平时也擅长巧取钻营,最喜欢巧立名目强手苛捐杂税。本庄主原本已是看他不惯,只因有秦大人在,也不好横加干涉,尤其此人做事极为小心,倒不留什么把柄,也奈何他不得。可也巧了,去年底云乡出了件人命案子,他收了被告几百两的银子,便将此事草草了结。那原告一方找到蔽庄来,哭着喊着求本庄做主。家里人把他们都赶了回去。时值八省巡抚岳复岳大人巡视至此,因此便把此事说与他知道。所幸岳大人也看本庄薄面,插手调查此案。之后,鲁辉便东窗事发,自然难保乌纱。”
珊瑚听罢,沉默良久才道:“如此说来,庄主你也是为了锄奸去恶,才……才找了个由头把那知府赶走的?”
“此话非也可,可也非。”看叶冰的神态,仿佛正说着的事情与他无干,“那鲁辉见蔽庄略积薄产,总有些想法,又知本庄主名声在外,不好得罪。每每也只是寻几个惹事的流氓到铺子里胡闹。幸好经营各个铺子的小辈们也都能干。几次闹剧之后,他也收敛了不少。本庄主托了由头撵他走,一则是眼皮子底下看着实在恶心,而来民声怨起,也搅得云乡颇不安宁,扰了本庄主的清梦。”
叶冰说完,也不在多话,只是静静的倒水喝茶,那过往之事不过是些过眼的烟云一般,都与他无关似的。珊瑚不语,似有听懂叶冰话中之意,不禁凑近问道:“那……那依庄主所见,此时应当怎样了结?”
许久,叶冰仍旧无语。珊瑚急了:“我知我放才性子急了,骂你不好听的。你大人有大量,也别计较我了!还是快告诉我吧!”
叶冰放下茶杯,略有些许失望之色。“你可知你爹爹为何放手不管此事?”
珊瑚百思不得其解道:“不知。”
“你爹爹也有他的难处。”叶冰说,“那余道婆乃是秦太守眼前的红人。你爹爹怎么敢去得罪太守?”
“那就任凭他们胡作非为?”
叶冰说道:“非也,可还记得西门豹否?”
“记得记得!战国时候,魏王派西门豹去做邺令,他却在邺县看见官司绅与巫婆狼狈为奸,借河伯娶亲之名搜刮民脂民膏。他用巧计把那巫婆给结果了,为民除害,真是大快人心!”说罢,珊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早已想好了法子,竟不告诉我!还我白白的来回折腾!这个倒好!你等着,等着啊,我这就去……”
“慢着!”珊瑚才要转身,却又被叶冰叫住:“此事你若不来便罢,既来找本庄主商量了,也须得给你个答复,你只需如此如此即可。”
珊瑚听的心知肚明,不知不觉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翌日乃端午节前一日,云河边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那巫婆身穿奇装异服,在一旁挥动桃木剑,两名女弟子也是浓妆艳抹的,又东张西望。只有那红衣的新娘子躲在一旁偷偷底泣,不过是盖了红头巾,也无人察觉。
巫婆在祭台上舞的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众人看的是胆战心惊,都是大气不敢出。不一会儿就嚷嚷着要把新娘子抛入水中。就在此时,只见河里远远的飘来了什么东西。众人见了好不惊讶。待那东西走近些了才看清,竟是端木珊瑚。更叫人们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是,他还骑着一匹草绿色的马,走上岸来。众人忙七嘴八舌的问他,发生了何事。
珊瑚不屑一顾,道:“昨日深夜,我从山庄回来,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走到了河边,失足掉下河去。倒也没有淹死,还见到了乌龙大王,他本想拿我当了夜宵垫胃。转念又一想,正要找个人传话,就把我留下了。只说去年送的那个姑娘十分的不好,今年还要个更好的。我说今年的新娘子早预备下了,只待大王过目。他果然神通,又说今年的新娘他已经看过了,甚是不满意,说云乡尚有诸多美艳姿色怎不给他送去?我说这全是余道婆选得,他听了就吵着说要见余道婆,所以命我前来传话,又怕我年少无知,不会讲话,说于你们听了都不信,还送了我这匹碧草神马,说是叫人们见了这神物才会信我。”
那余道婆听出珊瑚要她性命,即刻带了一群人跪地大喊道:“乌龙大王显灵了!乌龙大王显灵了!!”心里只想着混淆视听。珊瑚岂会放她过门?一把拉起那婆子道:“乌龙大王还等着见你呢!还不快去!”
人群中早有痛恨那贼婆者,高声叫嚷道:“快去快去,早去早回!问清了那乌龙大王要个怎样的美艳姿色,回来再找个女子,献于乌龙大王!”
珊瑚毫不含糊的抓起那婆子扔入水中,还有模有样的喊道:“那乌龙大王在龙宫后花园里等着你哪!可别走错了啊!否则他要不高兴的!”又等了许久,约摸刻把钟头,对众人说道:“这余道婆怎么还不回来?”
“别是让她给乌龙大王看上了啊!哈哈哈……”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珊瑚强忍不笑,回头还一本正经的问那两个女弟子:“你们师父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要不你们也去看看?说不定叫乌龙大王看上了,岂不更好?”
一个女弟子吓得是簌簌发抖,另一个倒也伶牙俐齿道:“出家修行之人,早断了这些尘缘。师父去了自会处理妥当,还要我们做什么……?”
珊瑚似有思索:“也是啊,那不如让小生为两位道姑安排安排,也好免了俗人打扰。”遂命人带走。
众人见此,纷纷拍手称快。正在此时,听得一阵吵吵闹闹的迎亲队伍前来。而珊瑚惊讶地看到为首的,竟是白银庄主叶冰。
叶冰走近后,与珊瑚一阵寒暄。又说道:“适才听闻乌龙大王娶亲,又说乌龙大王看不上这赵家女儿。在下想来,这女子原本便与本山庄订有婚约。本想被选为乌龙大王的新娘,如今看来是高攀不上了,想想这女子也算是本山庄的人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早过门为好。”
此时,那少女家人早已走上前来跪拜,泣不成声道:“此后便将小女托付庄主了,还望庄主好生、好生照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着拉着那少女也要跪下磕头。
崖翁在一旁,忙扶起少女道:“赵小姐,今后进了我们叶家的门,便是山庄的奶奶了,今日大喜的日子,要拜也得等到了堂上再拜。”说着,把那少女迎上了大红花轿,送去山庄了。
珊瑚见此毫不莫名,急忙上前拉住叶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叶冰道:“今日山庄大喜,端木公子何不也来讨杯喜酒?令尊端木大人也正在舍下。”
这下珊瑚只感觉自己被人耍了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冰。叶冰也不生气,吩咐下人将早已准备的衣物奉上,只说了一句:“端木公子,今日辛苦了。”
珊瑚想到昨日他去山庄时,看见一片张灯结彩,还以为是过节之用,原来是为了娶亲之用!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跨上那匹“神马”走了。
叶冰见他离去,也不说什么,只叫人回山庄便是。
次日端午节,珊瑚在家闷了一天。因是他看不惯那贼婆的做法,想要出口恶气。不想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回头想到叶冰已经抱得美人归去,就只觉得窝火。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去找庄主问个清楚。
于是两日后,又到了山庄。下人们说庄主和谁谁正在后花园里赏花。珊瑚心想:多半是娶好庄主夫人,一起赏花玩儿去了。走走到了后花园,没找到上次那个险些葬身鱼腹的赵小姐,倒是听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声,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待又走进后,才看清了些。那男子大约二十岁上下,似乎只是比叶冰小点,可对叶冰却是对长辈一样敬重。只听他说:“……此事全赖庄主与端木公子相助,否则芳儿和我也难成好事。明儿只觉得庄主仍是孤身一人,却帮明儿了了终身大事,心中忐忑。丝娘奶奶已经故去半百之年了,庄主何不续弦再娶……”
珊瑚又望去,看见那石桌上安放了一块灵位牌,远远的看不清楚是谁,又听叶冰反问:“明儿,你说既是古井,焉有水波泛起?”
“庄主,”那男子又道,“我只想庄主也该有个伴儿,好给庄主端茶送水,总不能一切都让崖先生照料吧?”
叶冰转头去望那灵位牌,吟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那男子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叶冰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他起身,向着珊瑚所在的方向走去。珊瑚一看便知自己被发现,就只得走了出来。
“端木公子来了,怎么也不出来呢?”叶冰的话中听不出有什么责骂,像是在和珊瑚打招呼。
“我……我听人说庄主在园子里赏花,不想看到你在和人聊天。才刚到就教你发现了。”珊瑚老老实实地说。
那男子见了珊瑚,急忙高兴地迎上来,道:“这位便是端木公子了吧?幸会幸会,小生在此谢过端木公子了。”
珊瑚听得一头雾水:“谢我做甚?所为何事?”
那男子见珊瑚不明所以,笑道:“小生乃是庄主的重孙,辈分为示,单名为明。我与赵家小姐情投意合,也托人说好了媒,定下了婚约。不料之中发生了些变故,若非端木公子出手相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噢,原来是你啊,”珊瑚想起曾听叶冰说过,“示”字一辈中,唯有明儿总教他上心,多次听说却不曾见过,今日算是见到了。又听到了这事情的原委,不再觉得自己是被人耍弄的,心中不免宽慰了点。正要找叶冰说话,崖翁匆匆而来,送来一封信函。
叶冰阅后,对那二人说道:“明儿,你也难得见到珊瑚,趁此机会也与他好好熟悉些,我还有事,就先去了,你替我好好招待他。”回头又对珊瑚说:“今日就在庄里吃了饭再走吧。”说罢,还轻轻捧走了那块灵位牌。
珊瑚也不知庄主要做什么。就与叶示明一同,在后院赏花。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算下来也聊了不少。平日叶冰不和珊瑚说的事情,叶示明多少也说了一些,解了珊瑚心中不少困惑。
“方才你自称是庄主的重孙?可我见你与他年龄相仿,莫不是因为……”
叶示明笑道:“我曾祖乃是庄主的小儿子,我岂不是庄主的重孙?想来庄主也没有于你明说,叫你糊涂了。”
珊瑚越听越奇,见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叶示明就说了下去:“这白银山庄不知建于何年何月,只听人说百余年前,有个老翁带这个年轻人来到这里,说那年轻人才是这山庄原先的主人。当时庄里的主仆听了,都当他们是胡说八道,要赶走他们。可也怪了,刚要把他们撵走,山庄里神柱上的长明灯就灭了,怎么点也不亮。之后,人们就都怕了,忙把那人迎回了山庄。说来也奇了,那年轻人一进山庄,那长明灯就不点自亮,还比从前更加明亮。而那根神柱也愈发的有光彩了。年轻人说自己无名无姓,便跟随山庄里的人同姓叶,又在神柱上求得一字为冰,自称叶冰。庄主为人严于律己,还在庄里定下了家规。这时候,庄里的人们在山庄的神柱上得到乩语,说是要山庄里所有不到十岁的孩子都认他为父,虽然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但这是神柱上得到乩语,谁都不敢胡来。随那年轻人来的一位老先生自称崖翁,大家都称他为崖先生。庄主他虽足不出户,却在此后不过数年之中,使得白银山庄声名远扬。因此无人敢违抗庄主。此外还有一点更叫我们这些小辈不敢逆上——这数十年来,庄主的容颜不改,而崖先生亦是如此。大家都猜不透他到底活了多久。”
“你是说,”珊瑚惊道,“庄主他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
“这谁晓得呢?”叶示明笑道,“我自出生起,庄主即是如此,如今他亦如此。想来当年,先帝初见庄主惊为天人,也是有理。”
这下,珊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那日家父与庄主一同去扫墓,所为何人?”
“想来应是丝娘奶奶了吧?”叶示明又道,“五十多年前,肖家有位姑娘最擅蚕桑,人称丝娘。庄主一见钟情,执意将她娶回山庄。小时候还听长辈们说起过,都说那时见庄主待丝娘像掌上明珠似的,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丝娘说她最喜欢梨花,庄主就在后花园里栽满了梨树,日日盼着来年花开之时,好与丝娘一同在园子里赏花。还有人说,在丝娘面前庄主就像是个孩子一样,整日开开心心的。可不知为何丝娘好端端的竟生了场大病,最终不治身亡,算来自她嫁到山庄,前后也不过一年的光景。只听人说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庄主笑过了,且越发的深居简出。平时除了料理庄里的事务,也只是在丝娘奶奶的灵堂前悼念。每逢后院梨树花开之时,庄主就会把丝娘奶奶的灵位牌送来,好与丝娘奶奶一同赏花。”
珊瑚这才发现后园里,确实是有一大片的梨花绽放。
“家父乃是庶出,小生落地不久之后,家母便撒手人寰了,族里鲜有兄弟与我交往。全赖庄主教养,今日才略有所成。去年已取得秀才之名,本想再谋个一官半职的,可庄主却说我不谙为官之道,劝我从商。我与赵芳三月时定下婚约,不想秦太守家的二公子也看上了芳儿,要她家退婚。我知道芳儿定是不肯。没想到太守家与赵家说不通,一横心便要借龙王娶亲之名威胁他家。我当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去求庄主。庄主也知道此事,只说要我好生准备迎亲拜堂,且答应我一定还我一个原原本本的芳儿。事到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是事先没有和端木公子招呼一声,真是惊扰端木公子了。”
“啊,无妨!”珊瑚也是个爽快人,“其实你也用不着公子公子的唤我,叫我珊瑚便好了。”
“此事叫我知道了官场险恶,还是别去趟那浑水了。”叶示明说着,却有不甘的神色。
珊瑚也觉此人确实不适官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用过了饭,珊瑚才回去。后来珊瑚又去山庄,没有再见到叶示明,听说他到外地去经商了,连带着把赵家的小姐也一起带去了。
自从珊瑚把那贼婆扔到河里,给云乡的百姓们除了口恶气之后,知道珊瑚的人也多了。一上街总有人与他招呼,此外也常有些人借此与他结交。不几日,还有人给珊瑚家送来了几坛子好酒,珊瑚听说了非常高兴,带了一坛子酒就直奔山庄去了。
没想在半路上,撞上了个酒鬼,光用鼻子嗅了嗅,就纠缠着珊瑚,死活要喝一口那酒尝尝味儿。珊瑚不想与这人理会,就揣了他一脚。
那酒鬼闪的倒快,顺手牵羊的还把那坛子就给带走了不算,还将珊瑚嘲笑了一番。珊瑚赌气去追,没想那酒鬼跑得甚快,尤其轻功了得,转眼就不见了。
珊瑚气得不得了。正好半路上遇到了崖翁,来到茶楼喝茶,就说了此事。崖翁好奇珊瑚干吗要带酒坛子去山庄。珊瑚道:“我本想带壶好酒给庄主。不管怎样,要不是庄主出的主意,我哪来的那日的风光事迹?这一坛子好酒却被那酒鬼偷去了!真是可恶!”
崖翁笑道:“端木公子的好意,老翁替庄主领了。可庄主不爱喝酒,公子若是有心,不如买几斤新茶给庄主送去。庄主别的没什么,就喜欢喝茶,尤其是乌龙茶。”
珊瑚一听就笑了,说道:“这个倒好办,多谢崖先生了!”
不久,珊瑚就带了顶级的大红袍和一套上好的茶具去山庄。不巧叶冰正在会客,不知道是谁,崖先生说是庄主的好友。珊瑚觉得留在山庄里也无趣,就把茶叶和茶具交给了崖先生后,随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