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梦》仙草如茵

11、逃离

　　突然，短信声音突然响起，我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回头搜寻着手机，找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没到中午。

　　这几天，乔睿的钱依旧没断过。

　　我依然动身去桌上拿了手机查看，奇怪的是，竟然是郑管家发来的短信。

　　苏小姐，九点钟我来接你，小区门口见，乔总要见您。郑德。

　　厨房里响起一阵轰鸣，原来是穆清正在打果汁，准备早点。

　　我看了眼时间，又望了望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温暖又莫名心酸。

　　似曾相识的一幕，这一刻却只属于我一个人。

　　是时候该做一个了断了。

　　我走上前去，端起玻璃杯将果汁一饮而尽。

　　哇，你慢点喝啊，我再多打点儿。你想吃点什么？

　　不了，我要出去一趟。

　　穆清敛了笑容，有些迟疑地问了句。

　　你要走？

　　行李放在你这儿，我会回来的。

　　穆清低眉思忖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动了两下，声音依旧温润。

　　嗯，记得路，回来吃晚饭。

　　我放下杯子，走出了厨房，开始整理行装。

　　郑管家的车很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我们几乎是同时到达。

　　见我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语，郑管家有些担心地问了句。

　　苏小姐，回去这趟还顺利么？

　　还好。

　　我微微笑了笑，而后点点头，忽然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咱们这不是回去的路啊。

　　对，咱们不回家，去的是乔总的公司。

　　公司？

　　对，乔总在公司呢，这两天比较忙，他一直都没回去。

　　哦。

　　我应了一句，内心有些忐忑不安。

　　郑管家驱车经过了一片华丽高大的写字楼前，而后从停车场去了地下。两名管理员见我们的车要停稳，便一路小跑跟着上前，躬身来为我们开门。

　　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升，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叮地一声，透明电梯门的另一侧是一大片办公区域，干净宽敞，令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出了电梯，经过了一群正在忙碌工作的身影，偶有注目的眼神向我俩投射过来，而后又专心去研究各自的事情。

　　我们经过一架白色的扶梯转到楼上，又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终于驻足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郑管家敲了敲门，喊了声乔总。

　　进来。

　　屋内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我全身顿时冷了三分。

　　郑管家仍旧一脸和蔼的笑容，示意让我进去。

　　我沉了沉心，而后开门走了进去。

　　乔睿正抱臂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背对着我，凝神望着窗外。

　　我站定在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远处的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

　　昨晚你去哪儿了？

　　乔睿淡淡问了句，语气依旧平静。

　　遇见了我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

　　我嘴角斜了斜，全然没有了害怕之意，心中竟是一阵痛快。

　　我看向乔睿，见他额头上的青筋分明地跳了跳。

　　而后，他缓缓地拆下了领带，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尖叫了一声，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我的手无力而混乱地抓着，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你体会过窒息的感觉么，就是那种，喉咙被挤压到贴在一起，大脑完全与氧气脱离的感觉。那一刻，我头上的血管和眼珠都要爆裂了。

　　其实我很想假装平静地撑过去，我笃定乔睿不会亲手杀了我。可是我的腿却不听使唤地在地上蹬着，还蹭掉了一只高跟鞋。

　　乔睿半蹲在我身边，手上的力气没有减弱丝毫，仿佛再迟一秒，我整个身子便直坠鬼门关了。

　　他的脸贴在我脸旁，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那温度冰冷如霜。

　　忽然，乔睿猛地松手，我一时解脱，禁不住大口地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带着迸发的眼泪，如同宣泄般跳脱出来。

　　伏在地上缓了片刻，我才稍稍平静下来，喘息间仍然发着嘶哑的声音。

　　我好不容易想要站起身子，一个踉跄还没倒下去，乔睿已经双手拉着我的衣领贴了过来，眼中夹杂着愤怒和绝望。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你再这么做。

　　我望着他的样子，心中一阵莫名的难受，眼泪又是猝不及防便滑落下来。

　　我苦笑了一下，每说出一个字，喉间便疼一次，声音虚弱而颤抖。

　　你的女人？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只是你发泄的工具。

　　乔睿的眼神突然软了下来，慌然间多了一丝不安和诧异。他手上的力气也顿时弱了几分，停了所有的动作。

　　趁着间隙，我挣扎着推开了他，而后扶着办公桌吃力地站了起来。

　　我终于直起了身子，站在乔睿面前，一字一句都是绝望。

　　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看电影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因为我害怕等待，害怕被辜负，怕我付出的感情和信以为真，换来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泡影。如果跟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不是我，那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我的泪痕已布满脸颊，说到最后也已是歇斯底里。

　　乔睿淡淡蹙着眉头，眼眶也有些泛红。

　　相持片刻，一瞬似是永恒。

　　他嘴唇似是动了动，而后缓缓说了句。

　　你走吧。

　　我终于松了口气，而后默默转身，脚步深深浅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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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手抹了抹眼泪，从包里掏出墨镜带上，在郑管家面前强装淡定。

　　郑管家迟疑了好久，才默默问了一句。

　　苏小姐，我们……

　　郑管家的电话响了。

　　虽然只是隔着一扇门，虽然我们驻足的地方离办公室里的那个人并没有多远，但我依然听不到屋里传来的任何声响。

　　到底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我的大脑嗡然一片，我也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的是，郑管家面带一副诧异惊然的表情，听完电话那头的安排，而后神色黯然地对着我，默默说了句。

　　苏小姐，我送你回去拿东西。

　　堂妹的去世，如同为这段荒谬的缘分画上了终止符，也成为了我想要摆脱乔睿的导火索。

　　面对我的奋起反抗，我以为那个曾经令我又爱又恨的人，终于离开了我的世界。

　　郑管家井井有条地安排着一切，虽然多少有些不舍，却好像看惯了这种离别。

　　很快，我只拿回了曾经属于我的东西，将乔睿给我买的一切，包括那些画，都原封不动留在了本该属于它们的地方。

　　我只拖着一个行李箱，正如来时的模样。

　　然而一切早已变了样。

　　穿过有些昏暗的大厅，走过诺大的花园，我清楚地感受着那些熟悉的地方与场景，一桌一椅，一草一木，还有那几双留恋的眼神。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终究从头到尾，都不属于我。

　　来到穆清的小区时，夕阳正带着万里火红云霞坠落，登时墨染天空，泼出繁星璀璨。

　　灯光的华彩笼罩着这座不夜城，而其中的一盏温暖孤灯，却是为自己点亮的。

　　我有些忐忑地敲开了那扇门，穆清开门时，屋内投射出的灯光尤其温暖柔和。

　　我有些紧张地低着头，而后抬眼看看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出我脖子上轻微的勒痕。

　　然而穆清只是一脸纯真如孩子般的笑容，清亮的眼神中透着惊喜。

　　你来了，进屋吃饭吧。

　　我释然一笑，只是点点头，而后迈进了屋内。

　　仿佛这一刻开始，我似重生一般，与过往从此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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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人问我舒服与惬意是什么，那这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便是这我心中这两个词的完美诠释。

　　我与穆清，喜欢听一样的歌，看一样的电影，聊一样的话题，连说话的口吻都越发默契。

　　一切恰到好处，却又让你偶尔觉得有些患得患失。

　　穆清所在的这栋楼与相邻的一栋楼之间，在五层的地方铺出了一片天台，上面种了很多花草植被，是清晨傍晚时一些锻炼的人常去的地方。

　　夏天的傍晚凉爽迷人，我经常会跟穆清来这片天台上溜达溜达。有时累了便坐在长椅上聊天，我把腿蜷在长椅上，用长裙盖着腿，穆清则会摇着把折扇，为我俩驱赶蚊子。

　　最近我的工作有些不太顺心，而穆清在一旁耐心地倾听，尽力地开导我。

　　我正要冷静地剖析我内心的想法，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穆清乐得扇子都快丢出去了，我浑然不觉得尴尬，而是甩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没办法，晚上我俩去撸串喝啤酒，吃得有点撑。

　　我把脸轻轻靠在穆清的肩头，软在了他的怀抱里撒娇。

　　戳破这美丽幻影的第一根针，是从那条新闻开始的。

　　一天，我正捧着iPad无聊地看书，顶上突然弹出一条言简意赅的新闻。那字体虽然不大，却如重锤般字字敲打着我的脑神经。

　　乔氏集团老总自杀身亡，债台高筑曾被追杀。

　　我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点开了这条新闻，弹出来的第一张图片，就是乔睿爸爸的遗像。

　　他的尸体在国外的一栋写字楼里被发现，死因是饮弹自尽。

　　新闻里每个字眼都是冰冷。

　　贿赂，嗜赌，性丑闻，债台高筑，辨不清真假，却让人有种极力抹黑的错觉。

　　我没有见过乔睿爸爸的样子，没见过这父子二人在一起哪怕片刻的时光，我不了解乔睿对他的感情如何，却深知失去一个亲人的痛苦。

　　没了父亲，乔睿一人要独自面对什么，承担多少，我计算不清。

　　也许是背叛，轻视，敌对，或者是下一个受害者。

　　但现实一定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残忍无情。

　　我被这条新闻困扰了许多天，茶饭不思，夜里辗转不能寐，连穆清都看出了我的心事。然而我只能笑笑找个借口，然后努力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就在我好像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却又打翻了我整个世界的安宁。

　　晚上，我正跟穆清吃着饭，吐槽着公司里白天发生的事，一阵门铃响起，我以为是快递到了，而后放下筷子，便一溜小跑去开门。

　　推开门的一霎，望着眼前的这幅熟悉的面容，我瞬时丢了呼吸。

　　乔睿。

　　我的心底腾起这两个熟悉的字眼，却忘了怎么开口。

　　我愣在原处一动未动，乔睿似是消瘦了许多，深邃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感伤。他的声音依旧淡淡而迷人，一如他身上的古龙水味。

　　跟我回去吧。

　　我没有作答，屋内却传来了穆清的喊声。

　　是谁呀，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我回头望向餐厅的方向，朝那边也喊了一句。

　　等一下，马上。

　　我转过头来再望向门口的时候，乔睿已经不见了。

　　后来，我一度以为那是我幻想出的梦境，可一切却是那样的真实，让我无法忽视又无法直面。

　　恨他是个卑鄙的人，无情地践踏与抛弃后，又搅扰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可无论怎样，我却始终放不下对他的那一丝丝挂念。